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的流淌著,洗手間裏一片死寂,雙腿殘廢的沒有一點力量,安笑陽清楚的明白即使衛生間是經過改裝之後的,可是想要獨立完成即使一個奶娃都可以自己完成的上廁所動作,對那個高大的男人卻有多麽的困難。


    白色幹淨的洗手間裏是高級防滑的板磚,淡淡的花香飄散著,洗手台很低,如果給小孩子用的一般,明亮的鏡子讓韓雋風清楚的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而靠近裏間的白色便池上有一根金屬橫欄,兩邊也都裝了扶手,如今,他竟然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深唿吸著,滑動著輪椅,低頭看著沒有了任何知覺的腿,韓雋風深深的閉上眼,一手抓住扶手,原本會以為腿至少有一點的感覺,可是當腳落地的那一剎那,韓雋風薄唇自嘲的笑了起來,快速的閉上眼,不讓眼中那股深沉的悲哀流淌出來。


    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不是雙臂撐在金屬橫欄上,他幾乎以為自己是漂浮在半空裏,原本強勁的雙腿如同是假肢一般,不要說支撐住身體,韓雋風明白此刻即使拿刀真的鋸掉兩條腿,他怕是也沒有一點痛的感覺。


    終於認清楚了事實,他的腿徹底殘廢了,這一輩子他都要靠輪椅了,抓著金屬橫欄的大手用力的收緊,指尖泛白的顫抖著,壓抑住那排山倒海般的情緒,韓雋風這才將上本身靠在橫欄上,移開一隻手拉開拉鏈……


    十多分鍾的時間如同煎熬,終於聽到自來水聲,而沒有聽到意外的摔倒聲,安笑陽這才鬆了一口氣,打開門,韓雋風重新的滑動著輪椅,卻沒有迴床上,而是逕自的向著病房右側的走廊滑了過去。


    推開了窗戶,風吹了進來,陽光也濃烈的照she進來,安笑陽點燃了一支煙,也遞給了韓雋風一支,斜靠在走廊上,看著落地玻璃千沉默夾著煙的韓雋風,“其實已經很幸運了,除了腿,其他地方都是小的瘀傷和擦傷,那樣的爆炸裏能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沒有開口,依舊是沉默,韓雋風漠然著眼神空洞的看著遠處樓下的行人和汽車,那原本從來不曾在意過的一切,如今卻成了他最大的奢望,不,應該是絕望。


    “雋風,別這樣,寶貝會擔心,從手術開始到現在她都沒有合過眼,你不知道她是乘直升機趕過來的,穿的還是睡衣,寶貝那麽怕冷,竟然是赤著腳。”深深的吸了一口香菸,白色的煙圈噴吐出來,安笑陽狹長的桃花眼裏帶著一絲的無奈,如果說之前對韓雋風有多麽的怨恨,可是在知道他的一切隻是為了保護寶貝之後,卻怎麽也無法再責怪他。


    看著還是沉默不語的韓雋風,安笑陽忽然再次開口,“你沒有注意到寶貝的手腕,上麵有一道傷口,割的不深,卻是自己割的,她是為了能來找你,用自己的命在下賭注,雋風,隻是一雙腿,不要讓寶貝擔心,她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堅強。”


    深深的看了一眼沉默的吹著冷風的韓雋風,安笑陽這才轉身向著病房外走了去,隨後關上門,將安靜留給坐在走廊裏的韓雋風,有些傷,外人無法幫忙,他隻能自己走出來,而且安笑陽相信,韓雋風那樣的男人,即使沒有了一雙腿,他依舊驕傲的霸者,永遠都不會倒下,而如今,他需要的隻是一點時間而已。


    。


    半個多小時,安夜卻已經買來了新鮮的鮑魚粥和小菜,推開房門,將手裏的食物放到了桌子上,看向走廊裏的韓雋風,他手指之間夾著香菸,沒有吸,香菸已經燒到了手指,他卻如同沒有感覺一般,依舊看著玻璃窗外。


    “不會痛嗎?不能吹風,也不能抽菸。”皺著眉頭,安夜快速的走了過來,直接的彈掉了韓雋風手指間的燃燒的菸蒂,關上窗戶隔絕了冬日的冷風。


    蹲下身來,安夜一手握住韓雋風已經吹的冰冷的手,低聲的開口,那總是清冷漠然的臉上此刻卻是感激的動容,“風,隻是腿,至少你還活著。”


    那樣的爆炸,他還活著,這已經是不幸裏的萬幸,安夜沒有去爆炸現場,可是龍峻說那是老房子,而且山口武藤為了不讓山口藍堂察覺到,所以炸彈並不多,安置的也是粗糙,所以爆炸的威力隻是將房子炸成了廢墟,而韓雋風的傷隻是砸傷,而不是炸彈的真正炸傷,否則不會如此的幸運。


