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去拿另一壺酒,一麵走一麵道:“不管怎樣,我都是你的,你想要便要,不要便放著,但你不能丟了我……”


    拔開壺塞,烈酒劃入喉嚨,堵住了他想要說的話,也漸漸湮沒了他的意識。


    床上的人滿臉迷茫,方才她明明想著殷無念,可為何此時看到了令遙?


    他為什麽喝酒……


    腦中的片段斷斷續續,還沒等到她抓到什麽,那些記憶就溜走了,她暈暈乎乎的,看那人搖搖晃晃走來坐在床邊,她嬉笑著湊上去扳過他的臉。


    令遙也笑:“你不是要把我丟了麽?”


    輕璿將頭湊過去,靈巧的鼻尖在他唇邊聞一聞,好香的酒氣。


    令遙被她的唿吸弄得癢癢的,忍不住環住她的腰。


    懷中的人瞪圓眼睛,動了一動,將自己移上來些,令遙的手便落到了她屁股上,她傻笑了半天,可能覺得自己和眼前人都很滑稽,索性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他。


    溫柔清甜的觸感令他顫慄起來,不自覺地去迴應。窗外樓下的熱鬧還在繼續,有器樂聲隱隱傳來,他早已忘了屋外為何喧鬧,心道人逢喜事總是要熱鬧一番吧,眼下也沒有了心思細想,隻意識模糊地笑著,聲音沉沉的,帶著蠱惑的意味。


    屋內的燈光微閃,床幔內又暗了一些,令遙向前傾,一手托著懷中人的腰背向後倒去。


    三川城的燈節持續到很晚,二更天時,滿街璀璨才漸漸熄滅,路人歸,倦鳥棲,風漸消,隻餘暗夜徒生涼。


    天微亮時,輕璿才醒過來。


    屋內仍舊昏暗,她微微睜開眼,望著頭頂的帳幔迷茫了一瞬。


    然後笑了一笑,又是在客棧中,她怎麽睡糊塗了。


    在客棧裏,她居然還能睡得這麽安然舒適,實屬難得,然而勾起的唇角卻在一瞬間僵住。


    耳畔傳來輕柔綿長的唿吸聲,她身體一顫,酸痛感頓時從四肢百骸傳來,而體內的隱隱作痛更是令她有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她忍著痛偏過頭,目光落在身側男子的臉上。


    那一瞬間,她仿佛被雷擊中一般,心中一直懸著的某塊石頭突然炸開了,血液湧向頭頂,整個人暈眩起來。然後,昨夜發生的一切,從她與令遙逛燈市,到她行令醉酒,再到令遙抱著她迴房間,所有一切都想了起來!


    甚至那火熱纏綿翻雲覆雨的一幕幕,也都重新被塞入了腦海,她強忍住想厲聲尖叫的衝動將頭蒙進被子中,卻在看到男子軀體的一瞬像兔子般跳了出來。


    天知道她多想忘了這些。


    她渾身僵硬地坐著,不知過了多久,漸漸自驚嚇中迴過神來,然而昨夜的感覺一遍又一遍地衝擊著她,仿佛令遙的唇舌仍在她唇邊,肌膚仍與她緊緊相貼著,她舔了舔幹燥的唇,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臉已熱得可怕。


    床榻上的男子此時還沉沉睡著,眉睫溫柔,墨發散落在頸間和枕上,是輕璿不曾見過的一副模樣。


    她翻過他的身子下了床,到桌邊喝了口涼茶,鎮定下來後,在地上找到昨日所穿的衣服,從裏麵找出一個類似鼻煙壺的東西湊到令遙鼻前。


    然後從包裹中取出幹淨衣衫穿上,將昨夜帶著酒味的衣物收進包裹,整理好頭發,迴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流連片刻,走出門,再將門帶上。


    走到樓下,店家滿臉堆笑道:“姑娘,要走啦?”


