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撚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出生前,皇後便派人盯緊了你娘的屋子。她多年不孕,最怕後宮有人得子。那年是因著皇上和賈貴殿第一次鬧翻了臉,你娘又恰好是在那琉瓔殿任掌燈一職。本是皇上賭氣之舉,卻不巧剛巧的有了你。”君墨宸一直沒和君撚雪說過她的身世,今日賈貴殿來訪,說了這些話。此時想著,便將這些事情一一道與她聽。


    “他們言和之後,後來聖上麵上又過不去,本是想賜死你娘的,是被他攔下的。”


    “他?賈貴殿?”


    “是啊,他再怎麽對皇上不滿,卻終究不是那般狠心之人。況且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年歲,怎可能?”


    “可是,他後來為何會那般對我?”君撚雪見兄長這般說,越發奇怪,從小到大,她可是沒少受那人欺負。


    “一來是他自己心裏憤懣,二來還是為了護你。那宮裏生過孩子的人隻有那幾位,留下來的如今也隻有你和大公主。這人啊,總有幾分私心。皇後因著母家之勢一直穩坐後位,但是總想著要給自己的女兒某幾分利。”君墨宸說這些話的時候,麵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卻不是真笑。


    “我雖是得皇上盛寵,可以來去自由,卻是不可能時時把你留在身邊。你幾遭遭劫,都是他暗地裏的動作,不然你早就不在這世間了。其實皇上都知道這些事情,但是他根本不管。當年另外幾個孩子死的時候,他可是能與人談笑風生的。不過說迴來,那賈貴殿偶爾拿你出氣是最讓我不恥。”君墨宸輕輕拍了拍君撚雪的肩,“他被困皇宮這些年,有些地方,依舊是江湖之人的作風。我雖厭他,但是卻不願與他為敵。”


    君撚雪點了點頭,“既然兄長這樣說,那便是了。我隻是厭他,日後避開他就好。對了,今日你見柳大哥了麽?”


    “還未曾。怎麽?”


    “無事,許是在歇息吧,畢竟照顧了你一天一夜。”君撚雪搖了搖頭,二人慢慢的走著,竟不覺走到了秋水軒這邊來。


    君墨宸見秋水軒快到了,心情不由的越發的好,便道,“既說著,我也該道個謝才是。”


    “快去吧。”君撚雪說著,便住了腳,隻是掩麵偷笑。


    君墨宸也不管他,信步往裏走去。


    走著,忽而聽聞琴音飄蕩。


    “玨琴在我手中還未得這般好音色,他如今倒是彈了出來,隻是悲戚了些。”君墨宸心裏暗道。


    這是琴譜的第三曲,《尋夢》。


    夢裏尋夢,這樣的尋,太過身累,也太過心累。


    “你來了?可大好些?”柳逸清見他來了,便停了弦。


    “倒是又擾了師兄的琴音,就該在外頭聽完了在進來。”君墨宸忙道歉,心裏想著進來,卻忘了柳逸清最厭人擾他的琴音了。


    柳逸清也不怪他,隻是笑道,“無妨,不過信手練著。”見他也坐下,便伸手去試他的額頭,見是真好了,才鬆了口氣。


    “這迴勞苦師兄了,一直照看著。”君墨宸看著柳逸清,見他氣色如常,自己才稍稍覺得安心些。


    “無事,你好了就好。隻是看來,昨晚師溪給你紮針倒是挺有療效的。今日麵色雖不及平時,卻也比昨日好多了。”柳逸清看著他,見他好著,心裏不免歡喜。又道,“我再談一曲你聽吧,如何?”


    “何不把方才那曲彈了?”


    柳逸清點了點頭,“也好。”


    這夢,若尋,隻是尋。卻是因著尋不到,尋不著,方複尋。


    尋尋覓覓間,竟是經曆了多少的悲歡離合。


    終究還是尋而不得,故而亦是悲戚。


    柳逸清彈完最後一個音時,卻發現君墨宸竟靠在他的肩上睡了。又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便知或是又睏倦了。


    “迴屋睡吧,別又困出病來。”


    君墨宸聽見他說話,方才知自己又睡了,倒是越發的不好意思起來。


    “若不然,你先在秋水軒這邊歇著也可。一會師溪迴來了,再讓他為你施針好了。”柳逸清勸道。


    君墨宸這才起身在他陪同下去了秋水軒的屋子歇下。


    “大哥,聽雪兒說,宸哥哥在你這。”柳樳本是一早就去秋嵐閣的,聽得君墨宸有事,便到了這下。


    柳逸清點了點頭,指了指裏屋,“方才來我這,聊了一會說睏倦了,這下在我這歇下了。”


    “我聽師溪說,宸哥哥竟是很大的症候,要緊不?”


    柳逸清示意她小聲些,“我又不會醫術,如何得知?想來許是不打緊的,好好調養些日子便會好起來吧。”


    柳樳點了點頭,“好,那我一會等師溪迴了,再讓他給宸兄施針吧。對了,你昨日可聽他提起一事?”


    “何事?”


    “他說他昨日又見著了穆戈,卻是不是很確定。”柳樳輕聲道。


    柳逸清也奇怪,“若是他,他如何這麽頻繁的來金陵?”


