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翀不以為意:“查就查唄,刑部能出這麽大的簍子,難道不該查嗎?”


    “殿下,刑部確實該查,可關鍵是一旦真查出問題了,刑部尚書康安國難辭其咎!”


    “康安國怎麽了?”祁翀一時沒明白,看著邱維屏嚴肅的麵孔,他猛然醒悟,“康尚書是杜相的人?”


    “正是!”


    祁翀無語了。查個案子線索斷了不說,還牽連到自己人頭上了。現在想來這個案子的突破口就隻剩買家這方麵了,如果買家是申東觀,那背後很可能就是越王,那劉毅的背後會不會也是越王呢?可現在劉毅死了,實情便很難查出來了。


    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向越王,卻就是找不到任何實證,祁翀心頭一陣鬱悶。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問道:“邱寺卿,你說那個王氏跟劉文安現在在哪兒?會不會就在越王府裏?”


    “有可能,可是,我們也沒辦法去越王府查啊!而且這兩個人長什麽模樣我們也不清楚,就算能進到越王府也找不出來呀!”


    模樣?祁翀心念一動:“你還別說,可能還真有人能畫出像來!老韓,派人將咱家童樂園的那個掌櫃的請過來,我記得他應該是見過劉文安的。”


    “是,殿下!”


    半個時辰後鄒守益和畫師都到位了。鄒守益認人的本領確實是一絕,哪怕已經小半年沒見了,他依然準確記得劉文安的相貌,很快一幅畫像就呈現在眾人麵前。祁翀讓人將畫像交給連述,餘下的事情自有他去安排。


    當天晚上,祁翀親自去陸家拜訪了一趟,也不知他跟陸懷素說了什麽,總之,走的時候陸懷素千恩萬謝、客客氣氣地將他送出了門。


    與此同時,京郊顯光寺的寺門外來了一個小乞丐,小丐十一二歲的模樣,渾身上下隻有一件打滿了補丁的破夾襖,他腳步踉蹌的來到山寺門前,眼一花腳一軟就暈倒在了寺門外。


    寺僧忙將其抱迴寺內,灌了一碗米湯,小丐這才悠悠轉醒,又喝了幾口稀粥,漸漸有了些精神。


    “阿彌陀佛,小兄弟你這是怎麽了?”一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中年僧人問道。


    “大師父,城裏在抓乞丐,我們堂口的兄弟都被抓走了,就剩我一個逃了出來,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原來待過的地方都不敢迴去了。”小丐“嗚嗚”哭了起來。


    “唉!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大師父,您能不能發發善心讓我在寺裏先借宿幾日?您放心,我不白吃,我能幹活兒,挑水、掃地、劈柴、燒火我都能幹!求求您了!”小丐抓著大和尚的衣襟苦苦哀求道。


    “善哉善哉!你願意就留下吧,寺裏雖沒有山珍海味,但粗茶淡飯管飽,陋室亦可蔽身。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江道生,小名兒小六子,大師父法號如何稱唿?”


    “貧僧法號性明,是這裏的監寺,你以後有什麽事就來找我。”


    “多謝大師父收留!”江道生就在炕上恭恭敬敬給性明和尚磕了個頭,性明連忙雙手合十還禮,口稱“阿彌陀佛”。


    此後,這個孩子就在寺裏住下了,他手腳勤快嘴又甜,每日幫寺裏幹活,閑時還跟著和尚們學學字、念念經。沒過多久,這孩子便跟寺裏上上下下打成一片,近百位和尚、沙彌沒有不喜歡他的。此為後話。


    次日,慶王府來了一位特殊的訪客。一名妙齡女子從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上下來,在丫鬟的攙扶下款款步入慶王府。


    慶王雖然沒有入住慶王府,但王府中管事、仆役一應俱全,而且這些人大多原本就是從壽王府出來的,因此早有那眼尖的管家婆子認出了來人,慌忙上前請安。


    “奴婢見過陸姑娘!不知姑娘今日到訪,有失迎迓!不過殿下不在府中,在壽王府......”


    “我不找祁槐!聽說有位慕娘子在這裏照顧被拐的孩童,你引我去她那裏!”陸靜怡落落大方吩咐道。


    “是,陸姑娘,這邊請!”


    慕青昨日去陸家沒要到人很是不爽,正跟元瑤抱怨呢。


    “元瑤姑娘,你說那些讀書做官的人家不都應該是最講禮數周全的嗎?就算是咱尋常百姓家,這有人上門怎麽也得讓進屋說話是不是?嘖嘖嘖,門都不讓進,這也叫禮數?”


    “咳咳!”那婆子剛引著陸靜怡進院就聽見慕青的抱怨,大為不悅,那怎麽也是我們未來主母家,哪容得別人說三道四。可當著陸靜怡的麵,她也不好發作,隻能咳了兩聲,算是提醒。


    慕青聽到聲音果然一迴頭,就見身後站著一位端莊美麗的少女,那少女顯然也聽到了慕青的抱怨,但臉上絲毫沒有慍色,柔聲道:“這位就是慕娘子吧?小女陸靜怡,有禮了!”


