門口早有淺茶吩咐人備好的車輦候著,二人便一同乘了那車輦進了皇宮。


    在路上,柳樳忽然問道,“宸哥哥也是奇,倒是六宮清淨的有些六根清淨了。”


    “你胡說什麽?”柳逸清敲了一下她的頭。


    “沒有胡說,若不然你看看,琉瓔殿是被封了,那前皇後還在瑤華宮裏住著,瑤華宮的位置有多好,被那老嫗住著,豈不可惜?再說了,他在宸王府上下是不缺女婢,卻是連一個姬妾也無。”柳樳也隻是半帶玩笑般的試探,隻是終究是被她叫了多年大哥的人,柳逸清自然不會隨意落入她的圈套。


    “一會你見了,自己問他去。”


    柳樳見他搪塞,隻是撇了撇嘴,也無話可應。


    一時見了君墨宸,自然也沒敢問出這話,隻是鬧著要君墨宸陪她在這宮裏轉一轉。


    君墨宸恰好將今日的奏摺批完,便應了她的要求。


    “既然要走,我先帶你們去秋宸殿罷。住了幾宿,卻沒有幼時的感覺。”


    柳樳也不管,隻是嬉笑著同他走著。


    “宸兄,我明日就走,不然還得送大哥。”柳樳一邊贊著這宮裏的陳設,一邊對君墨宸道。


    君墨宸點了點頭,嘴裏卻說,“這麽急了,日後閑了,多迴金陵轉轉。”


    “這是自然。”


    到了秋宸殿,恍惚中,卻像是迴了宸王府一般。


    “宸王府其實是依著秋宸殿建的,不過這兩處都建的及早,不似其他殿閣那般簇新著。”君墨宸見他二人有些驚異,便解釋道。


    “這倒是好的很,難怪那日聽撚雪說,宸兄一定要搬迴秋宸殿住著。”柳樳看著這左右,說著那日的玩笑話。


    君墨宸點了點頭,親自迴了自己就寢的屋,取了兩件東西來。


    “這一件,原是兩塊玉佩,一塊給了雪兒。如今這塊,便贈你了。這一件是那日千畫尋著的,送你玩罷。”第二個盒子打開,是一把做工極好的摺扇,看著卻像是女子的用物。


    柳樳拿在手裏,卻有些猶豫,“這扇子,莫不是烈王妃之物?”問出了口,忽覺有些唐突,忙用手掩了口。


    君墨宸搖了搖頭,“這裏早就沒有母妃的用物了,父王建府的時候,一應用物都帶去烈親王府了。這東西許是進貢之物,我也不知,那日問了雪兒,她也說不記得。”


    “那便多謝宸哥哥了,我便不客氣了。”柳樳美滋滋的將東西手下。


    “柳兄這下來了,我倒是還有些關於西征的事要說,你若嫌無趣,我讓人帶你去芬芷宮。”君墨宸笑著帶他們走了出來。


    柳樳知道君墨宸是有意要將她支開,卻也是極重要的事,便點了頭,“你們說的,我是不喜的,還是讓人帶我去了撚雪哪裏。多少我也得向她辭別,不然下迴若是來了,她還不得把我一頓好罵?”


    君墨宸便吩咐了人將她帶去。


    ☆、賞梨


    “有何事要說?”柳逸清一直在一旁站著,此時見柳樳走了,便問道。


    “此次西行,兇險難料,必要時你可以動用死士。但是,一定平安歸來。”君墨宸一臉嚴肅,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柳逸清點了點頭,“好,我一定平安迴來。”


    他看的出來他眼底的不舍和無奈,這時候最是需要人的時候。雖不是說他在朝中無人能用,但畢竟如今的局勢,他想著還是留下,還是幫他一把。


    他亦是看出了他的決心,打心底裏感激著。這江山,雖不是亂世中攜手打下,卻是你為我定下的天下,我會好好守護。


    兩人將這秋宸殿看了個遍,欲別時,君墨宸忽然笑道,“待著四方安穩,天下繁榮,你就陪我住在這裏,可好?”


