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些病人在阿托品化的時候都是躁動不安的,所以在icu中常常會把病人的四肢還有腰部全部綁在床頭和床尾,防止病人煩躁而把身上的監護線,還有各種管子給拔掉。當時梵江看著這些病人被綁在床上,心裏還有點覺得殘忍,現在他一點也不這麽認為。


    此刻雖然張小海的腿綁住了,因此腿的活動範圍也小了,隻是這病人煩躁起來就是一頭牛也拉不住的,那條腿一直做著同樣的規律運動,就是跟床檔的鐵棍一直摩擦。


    三個小時前,因為摩擦那條小腿上已經開始刺破紅腫,梵江向老師報告過之後,用繩子將腿再次加固一次,兩個小時前,兩條繩子已經被掙斷。這是個奇蹟,用梵江的話來說,這是潛意識中釋放出來的最大的力量,一條腿掙斷了兩條繩子,還真是厲害。


    一個小時前,因為天氣有點涼,所以梵江把一條大單給他蓋上,也是出於關心。


    隻是剛剛梵江突然間聽到“刺啦刺啦”那種熟悉的摩擦音,越來越大,起初以為聽錯了,現在很是清晰,梵江一個箭步竄了上去,掀開大單,隻見那條小腿上已經血肉模糊,綁腿的繩子也被蹦斷,此刻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小腿骨頭暴露出來,而且剛剛那清脆的聲音就是骨頭和鐵棍摩擦發出的聲音,再看大單和床沿上已經鮮血淋漓。


    “張,張老師……”看見如此殘忍的一幕,梵江驚呆了,就急忙唿喊張艷麗的名字。


    還在聊天的一群人,忽然聽見梵江的唿喚,張艷麗迴過頭,看著梵江驚呆的表情,忙走了過來問道:“小梵,怎麽啦?”


    “你,你看……”梵江用手指給張艷麗看去,這時坐在那邊聊天的幾個護士都感覺事情不對勁,也連忙走了過來,向梵江指去的地方看去。


    “啊……”眾人輕輕的啊的一聲,那種心寒的表情言於臉上,頓時失色。


    “梵江”張艷麗從那血肉模糊的畫麵上移過頭來,對梵江問道:“這是怎麽迴事,不是叫你看著了嗎”


    “這……”梵江頓時啞口無言“我,我隻是看他有點冷,給他蓋了一條單子,並沒有注意他的腿,剛剛聽見摩擦的聲音時才發現……已經成這樣了。”


    梵江也是出於好意,張艷麗也無法在責問他,畢竟這個病人從接班一開始就這樣了,誰也控製不了。


    這時大家都向張小海的臉上看去,此刻他麵色cháo紅,還略帶一些苦澀的笑容,眼睛還是一直盯著天花板看著,隻是那條腿已經不動了,想必他也感覺到疼了吧!


    唐敏憐惜的對看著天花板的張小海道:“張小海,你知道疼嗎?”


    張小海還是那個樣子,沒有說話,因為這傢夥自搶救過來之後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所以大家也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話還好,可是一句也不說,卻令眾人心中一陣難受,他看來真是傷心的不輕,對背叛的他的女孩恨至極點了吧。可是,盡管如此,也不能這樣折磨自己吧!


    這時張艷麗跑出了監護病房,來到了醫生值班室門口,敲了敲門喊道:“劉大夫,快出來一下。”


    今晚值班的大夫叫劉清河,今年三十七歲,主攻外科學,是名外科主治醫師。這時劉清河披著白大衣走了出來,揉搓著還未睡醒的眼睛道:“艷麗,什麽事情?”


    “劉大夫,你來看看,二床張小海的張小海因為煩躁不安,把右小腿給磨破了。”張艷麗道。


    “哦?”劉清河跟著張艷麗走了過來,大家此刻都圍在二床。


    劉清河看了看被磨損的皮膚,起身無奈的笑笑道:“沒事,脛骨本來就是緊貼皮膚的,被這鐵棍一磨所以就破了。不過,這孩子的毅力……竟然都不知道疼。”劉清河也是一臉惋惜的神情。


    這時大家才鬆了口氣,沒事就好。劉清河道:“倩倩你去給我拿一個fèng合包過來,還有把碘伏和鹽水也拿來。”


    “嗯”李倩應聲而去。之後經過沖洗和消毒,劉清河把破損的組織剪掉,將完好點的皮膚對齊,fèng合住了。從始至終,都是梵江在一旁協助劉清河完成fèng合任務的說是協助,其實就是在旁邊剪剪線頭什麽的。也是心裏過意不去,畢竟是自己的失職,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劉清河洗洗手,笑著對大家說道:“好了,你們幾個可別在那裏聊天了哦!把東西收拾一下,雖然說這次是他自己造成的,也是他的病情比較特殊,責任不在你們,但是舊傷未去,又添新傷,你們幾個操點心哦,嗬嗬,沒事的……”


