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太。祖皇帝,到底不是一樣的人,不能相互了解,也不能相互容忍,是以每次祭奠時,他都不夠虔誠,也從未為了先皇的後世安寧祈求過上蒼。現在,他為了不令新皇在自己死後有同樣的心,隻能用餘生,對他心中認定的新皇好一些。


    隻是,不知他還能不能再有清醒之時,新皇……絕不能是現任太子。


    他掙紮著想要醒來,努力地衝破那一層層迷濛,終於在一個破曉黎明睜開了眼。


    皇帝身體好轉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大部分人都舒了口氣。太子聽聞後,心中辨不出喜憂,整理了一下儀容,迅速入了宮。


    皇帝醒轉後變了性子,不願朝臣叨擾,更不願聽政事,可太子於他而言是兒子,是家人,皇帝便也沒有將他拒在宮外。


    太子自此住在了幹明宮,穆淳也隻得一道住下,兩人日日身處同一室,卻幾乎沒什麽交流。


    整個內殿的氣氛是凝固的,唯有輕璿來跟皇帝請安時,幾人會說上兩句話,暫時打破寂靜。但若是此時安盈也來,氣氛便會霎時凝固得更徹底。


    皇帝卻仿佛渾然不在意,在這樣的環境裏日複一日身體健朗了起來,朝臣們得知此事,私下商議了一番,於三月十九日辰時聚於幹明宮前,請求皇帝重立國本。太子一聽聞此事,氣得差點吐血,身邊的隨從好不容易才將他穩住,他惱恨地吩咐:“盯著宮人們,不要讓任何人進入幹明宮,此事,不能讓父皇知道。”


    幹明宮很大,大殿又位於宮殿正中,聽不到宮外的任何聲響,皇帝起居多在內殿,若無人相告,就真的會對此事一無所知。


    輕璿一大早來到幹明宮時,發現自己根本進不去。她苦笑了著想,太子畢竟是太子,這點權利還是有的,不過,這事皇帝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


    穆淳身在殿內,打開門目視著淡色的天空,忽聞殿外聲響,喚過身旁一名內監,尋問出了何事。


    內監環視周圍,低聲快速耳語一句,穆淳一愣,凝神思索一番,若無其事地進了內殿。


    “淳兒,你幹什麽去了?”皇帝望著他好奇道。


    “無事,”穆淳笑笑,“殿中有些悶,我將殿門打開了,讓父皇透透氣。”


    皇帝笑著點頭,太子卻不悅道:“父皇大病剛愈,春日裏最易著寒,好端端的你開門做什麽?”


    說著便走到外殿去將門關上了。


    皇帝陷入沉默,穆淳笑著問:“兒臣扶著父皇在屋內走走,可好?”


    一個時辰過去,候在宮外的大臣有些焦急起來,在幾番打聽之下,他們終於知道,原來皇帝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跪在這裏。


    “項大人,這可如何是好啊?”吏部侍郎有些心急,若想不到辦法,他們再這樣跪下去,根本沒有用。


    項頌良沉默下來,這一次,朝中多半三品以上大臣聚集於此,提議重立國本,本來就不是他的主意,甚至不是素日與穆淳最親近幾人的主意。


    但是,他也加入了他們,因為任何一個被貼上“蜀王黨”標籤,卻為避免穆淳被扣上“結黨營私”帽子而從不公然煽動言論的人,此次都堂而皇之站在了隊伍之列,還有那些為保清名一直不願幫助任何一方的大臣們,也欣然立於隊列之中。除去太子的支持者,其餘所有大臣,竟空前團結、堅定地站在了一起。


    不是非要讓皇帝同意,而是大家在一起,就已然認清了心中的態度和未來要走的路。


    哪怕皇帝並不見他們,他也無憾。


    “不急,再等等。”項頌良微笑著說。


    “不如,試著求求吉榮公公?”一旁的都察院左都禦史嶽謙提議道。


    “不行。”戶部尚書秦故搖頭,“據我所知,吉榮早已投靠了阮貴妃和太子。”


    “什麽?!”有人驚疑道。


    “可否……”洛陽府尹李偌原思索著問,“跟吉榮公公談談?”


    “不必了,”項頌良道,“吉榮與太子的交往由來已久,若此時倒戈,擔心日後蜀王照舊對付他不說,阮貴妃和太子也無法容他。既已做出了選擇,就沒有迴頭路可以走了,這個道理,吉榮公公應當明白的。”


    李偌原深吸一口氣,看來,他們今日要無功而返了。


    “元公子!”一位官員忽然低唿。


    眾人迴頭望去,元桑一身月色錦袍,端端立於他們身後,麵若白玉,姿態高潔如冰,觀之如月上仙。


    眾人猶豫著,平日裏他們對此人十分不齒,此時若放低姿態開口相求,豈不可笑?


    “眾位大人,可是在發愁陛下聽不到眾位請求的事?”


    “啊……正是正是,不知元公子可有好辦法?”


    元桑微笑道:“在下有一提議,不知眾位大人可願一聽?”


    有人點頭道:“請說。”


    “方才陛下派人宣我入內唱曲,太子殿下是必不會攔我的,眾位大人想請求陛下的,我可以幫你們轉達。若是我入殿一柱香時間內,陛下沒有宣見你們,就說明他不接受你們的請求,諸位大人不妨先迴去,若陛下有此意,我會求他讓你們入內麵談。”


    他淡笑道,“這樣即可以幫大人們及時得知聖意,又不會耽擱大人們的公務,不知大人們是否同意元桑的法子?”


    眾人見眼下也無別的辦法,隻好同意,謝過元桑。


    元桑轉過身,一步一步向幹明宮內走去,方才的微笑在一瞬間消失了,嘲諷之意漫上眼角。


    穆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麽打算,我絕不會讓那些目中無人的人知道你想要什麽。至於那群蠢貨,他們心裏在想什麽,你也永遠別想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還有一周完結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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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凰花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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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三日後,皇帝身體大好,開始上朝。朝上眾位大臣麵色都十分尷尬,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揣測,皇帝不解,下了朝將六位內閣大臣和六部尚書留了下來。


    “眾位愛卿,今日似乎有心事?”皇帝皺眉道,“不妨告訴朕,究竟為何?”


    眾人麵麵相覷,卻又不敢開口,項頌良迴頭看他們一眼,坦然說起前幾日幹明宮外的事,皇帝一愣:“朕從未聽聞此事啊!”


    他與大臣們立時明白,他們都被元桑糊弄了。


    “這……”大臣們氣惱不已,又不敢當著皇帝的麵說元桑的不是,唯有項頌良和秦故一臉“早就猜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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