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見溫然迴過來頭盯著她沒說話,小女孩仰著小腦袋又含著眼淚喊了一聲。


    溫然沒有迴應。


    小女孩的臉算不得幹淨,但能看得清樣貌。


    也正是小女孩的樣貌讓她陷入了迴憶。


    像!


    太像了!


    真是太像了!


    這簡直就是縮小版的養女佳恩。


    尤其是她額頭上位於眼眉上方那顆痣跟佳恩一模一樣。


    小女孩才兩三歲的樣子,頭頂上梳著個小揪揪,吐字清晰,眼睛裏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光。


    比初見佳恩時,還要懂事的樣子。


    可就算是佳恩,也不該喊“媽媽”啊!


    除非她有前世的記憶。


    也不對,她在宋溫馨的挑唆下都不愛喊“媽媽”了!


    現在的她又小又可憐,溫然不敢升起絲毫憐憫,卻又不能不管她。


    蹲下身子問:“小朋友,你是不是找不到媽媽了?”


    小女孩委屈地癟癟嘴,眼淚雙雙掉下來,“你是媽媽。”


    溫然:“……”


    溫然越發加重了心裏的懷疑。


    如果不是有前世記憶,怎麽可能會這麽篤定地認為她是媽媽!


    不過不管有沒有前世的記憶,她都不會再收養。


    就當喊她“媽媽”是巧合算了!


    眼下這還是個兩三歲的孩子,也不能一把推開,掏出手帕擦了擦小女孩不斷湧出的眼淚說:“別哭了,我沒你這麽大的女兒。你想找媽媽的話,我帶你去登記下,迴頭會有人管你。”


    小女孩抱住她,“媽媽,你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溫然:“……”


    溫然被抱的突然,小女孩哭得聲音也很大,很快吸引了別人的目光。


    “這怎麽迴事,孩子怎麽哭得這麽慘?”


    “不知道啊!這位女同誌是來參加救援的醫生吧,看她身上的白大褂應該是北城的。”


    “那這孩子怎麽喊‘媽媽’?”


    “我認得這個小女孩,她爸媽都去世了,聽說這小女孩被救出來時也快斷氣了,不過命大又活了過來!”


    “那是真命大。”


    “……”


    溫然聽著她們討論,心裏那個已經發芽的種子又長大了些,現在已經有八成的把握。


    小女孩依舊抽泣地說著:“媽媽,我聽話,你帶我走吧!”


    溫然拿下她緊摟著自己的小手站起來,這時遺孤登記處有人氣喘籲籲跑過來。


    “佳恩,你怎麽跑這麽快,我點個數的時間你就跑沒影兒了!”


    佳恩迴頭,看了登記員一眼往溫然身上貼了貼,生怕因為有人找她,溫然就不要她了。


    溫然時刻注意著她的表情,對三步並作兩步的登記員說:“你能找過來太好了,我正要帶她過去登記。”


    她的話說完,明顯感覺到佳恩的身子僵了下。


    “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登記員詫異地看向溫然:“你好同誌,請問你是佳恩的媽媽嗎?”


    “不是。”溫然很自然地撇清關係,“小朋友認錯人了,一直追著我喊‘媽媽’。”


    登記員“哦”了一聲,“可能是失去爸媽太難過,我先把她帶迴去。”


    溫然順勢把緊抓著她手指頭的小手交給登記員,“那就麻煩你了,我還有急事要處理,先走一步。”


    ……


    登記員看她的衣著便明白她是醫療隊的人,也不會耽擱她,拉著怔忡在原地的佳恩說:“走吧,阿姨帶你去換件衣服。”


    佳恩:“……”


    佳恩好似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喃喃自語:“媽媽怎麽不要我?”


    “她不是你媽媽,你認錯人了!”登記員俯身去抱她。


    但還沒抱到就被她掙脫,她的小短腿跑得還挺快,又直奔溫然離開的方向。


    溫然剛才走的快,拐了兩個彎就消失在帳篷裏。


    佳恩畢竟人小,視野也有限。


    四處找不到溫然,使勁兒喊著“媽媽”哭起來。


    登記員無奈地搖搖頭,一把抱起她。


    “你那麽想有個媽媽,那阿姨給你留意著,等有符合收養條件的人家來找孩子,阿姨第一個推薦你去。”


    佳恩搖搖頭,“我不,我隻要那個媽媽。”


    登記員被她的執著弄得哭笑不得,“你這個小丫頭還真挑人,是不是看人家白白淨淨又漂亮就非得找人家做媽媽?”


    佳恩:“……”


    基本沒說話,黝黑的眸子盯著自己的手指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登記員又繼續說:“這也不是你想就能成的事,我看人家年紀不大,沒準還沒結婚呢!沒結婚的可不符合收養條件!就算結了婚,還是有很多條條框框,另外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


    嗐,我跟你說這麽多幹嘛!你個小沒良心的,你爸媽剛剛去世你就惦記著找新媽媽,你說你媽媽泉下有知該多傷心……”


    ……


    登記員邊說邊走,說了一半不說了!


    這才是個多大的孩子啊,她跟個孩子說這麽多也沒用,還是要盡快給她物色個符合條件的家庭收養吧,沒有爸爸媽媽怪可憐的!


    ……


    佳恩也沒再說話,沉默地看著遠處,又像是發呆。


    她也不知道登記員抱著她走了多久,但是等登記員不看著她時,她又偷跑了出去。


    在這場大地震中失去爸媽的孤兒太多了,她在匆匆忙忙的人群中穿梭一點都不顯眼。


    有熱心的群眾喊住她:“小姑娘,你怎麽一個人亂跑,家裏大人呢。”


    佳恩癟癟嘴,“我找不到媽媽了。”


    另一個熱心的群眾又問:“你媽媽叫什麽?”


    佳恩猶豫了下說:“宋溫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溫然來了唐城以後,比她資曆高的喊她“小陸”,跟她資曆差不多或者不如她的都喊“陸醫生”。


    所以就連“陸溫然”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都是陌生的,更別說“宋溫然”。


    不過不巧的是,路過的沈南征剛好聽到了。


    聽到有人在討論“宋溫然”這個名字,忍不住就湊上前來。


    他長得高,視野也寬,隻照著溫然的身高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想見的人有點失落。


    不由得苦笑,他這是做什麽春秋大夢,怎麽可能在唐城看到溫然,真是糊塗了。


    想來是最近工作強度大,睡眠不足導致精神狀態也不佳了。


    微微歎了口氣,轉身就走。


    但是剛一邁步就被什麽拽住了褲腿,由於慣性並沒有馬上收住腿,竟帶倒一個小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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