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快快下令,全軍出擊!”彭羕看到士頌軍身後的異動後,忽然想起了士頌軍中,特有的一種東西。


    “永年先生,何故如此失態?”


    雍闓不明白彭羕為何突然失態,如此著急讓自己揮軍壓上。


    他本來想要和士頌再聊一聊,他覺得自己的人生經曆,遠比士頌豐富,自己有信心通過戰前叫陣,打擊對麵楚軍的士氣,贏得更多的優勢。


    雍闓的心思,彭羕明白,但是他也知道,雍闓這樣生活在偏遠之地的人,怎麽可能知道,士頌在武陵書院忽悠墨家子弟為他打造了諸多攻城武器。


    那些武器,混亂的戰場上,確實沒有什麽用,但攻城戰以及陣地戰開戰之前,這些攻城武器,可以幫助士頌贏得戰場的主動,可以用其超遠距離的打擊範圍,來惡心對麵。


    彭羕剛要解釋,對麵投石車的第一批石彈,就已經唿嘯而來。


    此刻,已經不需要彭羕解釋,雍闓也明白發生了什麽。


    “避開這些石頭,全軍靠上去。士頌小兒的軍隊實力羸弱,隻能靠這些奇技淫巧來撐場麵了。”彭羕再次對雍闓勸說起來。


    “隻要兩軍交戰在一處,士頌手下的這些墨家工程部隊,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士頌南來的部隊,不過五萬人馬,占據二郡之後,還需留有兵馬駐守,現在眼前的軍隊,隻怕不過三四萬人,我軍人數占優,又是多年的老兵,必然可以一戰而下。”


    現在這種局麵,也根本沒有時間給雍闓細細思量。


    石彈落入軍陣之中,帶起了大片大片地血花,那些石頭落下之後,往往還會彈起,自己麾下的將士們,即便是避開了第一下,石頭彈起後帶來的衝擊,也讓大多數人完全來不及反應。


    現在若是退後,從楚軍的投石車打擊範圍內逃出去,建寧郡必然士氣備受打擊,即便是後麵想要據城而守,士頌依舊可以用投石車來砸自己。


    現在這種局麵,隻有一往無前地衝鋒,擊潰楚軍,搗毀這些投石車,才能保證建寧郡的安危。


    若是放任不管這些投石車,士頌完全可以一座座城的砸。


    建寧郡的城池本來就沒有中原城池牢固,不論是城牆被砸開,還是城牆上沒有人敢站立防守,都會讓整個建寧郡陷入危機。


    “衝!所有人給我衝上去,全軍壓上,擊潰楚軍,在此一擊。”


    雍闓最終還是迫於形勢,下達了全軍出擊的軍令。


    六萬建寧軍得了號令,立刻如開閘的洪水一樣,衝向了楚軍的軍陣。


    他們想要避開楚軍的遠程打擊,他們也想要斬殺楚軍泄憤,他們更想要用楚軍將士的腦袋來換取功勳,為自己未來的美好生活贏得機會。


    “咚!咚!咚!”


    一聲聲沉悶的響聲,是可移動的重弩開始發力,把進入射程的建寧軍射穿,甚至一支重弩,同時穿透三四個建寧軍,把他們串成肉串。


    隻是投石車也好,重型弩車也好,在海量的敵軍麵前,終究隻是杯水車薪,擋不住如洪流一般的敵人。


    “槍陣,起!”


    楚軍第一線守將向寵,指揮剛剛訓練半年的長槍軍部隊,按照楚軍的傳統,架起了槍陣,做出了一副應敵的準備。


    “殺!”


    建寧軍這邊,一馬當先的,是他們的先鋒大將雍威。


    在建寧雍家,他是家族中武藝最好最強之人,也是雍闓麾下第一戰將。


    “轟!”


    沒有任何預兆,雍威和他的護衛部隊忽然就在眾人眼前消失了,楚軍陣地之前,居然出現了無數的陷阱。


    就是那種最為原始的捕獵陷阱,地上挖個坑,裏麵插滿利器,而後用布蓋上,然後撒上一些灰塵,和周邊的環境相似。


    這樣的陷阱,還不僅僅隻有這麽一個,大批的建寧軍,落入了陷阱之中。要麽當場斃命,要麽被刺穿了身體四肢,落在陷坑之中哀嚎。


    不過,雖然損失了一些人手,但大多人在避開這些陷坑之後,終是撞上了楚軍。


    兩軍正麵對抗,沒有任何的講究,刺刀見紅,比的就是自己的戰鬥技巧。


    楚軍這邊的槍陣,從清遠起兵開始,就自成一套訓練體係,幾經改良,現在已經成熟。


    一般來說,大盾在前,長槍在後的這種組合,在中原軍隊中很是常見。但是士頌的槍陣,更喜歡的是曆史上西方世界那最為著名的亞曆山大槍陣,整個槍陣變成了刺蝟。


    第一排蹲在地上舉起長槍,第二排把長槍平端,第三排把長槍架在第二排的肩膀上。


    同時,長槍身後的弓弩手,不停的完成拋射。雖然防護力有所減弱,但是對於步兵交戰而言,雙方對撞的那一刻。對麵的敵人,必然要付出更慘的代價。


    就好像現在的建寧軍,他們哪裏遇到過這樣的敵人。


    剛一接觸,就被楚軍的槍陣,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在付出了諸多人命的代價後,終於是衝到楚軍將士麵前,逼得楚軍將士放棄長槍,抽出佩刀迎戰。


