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言在她身邊呆了許多年了,雖然不如李嬤嬤般受重用,但是尋常事獨孤媛鳳還是能依靠她的。芳言進了一杯茶,“想不到養在深閨的貴妃騎術如此之好。”


    “雕蟲小技而已。”獨孤媛鳳哼了一聲。“都是幼時哀家不玩的把戲。”獨孤媛鳳其言雖有誇大,但是也有些實情,她哥哥景軒朝著名的常勝將軍獨孤剛在世的時候,她也曾纏著他教她騎術。隻是如今這身鳳裳限製住了她所有的熱情,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嫗。


    “娘娘的年歲與貴妃她們相差不大,你要是下場比賽,她一定出不了這個風頭。”芳言將茶杯收好。


    瞳兮緩緩的走到天政帝的麵前,學著蒙古族人頑皮的行了一個糙原上的禮節,可能是策馬之後的激情還在,這是她最榮耀的時候,她不想約束著自己。


    天政帝親手牽了“胭脂”的韁繩,送到瞳兮的手上。“想不到貴妃的騎術如此精湛,朕倒是小看了你。”


    瞳兮低著頭不知道他是讚揚還是有別的意思。


    “想不到陛下的哈屯這般柔弱的樣子卻能有這般的騎術,在我糙原女子裏也算得上好的。”達斡爾親王在一旁哈哈大笑,瞳兮知道哈屯是蒙語裏夫人的意思,而大哈屯便是正妻。“我剛好有一架黃金鑄造的馬鞍,就算做是我與哈屯的見麵禮。”


    達斡爾親王拍掌時,後麵兩個蒙族漢子抬了一架金光閃閃的馬鞍出來,所謂的黃金馬鞍不過是馬鞍通體包金,飾以黃金製成的飾片,整座馬鞍呈一朵盛放的四曲海棠形,圖案皆為浮雕式,四周裝飾以牡丹花糙紋,花蕊點以各色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隻瑞鹿靜臥於花糙之中,一雙美眸以黑曜石點睛,仿佛活鹿一般,讓人心生憐愛。這馬鞍已經抬出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即使貴為中原最富裕的景軒王朝,也沒有如此精美珍貴的馬鞍。


    “此鞍名為‘臥鹿纏枝牡丹紋金馬鞍’,最初的主人乃是海都王的女兒明月公主。這裏麵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哈屯可想知道。”達斡爾王笑著凝視瞳兮,絲毫沒有外臣對內侍的避諱。


    “願聞其詳。”瞳兮點點頭,她對各種她所不知的故事總是好奇的。


    “咱們蒙古族每隔幾年就會舉行一次盛大的比賽,名為那達慕。咱們糙原上最英俊、最無謂的勇士無不以在那達慕的比賽上技壓群雄而自豪,而每一屆大獲全勝的也無不是男子。隻是有一年海都王的女兒明月公主女扮男裝參賽,最後技壓群雄奪得桂冠,待她摘下帽子大家才認出她是明月公主。不過我們糙原民族從來隻崇拜勇者,明月公主勝了,無論她是男是女,都是我們糙原的驕傲,於是當時的汗王賞賜了公主九九八十一件物品,其中就有一付黃金馬鞍,這曆來都是我們蒙古糙原身份最高貴的勇士才能擁有的。隻是這付事先準備好的馬鞍,並不適合公主嬌小的身子,所以汗王便命當時最出色的工匠按照公主身材的尺寸重新打造一副付。明月公主的眼睛非常的美麗,就仿佛初生神鹿的眼睛,靈動而又充滿了生氣,汗王早就迷醉在了那雙眼睛裏,所以命工匠捶揲了一隻瑞鹿,以承公主的靈性與勇敢。此後汗王與公主喜結良緣,成就了我糙原的一段佳話1。傳說這付黃金馬鞍隻在糙原上最美麗的女子出現時才會現世,想不到前不久才有人向我進獻這付馬鞍,不久我就遇上了哈屯。”達斡爾王哈哈大笑。但他的眼睛卻死死的盯在瞳兮的身上,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臣請以三千匹駿馬加一萬張最潔白的羊皮同陛下換哈屯,讓這輪明月永遠的駐留在我達斡爾的糙原上。”達斡爾王躬身將右手貼在自己的胸口,對天政帝行禮。