    柳逸清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眸晶瑩透亮,幹淨徹底,讓人不忍拒絕。而他的心,早就答應了。他點了點頭,卻沒應一個字。


    隻是在心裏輕輕的說,若可,願陪君一世居。


    君墨宸見他應了,這才帶他走了出去,又親自送他兄妹出宮。


    柳樳離去之後,柳逸清也開始忙的腳不沾地。


    出征時,他倆並未相見,彼此隻是在心裏祝願。


    果不其然,柳逸清很快便從士卒升到了副將。迴來時,君墨宸親自冊封其為鎮西大將軍。


    秦越自然也得了誥封,不過他早已習慣這事。唯獨對柳逸清的計謀一直讚不絕口,人前人後均道,若不是柳逸清,我方定要折損更多的兵馬。


    柳逸清一下子成了這朝中的焦點。問及居所時,他自然答因不是金陵人士,金陵無居。


    君墨宸便道了一句,朕已登基,那先前住著的宸王府如今已經空了,若是柳將軍不嫌,便住那吧。


    柳逸清自然馬上跪下謝恩。隻是他下跪時,君墨宸莫名有些心痛,不知為何。


    這賜居宸王府,也真是無上的榮耀。這樣一來,柳逸清越發成了朝中的大紅人。隻是柳逸清向來低調,也不與人深交,不想這一拒,卻是埋下了憂患。這裏暫且不表。


    ******


    出兵時還是隆冬,歸來時已是初春。眼下西北安定了,便解去君墨宸心頭一大憂患。


    多少是心裏的大石落下,君墨宸見天氣逐漸轉暖,便想著出去走走。猛地想起去歲時和柳逸清約了去白梨寺看花,便換了常服親自去了宸王府,如今的將軍府。


    柳逸清見到君墨宸的時候有些意外,他知道他現在會更閑適些,隻是沒想到會親自跑來將軍府。


    “還否記得去年初雪時,約好了一起去白梨寺看花之事?”君墨宸見他,自然話也說的幹脆。


    柳逸清聽他提起,想了想是有這事,便點了點頭,“怎麽,你想去了?”


    “這時若不去,還待到何時?再等著,花都要謝了。”君墨宸就怕他說不,忙斷了他的退路。


    柳逸清見他這樣說,隻得應好,又問他,“那朝堂怎辦?沒個為了去看梨花,把政事荒廢的。”


    “無妨,有秦相在。還有,你日後少在我麵前提及政事,本來看著那奏摺就煩躁,好不容易處理完了來找你,你卻比我還關心著。你若想,我分你一半江山可好?”君墨宸有些不耐,雖說比起先時是輕鬆了許多,隻是他是極不想一直提著這事的。尤其是和柳逸清在一起的時候。


    柳逸清知道他心底事,便笑著應道,“我才不要,說好了隻幫你安定這四方,沒說過要幫你治理這天下的。你倒是別得寸進尺。好了,你既然已經安排好,便同你一起去白梨寺吧,順便去看看陌惜如今如何了。”