    “你都猜不著,我又怎能知?”柳樳反笑他,“你那日讓我去聯繫之人,我聯繫上了。”


    “如何?”柳逸清一聽這話,隻覺眼前一亮。


    “若需時,排山倒海,萬死不辭。”柳樳應道。


    柳逸清一拍大腿,“果然是沒看錯人,梁兄果然是慡快。”


    “這人到底是誰?”柳樳一直不過是聽聞這梁傲之名,也從未見過這人。


    “不過是一個偶然相遇,道別之後便沒在聯繫過,隻是知道他手下之人頗多,是一個門派的掌門。當年分別時,他說若有需,便開口。我這些年也不曾聯繫過他,如今不過是想著試試。”柳逸清見她問了,便說出口。


    柳樳點了點頭,道了聲,“極好。這般的答覆,卻是如虎添翼了。”


    柳逸清亦是點了點頭,“如今你我二人具是等著仇了,隻是仇了之後,你打算去哪?”


    “先時已經和師溪約好了,隨他離了這金陵,去哪都好。”柳樳見他問這話,雖是有些奇怪,又問道,“大哥呢?大哥打算去哪?”


    “我會先留下,後麵再做打算。”


    “為何,因為宸兄麽?”


    柳逸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一半是因著他,一半,我還有些別的事。”


    “小樳不是很明白,這金陵是你我的夢魘之地,留下隻怕是不妥。隻是大哥既然做了決定,小樳也不攔著大哥。還望這次也如先時那般順暢,日後一切安穩。”柳樳想了想,便應道。


    畢竟是你做出的決定,我又如何勸的?隻是那日李氏的話,我卻真真是怕的。


    柳逸清聽她這般說,心裏自然有數,又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好了,他既在我這,你倒是去忙你的吧。我昨夜也歇了一夜,無妨事。”


    ☆、兄長


    柳樳聞言,點了點頭,又起身道裏間看了看,見君墨宸依然睡著,這便迴了去。


    柳逸清在外間坐了些時候,又走到裏間。見君墨宸依然睡著,便隻是在一旁陪著他。


    柳逸清想起剛才柳樳之言,不覺麵帶喜色,若是有這般相助,真正會好很多。


    “師兄是因為先時的諾言麽?”君墨宸一直未曾再眠,或是說他雖是病,卻是睡得極輕。故而隻要有人來了,他根本睡不著。


    柳逸清有些驚訝,暗自思忖著,他這是一直未睡麽?


    “我睡得極輕,故而一直未眠。”君墨宸掙紮著坐了起來。


    “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隻是其實這不隻是你的原因。”柳逸清看著他,越發覺得好笑。


    “我不希望這金陵有遭一日滿目蒼夷。年幼時,我娘多次提起,隻是她如今雖不能親眼所見,卻也定是這樣希望的。”柳逸清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便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君墨宸低了頭,也不知該歡喜還是其他。


    “這是又怎麽了?”柳逸清看著他沒有迴話便問道。


    君墨宸搖了搖頭,還是一言不發。卻聽柳逸清責備道,“又啞巴了?那你就一個人待著吧,我出去了。”


    “師兄,罷了,師兄去忙吧。”君墨宸抬起頭,看了看他,又賭氣是的睡下。


    柳逸清著實摸不著他的心思,隻得到一旁取了書來解悶。


    “秦寒的兄長是禁軍統領,若是行事,他不可能反我。我手下的死士共有十萬,若給你,夠不夠?”君墨宸背著他,聲音也是悶悶的。


    柳逸清恨聲道,“誰稀罕了,你這說鬧性子就鬧性子,誰敢?”他也是故意的,就是要激他一激。


    君墨宸聽他的聲音便知他是估計激自己,便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自己心裏所想,又不敢表露出來,這般掩著藏著,卻是難過的。


    “師兄生氣了?”


    “沒有。”


    “師兄就是生氣了。”


    柳逸清索性不去應他的話,自己靜心看著手中的書卷。


    君墨宸見他半天不說話,又有翻書的聲音,便知這下真的把他氣著了,便忙起身。


    “把衣服披上。”柳逸清頭也不抬的來了一句,手中的書頁還是照常速度翻著。


    君墨宸隻得乖乖的把衣服穿好,又走到他旁邊,“師兄。”


    “方才柳樳說,師溪見到穆戈了。”柳逸清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書卷,心裏萬般的無奈。


    “嗯,他的門派就在這金陵一帶所以沒什麽。”君墨宸點了點頭,“你怕他又對陌惜不利麽?”


    “有些擔心,多少先前的事情,也沒過多久。”柳逸清點頭應道。


    君墨宸笑了笑,陌惜連王府的門都不踏出怎麽可能遇到?“師兄不必多慮,若是擔心的話,我讓人去看看好了。”


    “也好,以防萬一。”


    “師兄。”


    “話說,這話我很早就想問你了。”柳逸清玩笑般的兩手掐著他的肩。


    君墨宸被他忽然的動作有些嚇到,便問他,“什麽話。”


    “明明你還比我大了兩個月,為何非得處處為長?這聲兄長應當是我叫的吧。”柳逸清說完,一臉的無奈。


    君墨宸笑道,“可是師兄從未說我叫錯了。”


    “得了得了,你能不能有點做師弟的樣子?”他一臉的不耐煩,卻越發惹得他得意。


    “我明日要去秦府一迴。”


    “找秦寒說事。”君墨宸笑著補了一句。


    “能否勞煩他走一趟?你那日從秦府迴來就病了,若是再不好了,我可不管你。順便,我也想著找他說話。”柳逸清見他還是嬉皮笑臉的樣子,多少有些不滿,但是還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君墨宸點了點頭,“也好,我讓淺茶和他說去。”


    二人正說著,師溪走了進來。


    “你今日倒是迴的早。”柳逸清一臉笑意。


    師溪點了點頭,“可不是,今日事情辦好了,便趕著迴來了。宸兄今日感覺如何,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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