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祁翀一大早便進宮複旨,經過旁邊的慶郡王府時便見管事在門口指揮著下人忙忙碌碌。恐婚的慶郡王今日終於要大婚了!


    想到大大咧咧的小叔今後終於有人管了,祁翀的嘴角不自覺地上翹,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祁槐今後一定是個“氣管炎”。


    還沒進萬歲殿就聽見裏麵二人在爭吵,仔細聽了聽,原來是韋乾度和謝宣。


    看見祁翀進來,承平帝拉長了的臉略微有所和緩。


    “你來的正好,這倆人一大清早跑到朕這裏來讓朕給斷官司,一個說兒子無故被傷,手都要廢了,另一個說是韋家小子不遵禁軍軍令,自作自受。你昨日也在場,你來說說,到底誰是誰非?”


    “迴陛下,按例,禁軍有封閉城門、檢查過往人員的權力,從這一點來看,禁軍昨日的做法並沒有什麽問題。昨日城門口的騷亂是因為帶隊的指揮餘勇舉措不當,引起了殉職的禁軍遺屬和守城禁軍之間發生了衝突,這才誤傷了韋公子。”祁翀這一說法表麵上看不偏不倚,既沒有指責謝宣,也闡明了韋宙確實無辜的觀點,說到底都是手下人辦事不力而已。


    這番話令承平帝、謝宣、韋乾度都有些驚訝,不明白他為何要和稀泥。


    “那你的意思是謝宣沒有過囉?”承平帝故意問道。


    “迴陛下,謝大將軍不但沒有過,還有功!”


    “功從何來?”


    “盡忠職守啊!臣記得,臣三月份迴京之時就在城門遭遇了盤查,當時說的就是有東吳細作;上個月五叔的運鹽車隊和四叔家的祁翕迴京的時候也被攔了一次,當時的理由也說是查細作;昨日又查東吳細作,可見大將軍消息靈通,對於京城何時混入奸細之事了如指掌啊!隻是不知道昨日這一鬧有沒有耽誤大將軍抓奸細,若是因此而放跑了奸細,那臣可就慚愧萬分了。”祁翀做出一副遺憾的樣子,似乎真的很擔心奸細跑掉了。


    承平帝當然知道祁翀是在給謝宣上眼藥,心中暗罵了一句“小兔崽子”,但祁翀的話還是引起了他的警覺。


    哪有那麽多奸細啊!謝宣所謂的抓細作不過是借口而已。問題是禁軍不需要任何旨意,隻需要一個借口、一紙將令就能封閉城門,連宗室子弟都得乖乖地接受檢查,這個權力是不是也太大了!倘若謝宣有私心,那豈不是......


    想到這裏,承平帝突然覺得不寒而栗,陰沉著臉問道:“孔達,東吳細作的事情沒聽你稟報過啊!抓到了沒有?我朝已經很多年沒有和東吳開戰了,為何東吳突然派出細作到京城?”


    謝宣顯然沒想到祁翀會將問題地關鍵引到這裏來,不由得有些緊張,聽到承平帝問題,不得不硬著頭皮答道:“迴陛下,三月份那次是消息有誤,四月那次恐怕是秦王殿下記錯了,不是抓細作,而是抓上次潛入宮中的刺客,此人後來因為拒捕已被當場格殺了;至於昨日那次嘛,倒的確是有消息說城裏混入了東吳細作,估計是我朝想趁東吳內亂伐吳的消息泄露了,這才引來了東吳細作。”


    承平帝無心分辨謝宣所言的真假,這些細枝末節他根本不關心,直接道:“抓奸細是你的事,朕懶得操心,但禁軍動不動就封鎖城門大肆搜查的習慣不好,城門歸京兆府管,結果京兆府尹反而被攔在了城門外,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以後沒有旨意禁軍就不要接管城門了,真要搜查過往人員,也大可交給京兆府協同辦理。”


    “臣遵旨!”謝宣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敢說什麽,隻得接旨。


    “還有,韋卿,令郎這次受了委屈朕心裏明白,迴頭讓太醫去給他瞧瞧,一定會想辦法保住他的胳膊的!另外,昨晚聽嚴景淮講了,這次隨著一起出去的幾個小子都幹得不錯,該賞都得賞。傳旨,嚴景淮遷左翊衛將軍,韋宙授左武衛指揮,嚴景潤授左勳衛副指揮,種廷襄授右勳衛副指揮,趙溉授左禦衛副指揮,趙湘授右禦衛副指揮。”


    承平帝一口氣封了六人,謝宣越聽越心驚。雖說這幾人除了嚴景淮外,擔任的職務都不高,但承平帝大量吸納勳貴子弟進入禁軍任職,這是一個信號,他在表明對謝宣的不信任!


    君臣這麽多年,承平帝一直都對謝宣信賴有加,哪怕是謝宣大鬧大理寺,承平帝暫時免了他的職,也隻是希望他能收斂一些,而並非懷疑他的忠誠。


    但這次,謝宣感覺到心驚肉跳!