    “這才是了。前些日子收到他的信,如今卻是還好著。”君墨宸點了點頭,想起先時發生的那些事,如今想起來,也真真恍若一場夢。


    次日,二人便啟程去了玲瓏古鎮。


    “你說我們每每來這白梨寺,卻總不是為了拜佛,真真是佛的不敬。”柳逸清笑道。


    “若不然,我們便去拜拜佛?”君墨宸亦笑了。


    跪在佛祖麵前,兩個人都不曾許下心願。唯一的,便是隻求了一句平安。


    亦或許春秋流轉,隻有你是平安的,我才能安心。


    起身之後,兩個人慢慢的向著那廂房走去。沿途的梨樹已經開的鬧騰,到了兩年前下榻的廂房,一眼見得那株老梨樹,那樹上的花一簇一簇的,就如一團團的雪覆在枝頭。


    “你先時便說著梨花開了,如今,果然梨花開了。”柳逸清抬頭看著那梨花,笑著對身邊的人說道。


    君墨宸不知道的,是柳逸清算好了一定要在三月梨花開時迴來。他在兵營時極少多話,隻是每每說出的話都是妙計,故而全軍上下也是服他。


    “可不是?”君墨宸笑著向這梨樹走了過去。


    他伸手觸摸這梨樹的樹幹,這麽多年了,這梨樹,越發的老了。


    “柳兄,宸兄?”陌惜聽流雲方丈說他二人來了,便忙尋了過來。


    柳逸清見他走了過來,有些許的驚訝,“這時間不長,你的功夫是又練成了。”


    “還未及,不過是將皮毛練就了。柳兄和宸兄今日如何得空來此?”陌惜一臉謙虛。


    柳逸清笑道,“我如何就沒空了,若說沒空,你隻對他說便好。”


    “西北戰事已了,恰逢三月,便約了柳兄出來走走。”君墨宸拍了拍手,也走了過來。


    “陽春三月,這白梨寺卻像是隆冬一般,梨花如雪,厚厚的覆了一層。”陌惜笑著,看著滿山滿寺的白梨花。


    “今年倒是日頭多,不見的那麽多的雨,方能有這閑心閑時來看。我記得兩年前過來,那雨落得滿山都是煙雨朦朧的。”君墨宸說著,便於他二人一同去了廂房裏麵。


    “多時不見,你這迴練的,倒不是先時的功夫了。”君墨宸知道陌惜先時的功夫,今日走近時,便知是另外的。


    陌惜點了點頭,“我在這白梨寺住著,流雲方丈一直很關照我,後來便給了我一本武功秘術。他說是練了,可以防身健體,我便練著了。”


    君墨宸點了點頭,他明白陌惜的心思,也不多言。又想起梅洛的墳在這白梨寺附近,便對他道,“既然來了,帶我去故人墳前祭杯酒吧。”


    陌惜應了,前頭帶路。


    他剛來時,也常在梅洛墳前傾訴著。隻是日久了,他也慢慢收住。不是說厭煩,隻是不想讓梅洛不安,他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讓梅洛安息。


    君墨宸見梅洛的墳頭周圍都收拾的極好,便知陌惜沒少來這裏。隻是祭了杯酒,告訴這九泉之下,還願安息。


    “逝者已矣,生者節哀罷。”


    “多謝宸兄。”


    ******


    君墨宸和柳逸清在這白梨寺住了兩日。


    那梨花越發開的可愛,君墨宸也越發不忍離去,隻是想著也不敢太過放肆,這才下山離去。


    迴金陵前,他二人去那如夢樓喝了一杯塵世茶。


    “明年,不,以後年年這個時候,你都陪我來這看這梨花可好?”君墨宸看著柳逸清,一臉的霸道。


    柳逸清見他那樣,卻也不怕,隻是笑道,“你那庭前屋後,好些的梨樹,你還看不夠?真真喜歡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你說,萬一來年這裏的梨花開的不如今年,是不是又得說嘴?”


    他見自己的心事總是被他一點即破,自然越發不敢放肆。又忍不住分辨,“你又怎知來年不如今年?這定是要一年更比一年好才是。”


    “若是年年好,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好了,你若是喝完了茶,還是迴吧。不是我說,這戲台上唱的,真心不如陌惜。”柳逸清說完,將杯中的茶水飲盡,便抱劍起身。


    君墨宸隻得也隨著他離開。


    那戲台上今日唱的又不是臨川四夢的曲目,再加上不是熟悉的聲音,自然聽著有些別扭的感覺。再者,柳逸清也時常聽得戲曲,卻是沒幾人唱的好的。


    不過君墨宸不大在意,他身邊有他陪著便是好,其他的一切都可視為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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