    “嗯”眾人應道。


    劉清河笑著轉身道:“好了,那我去接著睡嘍!”便又迴到辦公室裏去睡覺了,值班的大夫好舒服啊,有事情處理一下,沒事情就睡覺。而護士美女們卻還要熬夜時時刻刻的監護著病人,難怪護士總是容易衰老。


    梵江失落的站在那裏,暗道,第一次被老師分配的任務竟然出現這樣失職的事情,真是愧對張老師對自己的期望,哎……如果能有倫道爺爺那樣高超的醫療技能在身的話,別說是簡單的皮外傷,就是骨頭也能讓他瞬間癒合了,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才能領悟到醫療法則的最高境界啊!


    第四十九章 :午夜驚魂(二)


    張艷麗這時走了過來,看著梵江失落的樣子,無奈的笑笑道:“好啦,沒事的。現在十一點半,再過半個小時你就去睡覺吧,然後我來安排人手替換你,你明早五點起來開始幹活,我會叫醒你的。”


    “嗯”梵江點點頭。


    “那剩下的半個小時,你就看護三床的病人吧。一床和二床我交給其他人來看護吧!”張艷麗說道。


    一聽自己的任務隻有一個病人了,梵江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也許是一種失落,也是是一種負重。


    梵江嘆了口氣,輕聲道:“嗯,知道了,張老師。”


    “三床還是按照你那會的工作方式來處理,解磷定兩小時肌肉注she一次,阿托品半個小時一次。”張艷麗看看重症護理記錄單,道:“現在十一點半,那麽你十二點的時候再給病人給藥,完了之後我會安排人來替換你。”


    “嗯,張老師,放心吧。”梵江點點頭,心裏暗道,這次不管怎麽說,也要在這半個小時中完成任務。張艷麗也點點頭,對梵江甚是嘉許,便走出了監護病房,在護理站裏開始自己的工作。


    張艷麗走後,梵江便坐在三床的床尾,無聊的翻閱著三床的病曆。


    三號病床上躺著一個很是瘦小的老太太,今年五十八歲,看是看上去卻不那麽老,精神頭很大,因為整個監護室中唯有她叫的最兇,都是在胡言亂語,自言自語,沒有人知道她在說什麽。她家是晉南地區一個小縣城裏的農民,名叫秦愛蓮。


    據說這個秦愛蓮因為兒媳婦對她不好,加上兒子又經常在外地上班,所以也是一時想不開而喝有機磷農藥自殺,隻是未遂而已。結果也是被送往醫院,在當地縣城的醫院搶救一翻之後,病情依然很嚴重,事情發生的第二天才送來晉南市最好的第一人民醫院診治,因為她喝的農藥的毒性太過猛烈,不僅僅胃內黏膜被燒壞,而且她的嘴角和口腔中也開始漸漸的腐爛,因此進入監護病房診治。


    而這個秦愛蓮自從進了病房之後,一會睡覺,一會胡言亂語,自言自語,說累了就又接著睡,她到底說的什麽,沒有一個護士能聽清楚的,因為這個老婆婆進行了氣管插管術,咽喉部插著一根管子,從口腔中伸出,所以才導致了她說話言語不清,但是在阿托品藥物的作用下,她也開始有點煩躁,起初她說話,梵江還問過她怎麽啦,難受嗎?


    但是秦愛蓮總是嗚嗚啦啦的說上幾句,換來的隻是梵江的無奈,誰能聽清她講的是哪國語言啊。最鬱悶的是,秦愛蓮會鬼哭狼嚎般的嚎叫幾聲,那聲音夠恐怖的,但是卻遭到坐在一床和二床前監護的護士,李倩迴話“秦愛蓮,你老實點,大晚上你別亂叫了。”


    時間很快半個小時就快到了,梵江忙將阿托品注入墨菲斯小壺中,然後再給她屁股上打了一針解磷定。


    這時秦愛蓮又開始支支吾吾的說著聽不懂的話,梵江走到床頭彎下腰來問道:“老奶奶,您說的什麽,我聽不清楚。”


    “…幾……”秦愛蓮支支吾吾的說道。


    “小梵,別理她,她腦子有病。”李倩一聽這婆婆又開始亂說話,於是對梵江說道。


    梵江乍一聽,覺得這個李倩的素質還真是夠低的,竟然罵人家腦子有病,雖然說這個秦愛蓮嚎叫的讓人有點心煩,可是也不至於這樣說人家吧。便沒有去理會李倩的話。


    梵江於是轉過來,對秦愛蓮又問了一邊:“什麽?你再說一遍,我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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