    達斡爾族如今是蒙古部落裏最強盛的部落,天政帝此時這麽著急秋獮,其一便是想同達斡爾王修好,這是景軒朝北方的強敵,景軒朝南方有臨國虎視眈眈,天政帝最怕的便是南北夾擊,所以他必須穩住達斡爾王,拖延時機分化蒙古,蒙古的統一從來都不是他盼望的。


    達斡爾王雖然尊稱天政帝一聲陛下,但是心下因為權利的膨脹而並不買帳,所以一直稱我,隻有在剛才才以“臣”自稱,這算是給足了天政帝麵子。


    瞳兮雖然身在閨中,但這大局麵的風向她卻也是知道的。她千算萬算,想不到也是落入了萬眉兒的圈套。


    從一開始,隻怕她就是為了引出這一幕,否則為何她獨獨就落了兩旗,瞳兮此時才發現自己贏得太過容易,她顧著姿態的優美時,並沒想過要在速度上贏過萬眉兒。


    她渾身有些冰冷,終究她是小瞧了那個女子,以為她隻會撒嬌賣癡,哪知卻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人。


    瞳兮有些瑟瑟的抬頭望了望天政帝,嗯,比起那滿臉絡腮鬍的達斡爾王來說,她忽然覺得天政帝十分的和藹可親,即使讓她跪在地上親吻他的腳求他留下自己,她也是願意的。


    “可她並不是真正的明月。朕將送你一輪真正的明月,正是朕的皇妹,明月公主,今年剛好及笄,想必這馬鞍定是為她而出。”天政帝緩緩的道。


    瞳兮心下一鬆,趕緊行了禮離去。留下天政帝為她擋住身後人炙熱的眼光。


    隻是那架馬鞍最後達斡爾王還是送給了瞳兮,下午天政帝讓人請瞳兮去他的大帳的時候,她心裏一直忐忑不安。


    “皇上萬福。”瞳兮低垂著頭。


    天政帝久久沒有出聲,她也不敢妄動,直到他說了句,“貴妃可願留在達斡爾王身邊?”


    瞳兮猛然抬頭,第一次直視天政帝的眼睛,盡管她知道這事的為難之處,也沒指望過天政帝會為自己與達斡爾王撕破臉,可她還是抱著一絲的期望。


    “皇上!”瞳兮輕輕的唿出。


    “迴答朕。”


    瞳兮閉了閉眼睛,又垂下了頭,握緊了拳頭,“臣妾唯皇命是從。”她從來都沒學習過對皇上說不字這門課,她隻知道服從,順從。


    “那,朕隻能將你……”


    “臣妾不願意。”瞳兮趕緊堵住天政帝下麵的話,那話一處恐怕就再也沒有緩轉的餘地了。所以她不得不抬頭,懇求的看著天政帝。


    “你知道因為你的不願意,朕要用什麽去交換嗎?”天政帝輕撫瞳兮的眼睛。


    瞳兮不知該如何作答,她是不是該效仿昭君,又或者那文成公主,可是她自問沒有那般的偉大。


    “你真的有一雙神鹿一般的眼睛。”天政帝仿佛著迷的呢喃,這一瞬瞳兮都怕他剜了自己的雙眸。絲毫沒有那種親密的遐思。


    良久,天政帝才移開手,“走吧,看看你能不能馴服那匹胭脂馬。”


    那胭脂馬從捕獲到現在還並沒有主人,沒被馴服的馬是上不了馬鞍的。瞳兮收斂心神,跟在天政帝的身後,他的意思是不會將自己送給那個達斡爾王了吧?瞳兮對天政帝充滿了感激,覺得自己在有生之年一定會忠於她的君王的。