    在雍闓的認知裏麵,楚軍應該不強,但是沒有想到,如今在自己麵前的楚軍,卻一個個都這麽能打。


    即便是他本人,率領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親衛隊,也隻能一步步搏殺前進,每前進一步,每殺一個敵人,自己這邊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亂戰之中,雍闓發現了楚軍一線指揮作戰的向寵,或者準確地來說,是向寵自己殺到了雍闓身邊。


    “眾將,隨我斬殺敵將,擊潰楚軍防線!”雍闓眼前的向寵,其裝扮樣貌,更像是一個儒將,而且年紀也不大。


    怎麽看,都像是士頌在慘敗之後,不得已才從後備人才裏麵,選拔出來頂數的。


    對於雍闓而言,就是機會。


    “殺!”隻要能斬殺眼前之人,楚軍抵抗的軍陣,必然動搖,這是雍闓內心的想法。


    而實際情況,也和他所預料的差不多。


    眼前這個向寵的武藝,果然平平,自己加上自己麾下精銳親衛,很快就占據了上風。


    隻是和他想的不同,他並沒有能夠完成擊殺,對麵那楚將,不知是貪生怕死,還是為人機靈,一看形勢不對勁,立刻也就退了。


    還好,這並不影響雍闓對於戰局的判斷,向寵一退,他的將旗向後搖動退後時,楚軍的防線崩掉了。


    “好,好,全軍追擊,給我殺了士頌小兒!”


    雍闓覺得自己賭贏了,雖然說自己這次全軍壓上,有些不得已,有些衝動,甚至沒有想到楚軍,會有如此多的布置。


    他甚至低估了楚軍的戰鬥力,但是好在結果還行。


    自己這次,也算是擊敗了楚軍。


    想到這裏,雍闓甚至抬眼,看了一眼剛剛士頌站立的位置。


    那裏,早已經變得空空蕩蕩,士頌似乎就在他擊敗向寵的同時,帶著自己的護衛隊,開始後撤了。


    “士頌一定是把他麾下的主力精銳放在了第一線,我既然突破了前線,他麾下將士,後繼乏力,已經無力抵抗,他隻能先退了。”


    雍闓自己完成了對局勢的腦補,由於信息的不對稱,由於他本能的自大和偏見,他默認了楚軍的戰力,在中原大敗之後,必定是羸弱不堪,都是沒有戰鬥力的新軍。


    但是自大和自我感覺良好,讓他選擇了一條自取滅亡的道路。


    建寧軍上下,在經過一場搏殺之後,突破了楚軍的防線,逼得楚軍後撤逃跑。他們這邊自然是士氣高漲。


    全軍上下,發出一聲聲呐喊,響應雍闓,一起銜尾追殺。


    隻是他們殺入楚軍大營,點燃了楚軍軍營,正準備一邊掠奪財物,一邊追殺楚軍時。忽然感覺到,整個地麵都抖動起來了。


    這是士頌故意挑選的地點,是難得的平坦之地,適合騎兵衝鋒。


    楚軍簡易的軍營,既然攔不住建寧軍的突入,自然也不可能攔住騎兵的衝擊。


    在建寧軍殺入楚軍軍營之後,楚軍軍營兩側的山穀後麵,都有騎兵殺出。


    左側是黃忠、丁奉、傅彤,右側則是鄧方、胡車兒、邢資。


    他們從兩側突襲,猶如兩把鋼刀插入建寧軍體內。而正前方,雍闓和建寧軍原本以為已經被擊退了楚軍,又從正麵反身殺了迴來。


    而且這一次,反身殺迴來的部隊裏麵,還有士頌重新組建的頌衛營為主力。


    周泰一馬當先,魏榮、鄂煥二將緊隨左右。黑甲墨袍的精銳騎兵,明明隻有三千人不到,卻把數萬建寧軍給震撼住了。


    這樣的敵人,是自己可以對抗得了的嗎?剛剛和自己搏殺的那些人,真的是楚軍的主力嗎?


    顯然,他們的感覺沒有任何問題,剛剛和他們搏殺的人馬,不過是向寵麾下的新軍營,甚至還有不少後勤兵來充數。


    現在,向寵也重新帶著自己麾下的精銳重甲步兵,跟在了頌衛營身後,帶領這剛剛“敗退”的部隊,跟著殺了迴來。


    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在楚軍軍營裏上演了。


    士頌故意讓出來的軍營,成為了建寧軍的絕境所在。


    眼前,名滿天下的頌衛營,在殺神周泰的率領下,衝了過來。他們的人,如被割麥子一樣,被收割倒下。


    兩側,楚軍以逸待勞的騎兵,也衝散了他們的軍陣。


    更別說那個白須老頭黃忠,一刀一個,似乎都覺得砍少了,每一刀都恨不得要斬殺兩個人,才覺得夠本。


    而他們身後,則是滿地的殘骸,以及各種明麵上的陷阱,阻礙著他們的後退。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跟著大軍一起,殺入楚軍軍營裏的彭羕,臉色慘白。


    如今楚軍的氣勢,和他記憶當中,攻入益州,北伐中原的楚軍,幾乎沒有區別。


    仿佛士頌根本就沒有經曆過中原慘敗,仿佛士頌麾下的主力部隊,依舊健在。


    這樣的楚軍軍隊,怎麽可能是南中叛軍部隊可以對抗的,這樣的楚軍,天下除了曹操,又有誰能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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