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憶薇想起這些,搖了搖頭,道:“我才懶得去看她們惺惺作態的模樣,平白的惡心自己。”


    傅清音也聽過沈氏母女的事情,自然知曉她們的為人,便也沒再說什麽。


    她掃了一眼濟世堂醫棚的情況,提議道:“我瞧這也沒你什麽事了,要不然同我四處走走,瞧一瞧。”


    施憶薇眼睛一亮,立馬上前挽著傅清音的手臂,“正好,我出去透透氣。”


    傅清音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溫度,身子僵硬了一瞬,隨即又放鬆了下來。


    施憶薇的個頭在燕京一眾貴女裏,本就出眾了,傅清音卻比她還高上一截。


    她猜測,或許傅家從小將她當男孩子教養,不僅要讀書,還要每日習武健身,這身高自然比旁的小姐要高些。


    思及此,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她問道:“清音,你會武功嗎?”


    傅清音微怔了一下,似乎不知她為何突然問起,但也坦然的點了點頭。


    施憶薇彎唇一笑,果然!


    傅清音倒是想起什麽似的,笑道:“怎麽,想跟我比劃比劃?”


    她想起施憶薇在太後壽宴上表演的舞劍,直到現在,她依舊覺得驚豔萬分。


    傅清音也屬實是沒想到,這外表看起來嬌滴滴的姑娘,劍術竟如此厲害。


    她那可不是耍耍花架子,她出招利落果斷,放在打鬥上是可以輕輕鬆鬆取人性命的。


    而她自己呢,也不過隻是會一些能護身的招式罷了,她的重點都是放在做學問上。


    因此,她對施憶薇是愈發欣賞了,除了欣賞,還帶著幾分好奇,越是接近她,越能發現她的與眾不同。


    她們並肩走在街道上,街道兩旁都搭了棚子,此時棚子前擠滿了人,讓原本十分寬闊的街道變得狹窄逼仄。


    吆喝聲,哭喊聲,叫罵聲此起彼伏。


    還好的是官府派了官差維持秩序,不然可就亂成一鍋粥了。


    她們倆一邊走,一邊看,施憶薇越看越心驚。


    明明有這麽多粥棚施粥,可還是有不少人依舊餓著肚子,可見這次天災有多嚴重了。


    傅清音瞧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才道:“這個世上每日都有無數人在遭受著苦難,我們能做的微乎其微,不求盡善盡美,但求問心無愧便好。”


    施憶薇點了點頭,不過是盡力而為罷了。


    她決定迴府後,捐些銀錢給受災的地區,希望能多幫助一些人。


    傅清音抬頭掃了街道兩旁的粥棚,側頭問道:“我帶你出來走走,其實還有別的原因。”


    施憶薇詫異,眼神詢問她。


    傅清音問道:“你看看這些粥棚裏麵,施粥的人家有什麽共同點嗎?”


    施憶薇聽到這話,抬頭仔細瞧去。


    有的人家對待災民客氣柔和,有的人家對待災民表麵是笑吟吟的,實際眼神裏充滿了鄙夷和嫌惡,但這些施憶薇覺得很正常。


    不論他們是否真心實意,隻要這些災民切切實實是吃上了粥,他們什麽態度又有什麽要緊的呢。


    對這些災民來說,能吃飽飯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被羞辱,都不要緊的。


    她看了半晌,也沒瞧出什麽共同點來,她歪頭看向傅清音。


    傅清音眼裏溢滿諷刺,緩緩道:“這些富貴人家出來施粥的,皆是養在深閨宅院裏的夫人小姐們,除了幫忙的小廝,你可見著一位男子?”


    施憶薇一眼望去,確實如傅清音所說,不曾見到一位男子。


    “這是何故?”施憶薇問道,她有些不解。


    “這些男人啊,一向是瞧不起養在深閨的婦人女子們,卻又讓她們出來做這些充門麵的事情,而好名聲到頭來卻都到了他們的頭上。”


    “他們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他們又瞧不上無才的女子,多虛偽。”


    傅清音微仰頭,唿出一口氣,又繼續道:“這個世道不準女子擁有姓名,嫁人前是某家的姑娘,嫁人後隨夫姓,便成了某某氏,多可悲。”


    聽到這裏,施憶薇也明白了,心裏升起一股悲哀的同時,也升起一股怒意,“可他們卻忘了,自己也是從女子肚子裏爬出來的,他們有什麽資格瞧不起女子?”


    雖然話是這般說,但其實施憶薇心裏非常明白,這個世道對女子有多苛刻,女子想要活明白是一件多難的事。


    就算她如今義診救治了很多人,得了許多人誇讚,但也依舊有很多男人在背地裏各種惡言惡語,就因她是個女子。


    說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日日出門拋頭露麵,好生不知羞恥。


    又因醫者的特殊性,無可避免的會與男性患者有一些身體上的接觸,這更是讓那些人口出惡言,罵得要多髒有多髒。


    雖每次她都當作沒聽到,但心裏也是會難受的。


    傅清音側頭看了她好一會,突的笑開,那笑容讓這陰沉的天空都明媚了不少。


    施憶薇一時看的呆住,“那個……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傅清音搖搖頭,笑道:“你說的很對。”


    她果然沒有看錯人,今日來找她看來是找對了。


    “我做了十幾年的男人,早就將這世上男人的醜惡嘴臉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我恢複了女兒身,就想著能否為天下的女子做些什麽。”傅清音說罷,目光一直瞧著施憶薇。


    施憶薇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現在也想明白了,傅清音找她過來,並不隻是單純的走走,或許是為了征求她的建議,也或許是為了尋求些幫助。


    不過她也挺樂意的,本來傅清音就是她本命任務裏的一環,她還怕她不來找她呢。


    想明白後,她也看向傅清音,問道:“那你想好要做些什麽了嗎?”


    其實她大概也猜到傅清音想做什麽,她一身才華,滿腹經綸,能幫到女子的,無非就是開設女學,傳道授業解惑罷了。


    果不其然,傅清音聽到問話便直言道:“我想開辦女學。”


    傅清音本以為她這話一出,會引起施憶薇的震驚,卻沒想到施憶薇隻瞧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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