    終於,那沉默而空洞的黑眸有了焦距,韓雋風側目看向蹲在身側的安夜,目光落在她的小手上,右手反握住安夜的手,低頭,韓雋風左手慢慢的捲起了安夜的衣袖。


    她白皙的皓腕上傷痕還很清晰,所以他賭贏了,她知道他受傷了,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趕迴來,即使是山口堂藍也攔不住她。


    “以後不要傷害自己。”沙啞的嗓音終於在沉默許久之後再次的開口,韓雋風心疼的撫摸那那雪白柔細的手腕,酷寒幽深的眸子裏滿是疼惜,如果傷口再深一點,她就要割斷動脈了。


    一直以來都認為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裏帶著些許的暗啞,富有磁性的質感,聽在耳中那樣醇厚的感覺讓人感覺到莫名的舒適,可是此刻,聽著韓雋風那因為病弱而嘶啞的低沉嗓音,卻是莫名的感動,他沒有因為腿的殘廢而頹廢不堪,這就是她愛上的男人,那麽的堅強,那麽的偉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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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8章堅強麵對


    “怎麽哭了。”看著安夜快速的側過頭擦去眼角眼淚的動作,所有的情緒都被拋開,韓雋風動容一笑,伸過手臂將安夜蹲下的身體攬了過來,大手溫柔的撫上她的黑發,沉聲的道:“這樣才公平,我傷你那麽深那麽重,如今也該輪到我了,否則還不是天怒人怨,你沒有看到之前,二少可是拿著槍差一點崩了我,現在二少就差沒有陪著笑臉當傭人。”


    “活該,你明明知道我的身手,還做那麽愚蠢的決定將我趕走。”一說到這裏,安夜忍不住的抱怨一聲,靠在韓雋風腿上的小臉皺成一團。


    他也知道她被傷的多重,居然還狠下來這樣做,那時,那樣被他傷的痛幾乎要將她擊垮,若不是她還殘存的那一點理智,知道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他的安全,她早已經在洛亞市待補下去了。


    深邃的黑眸黯淡了一下,韓雋風深情的凝望著蹲在輪椅邊,將頭枕在自己腿上的安夜,輕柔的撫摸上她清瘦了很多的小臉,“從那一次在龍幫的壽宴上,看著你不顧一切的撲倒我,那時我就知道,如果真有危險,你一定會擋在我麵前,而之前你就為了擋了死神的那顆子彈,雖然是傷在胳膊上,可是我怕,小夜,你知道,我寧願你恨我怨我,至少你還活著,平安的活著。”


    狐“你知道?”錯愕一怔,安夜猛的睜大眼看著萬分不捨得韓雋風,龍敏君流產的那一次,他竟然知道她胳膊中槍了,所以他才越來越過分,越來越無情的傷害她,將她驅逐他身邊,就是不想再次發生危險。


    “是,我一直都知道,也知道你迴來是為了保護我。”看著安夜那帶著抱怨的小臉,沒有了之前的清冷,韓雋風微微的扯動了嘴角,這才是他記憶裏的小夜,那個聰明帶著一絲頑劣,固執卻又讓人心疼的小女人,如果一雙腿能換迴她在自己身邊,韓雋風絕對沒有任何猶豫。


    他和自己總是在不斷的錯過,不斷的傷害,可是卻也一直愛著彼此,安夜笑了起來,閉上眼,壓抑住眼中的那股深深的不舍,可是她已經沒有迴頭路了,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必須要離開,即使她已經和蒼鷹說了,可是組織隻給了半個月的最後期限。


    猝“走吧,我推你去吃飯。”安夜再次的睜開眼,卻已經恢複了笑容,推著韓雋風向著病房裏走了去,語調輕鬆而明快,“以前的時候我曾想過,如果我們老了,一定要像歌謠裏唱的一樣,在院子裏,坐在搖椅上,慢慢的渡過餘下的日子。”


    那是八年前,那時她有著無比美麗的希望,希望好好的愛這個男人,可以過幸福的日子,她會用心的維繫他們的感情,讓一輩子都如同熱戀時那麽的幸福而浪漫,可是一切卻都成了無法實現的遺憾。


    “小夜,雖然遲了很多年,晚了很多年,你願意原諒我嗎?”看著忙著在桌子邊倒粥的安夜,韓雋風溫柔的開口,“小夜,如今我已經沒有辦法給你幸福了,可是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背對著韓雋風,安夜倒粥的手顫抖著,想要開口,可是喉嚨裏卻哽咽的堵了起來,一滴苦澀的淚水滑落眼角滴落在了熱騰騰的粥裏,八年前,他們就已經沒有希望了。


    “小夜,你或許已經知道我的身……”剛要開口,一旁的櫃子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韓雋風看了一眼號碼,原本他的身份在帝國是一個很少人知道的機密,可是如今,韓雋風卻沒有任何避諱的接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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