    韋乾度卻很高興,連忙替兒子謝了恩。這次兒子出門之前,他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跟秦王搞好關係,沒想到兒子深諳“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表現得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好。而且迴報來的也是這麽快,其他人都隻是授了副指揮,隻有韋宙直接授了指揮,雖說這點差別不算什麽,但這至少說明韋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了。


    “對了,元舉,今日不是你小叔大婚嗎?怎麽不去湊熱鬧進宮幹什麽?”


    “迴陛下,一來是嵩山之行沒有找到如海,特來向陛下複旨;二來有關於東吳的新消息,特來報於陛下知。”


    “什麽消息?”


    “陛下還記得去年赦免的女匪首寧紅薇嗎?”


    “有點印象,好像說是從東吳來的?”承平帝思索了一下道。


    “陛下記得準,的確如此,他們夫妻是在東吳那邊受到不公這才投奔到咱們大淵來的,如今常愈在靜山軍服役,寧紅薇也隨軍在京。他的父親寧績曾經做過五軍都督府槍棒總教頭,也是東吳的武術名家。因為寧紅薇即將臨盆,日前寧績帶了全家前來京城探望女兒、女婿。臣迴京的路上偶遇他們,便一起聊了幾句。聽他說,東吳的亂局現在已經平定了,現在四大輔臣達成和解,董肇也重新歸附,伐吳的時機恐怕已經錯過了。”祁翀怕有人以後再拿著寧績的身份做文章,便先在承平帝這裏過了明路。


    祁翀此言一出,不僅承平帝大為失望,謝宣心裏也是一沉。他原本還打算接著伐吳之機帶兵出京,如此一來豈不是要喪失這個機會了?


    承平帝失望之餘更加憤怒:“如此重要的消息,樞密院為何沒有報上來?!”話一出口,眾臣還沒有迴應,承平帝自己就先醒悟過來了。


    自從簡澤出事後,嚴、趙兩位老國公便以失察為名雙雙上表請罪,並提出辭呈。承平帝本來也忌憚這兩個老家夥,便順水推舟準了二人頤養天年的請求,又額外封賞無數,以示恩寵。如此一來,樞密院一時間群龍無首,又怎麽可能及時上報呢?


    “對了,說到樞密院朕想起來了,昨日杜相來報,說刑部已經恢複正常,之前積壓的幾個大案近日都要複核完成了,元舉,這其中不少都是你的功勞,接下來你還要辛苦一下,將刑罰執行完畢!”


    承平帝如此關注刑罰的執行,所指何意祁翀心知肚明,他微微一笑道了聲“領旨”。


    “此次,你和老八、老十他們都有大功,你自己說吧,想要什麽封賞?”


    “陛下,臣什麽都不缺,不過八叔、小叔他們想要什麽,臣還真知道。”祁翀笑道。


    “哦?你說說!”


    “他們缺錢啊!兩位王叔在京城產業不多,隻靠著那點爵田和俸祿過日子,實在是有些緊巴,國庫豐盈了,陛下稍微賞他們一些他們一定感激不盡。”


    “哈哈哈哈......”承平帝笑道,“這有何難?簡澤抄出來的家產都分給他們吧,此事你去跟刑部、戶部說一聲就行了!”


    “那臣就替二位王叔多謝陛下了!”


    “那你呢?知道你不缺錢,可你總得要點什麽吧?要不然朕心裏不安哪!”


    祁翀想了想道:“陛下若實在要賞,就將簡澤的安南侯府賞給臣吧!”


    “你要個空房子幹嗎?你的秦王府還不夠你住的嗎?”承平帝不解地問。


    “迴陛下,臣打算在那兒建個醫館,給窮苦百姓免費看病。”


    “哦,就是你在望州弄的那個‘太平惠民院’?”


    祁翀一愣:“陛下也聽說過‘太平惠民院’?”


    “聽元瑤說過,她說跟著白郾在望州太平惠民院救了不少人,還搞什麽‘外科手術’,還有‘剖腹產’?你說她一個小姑娘怎麽那麽大膽子呀!”承平帝不自覺地嗬嗬笑了起來,忽然想到眼前還有三位臣子,便幹咳了一聲收住了笑容。


    祁翀一直低著頭,沒有注意到承平帝的表情,便迴答道:“的確有這麽迴事,所以臣想請旨在京城也開這麽一家醫館,造福於民。”


    “嗯,這是好事,準了!”承平帝心情很好,痛快地答應了。


    “謝陛下!”


    “好了,都退下該幹嘛幹嘛去吧!”


    “臣等告退!”三人行禮退出,祁翀急著去看小叔娶小嬸兒,匆忙出宮了。韋乾度心情不錯,也急於迴去告訴兒子這個好消息,便也沒有耽擱。隻有謝宣一個人又去了紫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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