    這事也算告一段落,事後也並不見達斡爾王有什麽怒意,瞳兮也不知道天政帝是如何安撫他的,數月後真有皇族女子被封為明月公主往塞上和親,其嫁妝的豐盛,世所罕見。


    此時天色將暮,月牙已經在天空顯現,瞳兮有些緊張的看著眼前的胭脂馬,名為胭脂,卻暴烈異常,鼻子裏不斷噴著火氣,任何人靠近都會被它的蹄子給踢到。


    她雖然騎馬,但都是馴服後溫順的馬,從沒試過馴服這般有野性的千裏馬。她試著用馬糙和糖果餵它,可惜不得近身,用馬鞭隻會取得更慘烈的下場。


    瞳兮隻能迴轉頭看著天政帝,“此馬臣妾恐怕……”無德居之。


    天政帝起身從她手上接過馬鞭,摟了她的腰,一個縱身便蹬上了馬,胭脂前蹄高抬,身子後仰,不停的打轉,仿佛要將上麵的二人甩下去。


    天政帝將瞳兮圈在胸口,牢牢控製住韁繩,策馬而奔。胭脂一路狂奔,暴躁的想將背上的二人甩掉。


    風在瞳兮耳邊飛速的刮過,隻聽得天政帝在她耳邊大聲的道:“這種馬隻服從強者,你不能討好它,虐打它,隻能征服它。”


    他抓住瞳兮的手,讓她也握住韁繩,將她壓低在馬背上,任胭脂暴躁的狂奔,也自巋然不動,良久胭脂才停了下來,脾性也變得溫順了許多。


    此時他們身邊除了一叢叢灌木,再沒有別的人。


    “馬可以這般征服,你說人呢?”天政帝在瞳兮的耳邊道。


    瞳兮隻覺得在他胸口的時候,從沒想過有墮馬的危險,心裏滿甸甸的,遇上天政帝忽然發問,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久久才迴了一句,“人比馬複雜,隻怕要恩威並施才好。”


    “難道朕給的恩和威還不夠麽?”他呢喃著,眼裏的東西是瞳兮無法讀懂的,她不知道還有什麽事能難為住他。她一直都習慣於仰望著他,仿佛什麽困難他都能戰勝,甚至連達斡爾王他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麵裏也能戰勝。


    天政帝開始咬著瞳兮的耳朵,她瞬間睜大雙眼,聽到他的唿吸越來越重,他將她調了個方向,麵對他,掀開了她的袍子。


    “不要,我,我會掉下去的。”瞳兮驚唿,也顧不得夫妻之禮,君臣之禮,這般高的地方讓她深深沒有安全感。


    隻是他如何聽得進去,胭脂又開始奔跑起來,隨著它奔跑的節奏,她能感受到撞擊越發的深重。隻能牢牢的攀住他,


    她實在不懂,這種事為何他樂此不疲的反覆做著。她覺得腰都快閃了,腿磨蹭在馬背上,也疼痛難忍。


    後來他有將她調過去背對著他,從後麵又要了一次,帶馳近營地時,才緩了下來,為她整理好衣衫,將她抱下馬背。


    瞳兮迷迷糊糊的隻能任齊雲為她上藥,聽她驚唿,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大腿內側肯定磨破了皮。


    接下來的幾日瞳兮都隻能在榻上靜臥,因為有傷口,沐浴也是不能,覺得自己格外的見不得人。此次秋獮共持續了二十日,到最後兩三日的時候,瞳兮才又露了麵,其實她一是想避開達斡爾族人,二則是不想見到天政帝。


    甚至連胭脂馬她都不想再看到。


    “聽說前幾日貴妃姐姐感了風寒,今日可好歇了?臣妾正要同皇上去狩獵,姐姐可要一起?”萬眉兒上前親熱的問候,天政帝正端坐在“逐日”的背上,望著她。


    瞳兮想要搖頭,卻見萬眉兒道:“這胭脂馬貴妃姐姐馴服後,都還沒騎過,再不騎她隻怕她都要忘記你這個主人了,這樣的好馬到了塞上卻隻能拴在馬樁上可真是暴殄天物,你說對不對,皇帝哥哥?”


    “這馬放在我這兒確實浪費了,配純元夫人卻是再合適不過了。”瞳兮明媚的笑著,求之不得她能把胭脂拉走。她隻覺得那一晚太過瘋狂,仿佛在眾人麵前表演一般,這十來日她甚至不敢出門,就是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仿佛她是一個極不要臉的娼ji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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