    “陸......陸姑娘!”慕青一聽姓陸,心裏“咯噔”一下,不會這麽巧吧?她趕緊還禮,有些緊張地看著陸靜怡。


    “慕姐姐,昨日之事的確是我家失禮了,小女這廂先給您賠個不是!伯父昨晚已將看門的仆役斥責了一番,又命小女今日親自將您要的兩名孩童送迴來,您看看是不是他們?”陸靜怡說著將身後的兩個半大孩子送到了慕青麵前。


    慕青忙讓元瑤將二人帶下去核對身份信息,又轉身對陸靜怡道謝:“這點事還麻煩陸姑娘親自跑一趟,你叫人來喊一聲,我過去領就是了!”


    “那怎麽能成?此事本就是我們理虧,昨日害您白跑了一趟,如何能再讓您跑腿呢!”


    慕青抱歉地笑了笑:“我這人草莽出身,說話直來直去,剛才那話陸姑娘別往心裏去!”


    “慕姐姐言重了!”陸靜怡溫柔地笑了笑,又道,“聽說你們救了許多被拐賣的孩子?都住在這裏嗎?”


    “是啊,有傷的都住在正屋,有大夫在給他們醫治,其餘的男孩住在東廂,女孩住在西廂。還有一些昨日已經找到家人被送迴去了。”


    “秦王殿下這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啊!”陸靜怡由衷地讚了一聲,又對那管事婆子道,“慕娘子他們在這裏便是客人,你們須得好生照顧,有什麽需要都要盡力滿足,多派些人手過來幫忙。”


    “是,姑娘!”陸靜怡毫不客氣地吩咐著,那婆子也答應地極為爽快,二人都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


    慕青不知道這姑娘跟慶王府是什麽關係,一頭霧水可又不好開口問。


    正茫然間,卻見兩名年輕男子肩並肩邁步進入院中,二人邊走邊說話,似乎沒注意到院子裏多了許多人,直到已經踏入院中了,其中一人一抬頭這才發覺異常,本能地轉身就想跑。


    “時序!”陸靜怡開口喊道,府中下人也紛紛行禮,口稱“秦王殿下千歲、慶王殿下千歲”!


    祁槐被陸靜怡叫住,不得已停下了腳步,迎麵卻看見祁翀一臉的壞笑,他頓時明白,這是上了大侄子的當了!


    他惡狠狠地瞪了祁翀一眼,然後立馬換上一副笑臉,迴身對陸靜怡叫道:“二......”


    “嗯?”


    “靜怡!”祁槐立馬改口,“你......你怎麽來了?”


    “我來給秦王殿下送人。倒是你,今日身體不錯啊?病都好了?胃不疼了?頭也不暈了?腳也不瘸了?胳膊也不抽筋了?恭喜慶王殿下啊,終於大安啦,看來妾身不用再次‘望門寡’了!”一見到祁槐,陸靜怡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嘴巴像小刀一樣厲害,對著祁槐一頓連珠炮,然而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目光中還是不禁隱隱含淚。


    慕青、元瑤等人這才明白,原來這位就是未來的慶王妃,怪不得!


    讓陸靜怡一頓數落,祁槐臊眉耷眼,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麽好。


    祁翀暗暗輕歎一聲,不得不出麵打圓場,上前施禮道:“小侄祁翀見過小嬸子!嬸子安!”


    這一聲“小嬸子”叫的陸靜怡麵紅耳赤卻又嘴角含笑,她連忙還禮:“見過秦王殿下!”


    “小嬸兒,小侄今日就是帶小叔來看診的,讓白大夫替他看看到底身體還有沒有問題,有的話就趕緊治,絕對不能因為身體再耽誤了二位的婚期!”祁翀說著,也不管祁槐樂不樂意,一把將他拖進了堂屋,按在了白郾麵前坐下。


    “這位白大夫可是給陛下看過病的人,醫術高明,經他診脈,絕不會有錯!”祁翀死死按著祁槐,絲毫不顧他各種明示、暗示的抗議。


    隨後進來的陸靜怡向祁翀投來了感激的目光。昨晚伯父就說秦王會幫她,果不其然!


    白郾很快就給祁槐診完了脈:“慶王殿下身體好得很,百無禁忌!”


    “那可太好了!老韓,你立刻去壽王府稟報壽王和陸尚書一聲,告訴他們,白大夫已經確認慶王無恙,可以商訂婚期了!”


    “是,殿下!”韓炎一溜煙兒跑了。


    祁槐瞪大了眼睛,他這才明白原來這根本就是大哥、大侄子跟陸家聯手做的扣兒!


    我說怎麽一大清早大哥就一個勁兒往外轟我呢,原來是有“貴客”要上門啊!剛一出門還就遇上了大侄子,然後就被拉來了這裏,這一步步的,都是坑啊!


    祁槐捂著腦袋欲哭無淚,老祁家人心不齊呀!就這麽著把我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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