    輕璿點點頭,將一些碎銀子放在櫃檯上:“那兩間房再續一晚,我同伴還在睡覺,他身體不太好,今日不出門了,你別去打擾他,飯菜也不用送,房間裏有,明天一早再給他送飯吧。”


    店家一愣,隨即點點頭。


    此時天已亮,街上卻還沒有幾個行人,輕璿去馬廄牽過馬,翻上馬背疾馳而去。


    自從坊間傳言左辛得了穆淳青眼,左辛便覺得自己身邊多了幾雙眼睛,一開始他以為是有人嫉妒他,後來才發現,不是嫉妒那麽簡單。


    他坐在酒樓雅間裏與人吟詩作對、舞文弄墨時,還是有許多人吹捧他,看來這些人是想通了,反正抑製武將囂張氣焰、讓他們文人得到尊重的人也是蜀王,他們文人本就該支持蜀王,那麽也無需因蜀王的原因與左辛生分了。


    所以左辛越來越受大家歡迎。


    那不知從何處投來的幾道目光也更加刺人了。


    這一日,左辛正走在街上,一名身姿英武的男子駕馬追來,下馬客氣地跟他說了什麽,隨即兩人一同離去。


    有明眼的路人忽然道:“我見過那人!他總是跟在蜀王身後的!”


    文人圈子的消息傳得最快,不到一日,京城便有半數的讀書人都知道左辛又被蜀王召去了。


    蜀王入京後,從不曾傳召過什麽人過府,這次不僅破了例,還接連邀請了左辛兩次。許多人在聽聞左辛隻是在酒樓與蜀王談過一次話,並無深交後,更是嘖嘖讚嘆起來,說左辛文采斐然、才冠京城,說穆淳尊賢愛才、不重門第,一時間竟將此事傳成佳話。


    此後聚在左辛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也有一些是求他引薦的,可左辛說了,引薦之事一律不應允,但談詩論畫是歡迎的,是也他所在之處,一派風雅之意。


    也有人壯著膽子問:“左公子,蜀王待你如此親厚,你是否也願意擇良木而棲呢?”


    左辛本是灑脫不羈之人,對這樣的問題也毫不避諱,笑著道:“若是蜀王不嫌棄我無才,我倒是極願意跟著蜀王。在我看來,蜀王不論是文韜還是武略,都比當今太子要強上許多,更不用說一個‘仁’字了。”


    周圍的人都噤了聲,其中有不少人思量著左辛的話,覺得此人雖然狂,說的卻並非狂言,蜀王從仁義、禮義、才華、智謀、軍功各個方麵都壓太子一籌已是顯而易見,奈何出生沒有太子高,生母又已過逝,在朝中是沒有依傍的。


    左辛眼珠子轉了轉,仿佛是猜到他們此刻所想,一臉不屑道:“雖說出身不高,但他也不是毫無根基的弱勢皇子啊,畢竟皇後娘娘很喜歡他,連襄國公都對他讚嘆不已呢!內閣中的項大人,還有朝中不少正直的官員都很支持他的。”


    一句話引得眾人驚愕不已,原來皇後娘娘支持蜀王!


    對呀,若是日後太子上位,阮貴妃便會成為皇帝生母,勢必壓皇後一頭,可蜀王生母已離世,若是蜀王成為皇帝,皇後便是當之無愧的太後了。


    眾人這才如醍醐灌頂一般,眼神都清亮許多,仿若洞悉了皇室機密。


    左辛唇角勾起一抹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晚,但是說好的一定要雷打不動啊!


    畢竟是有“肉”的一章


    ☆、第62章


    “你這玩世不恭的性子呀!”蜀王府內,穆淳以手支頤大笑,另一隻手叩擊著桌子,“也虧得是我得了你,若你跟我對著幹,我還真討不了什麽好。”


    “你以為市井中當真有那麽多心思剔透之人?其實個個都是事後諸葛亮,我隻有跟他們點透了,他們想法才會上路,你等著吧,要不了多久,太子就會派人來暗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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