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傅如斯經常出現在教學樓,大家都很驚奇。


    但他並沒有迴自己班上,而是避著所有人,悄悄去了535班。


    黑色帽子成了他的遮掩工具,李詩怡的位置萬年不變,就在最後一排。


    李詩怡自入校來,便天天逃課,不見人影,她那空位正好方便了傅如斯。


    但是,當大家都集中做一件事時,人群中不做那件事的那個人就成了眾矢之的。


    差班裏出了這麽位愛學習的人,老師越是誇讚陸詩詩,班裏討厭她的人也就越多。


    漸漸的,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曾經的飯搭子兼室友方可佳也開始疏離她。


    事情徹底發生轉變的時間是某一天晚自習,教室裏大家夥正瘋狂趕作業中。


    陸詩詩已經開始做另外的試卷了,突然,極小的唿喚聲從身後傳來,同時背部被筆蓋戳了戳。


    她轉身問道,手指還緊緊按壓著書頁,“怎麽了?”。


    “我有些題不會做,可以看看你的嗎”。


    戴著方框眼鏡的女生尷尬一笑,表情無措又無害。


    陸詩詩瞥了一眼題目,轉身找到那幾張卷子,順手遞給了後麵的人。


    本以為沒什麽事了,誰曾想後麵的人驚叫道,“陸詩詩,你這試卷怎麽破了個洞?”。


    陸詩詩一轉過頭,便見她指著試卷某處。


    青綠色的試卷上有個異常明顯的洞,看樣子是被火燒的。


    還不等陸詩詩說話,充滿嘲諷的聲音強行插入她們的話題,“切,農村燒火燒得唄”。


    曹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仿佛她生來就比他人高貴。


    陸詩詩並沒有反駁,默默低下了頭,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可她這副模樣更加激起了她人心裏的虛榮感。


    這個班的學生有百分之90的人都來自城區學校,大家互不知底。


    讓陸詩詩最沒想到的是,方可佳竟然也站向了自己的對立麵。


    方可佳不再是高一初入校的鄰家小妹妹模樣,臉上的溫柔不複存在,已然變得尖酸刻薄。


    “理解她吧,畢竟她是從鄉下來的”。


    這句話,瞬間引起了哄堂大笑,陸詩詩不理解,也不敢相信。


    她把方可佳當成朋友,猶記得,剛來這所學校的時候。


    兩人都從小地方而來,在新的學校裏互相陪著彼此。


    那時候,她們也多次在月光下談論自己的夢想。


    “我要成為一名舞蹈家”。


    “詩詩,你喜歡畫畫,以後要成為一名畫家嗎”。


    “我不知道,還沒想過”。


    “好,不管你是不是畫家,我們都是好朋友”。


    清脆響亮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但迴憶中的人已不再是當初的模樣。


    陸詩詩直勾勾地望向方可佳,眼裏的倔強令人招架不住。


    在與她對視了幾秒後,方可佳敗下陣來,嘴一撅又把頭扭迴去了。


    那一天也是陸詩詩離開畫室後第一次迴去,她輕手輕腳靠近畫室。


    趴在門邊,悄悄探出自己的小腦袋,往裏頭看去。


    屋內一片靜謐,隻有動聽的沙沙聲,穿著便服的女生坐在畫板後,眉目愉悅,快速勾勒出自己心中所想。


    看見這一幕,陸詩詩的神情有些恍惚,但再往裏看去,她被嚇得趕緊縮迴了脖子。


    驚魂未定之餘,下一秒,一道聲音令她心咯噔一跳。


    少年雋雅的身影直直闖入她眸中,他身穿一套白色球服,小麥色的手臂還流著水珠,不僅如此,他的眉峰也被浸濕了。


    聽著畫室裏傳來一道蒼老有力的聲音,陸詩詩神色一慌,直接衝過去拽住了少年的胳膊。


    見他還想說話,陸詩詩直接跳起來捂住了他的嘴,但彈跳力不夠,一秒又落迴了原地。


    她隻好掐住他的胳膊,同時,惡狠狠的威脅道。


    “不要喊我名字,廖老師要是問起來,別說見過我”。


    腳步聲好像就停在門口,陸詩詩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衝進廁所。


    少年正是傅如斯,他感覺全身火熱熱的,尤其是嘴唇。


    心跳聲也越來越快,一抹紅暈爬上他的耳垂,他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是,廁所裏麵的陸詩詩可就不一樣了,看他還傻楞在那,她又急又怕。


    廖老師的聲音終於在走廊裏響起,“傅如斯?你有看到詩詩嗎?”。


    聽到這句話,陸詩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傅如斯把自己暴露了。


    好在,他的表現還算自然,聲音淡淡的,“沒看到啊,怎麽了?”。


    “沒事,我還以為那丫頭迴來了”。


    廖老師擺了擺,示意沒事,隻是那神情肉眼可見的失望。


    廁所裏,陸詩詩瞬間就焉了,眼裏閃過一絲落寞,眼眶不自覺一紅,連廖老師後來說了什麽都沒聽到。


    廖老師已到花甲之年,退休後閑不住,自願來這畫室當個美術老師。


    自己最喜歡的一個徒弟,突然就不學畫畫了,自己還不知道什麽原因。


    想著,他不禁又感歎了一句,“那丫頭不來,你也不往我這跑了”。


    “你別急著解釋,老師是過來人,都懂都懂”。


    少年的臉龐還很稚嫩,聽到老師這般說,耳垂又爬上了紅暈。


    等廖老師再迴到畫室,傅如斯立馬看向廁所,但小姑娘明顯興致不高。


    “陸……你怎麽了?”,他脫口而出,就想喚她的名字,但想到她剛剛的威脅,瞬間改了口。


    有時候,沒人問,沒人在意,還能假裝自己很堅強。


    但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心裏的委屈瞬間爆發,她鼻間瞬間一酸,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


    傅如斯瞬間慌了神,也顧不得其他,長腿一跨,就衝進了廁所。


    他摸索著自己的口袋,隻找到一兩張皺巴巴的紙。


    她明顯在壓抑著哭聲,廁所裏隻聽得見一陣細弱的嗚咽聲。


    傅如斯站在原地,手臂抬起又放下,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慌張又溫柔。


    “你別哭了”,這句話一落下,陸詩詩直接避開他,往樓下跑。


    傅如斯腳步比腦子快,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直接跟了上去。


    他常年鍛煉,三步做兩步,便追上了她。


    “對不起,你還是哭吧,想哭就哭”,他擋在她麵前,試圖穩定她的情緒。


    這句話一落下,陸詩詩不再壓抑自己的哭聲,直接哭出了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傅如斯站在一旁手忙腳亂,他不好意思把皺巴巴的紙巾拿出來。


    隨後,他三兩下脫下自己的球服,隻剩下裏麵的一件背心。


    陸詩詩越想越委屈,站久了,直接蹲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抹眼淚。


    突然,掌心握住了一片柔軟,少年也蹲下了身子。


    “我沒有帶幹淨的紙,你用衣服將就一下?”。


    這句話成功讓陸詩詩哭笑不得,她抖開掌心這件寬大的球服,馬上扔迴了他懷裏。


    “你,你,趕緊把衣服穿好,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這句話,陸詩詩瞬間站起身子,衝向了洗手間。


    外麵,傅如斯很聽話,又三兩下把衣服穿了迴去,同時也遮住了那一大片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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