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怎麽辦。是你想怎麽做。我的人你都一個一個圍起來,逼著他們選隊伍,他們選了你,是好事。但那些不選你的,你打算怎麽辦?全部殺了?這些空缺你要調哪一家的來補?一旦上了位,稍有疏漏,你這手底下的勢力又要不平衡了。”


    皇帝摸摸下巴,“你不放權,才是最大的不均衡。你圍了城,撿齊了中書監大人犯事的證據,逼著我先調軍來討說法。現在還要我先下話,哪裏找這麽好的事情,永寧,你沒在這個位置上,我要是不做絕,你不反,其他人也有要反的。況且外麵還有個大麻煩。”


    “下話容易,放權也可以。今晚一過,我就遠下守西。鄒小將軍身世清白,無黨無派,我本是養來自己用的,現在雙手過給你。你把我封去梧州,我自此遠離京城,無皇帝詔書絕不踏入京城半步。”


    皇帝盯著床上的人,繃直了嘴唇,“軟硬兼施,由不得朕不同意。城外有多少軍隊?”


    “加上城門軍,一共六萬,你手上三萬禁衛軍,最多再加一萬的宮門禁衛,也才四萬。西南惡民暴亂,鄒源樹手頭有兩萬人,你起碼要調五萬人看能不能一邊平亂一邊堵鄒小將軍。半邊兵符在我手上,齊將軍在我這邊,鎮北軍你調不動,其他三軍你能調走一半。各地封王握著私軍,你不得不防,再減一半。就算我坐在這裏不動,你要贏也是自損八百,這個帳你要算清楚,僥幸徹底贏了,尾盤怎麽收?匈奴人你當是放在邊境的玩具?現在是盛世,不比動亂,你這一圍府慡了,江山被你糟蹋一半。你也知道外麵有個麻煩,他就等著你對我下手呢。”


    皇帝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那句我坐在這裏不動,你僥幸贏了,實在有點傷他的麵子:“梧州是吧,帶著梁二公子一起去?”


    “你說呢?”


    “永寧,這局勢你看得清楚,這幾年也沒少操心,按你的說法,該布置的你都布置了。你也不怕朕削你的權,但是臨到頭了,怎麽又突然轉調了。”


    “你牽掛江山,我牽掛的隻有一個人。偏偏梁家站在你身後,不是站在我身後。”


    “梁曲言不會放他跟你走。”皇帝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你可以封他個梧州刺史從事。他給你了帶了不少我的消息。”


    “朕隻要剩下的半個兵符。”


    “可以,等我平了西南暴亂,在梧州安了家,自然會把兵符交給你。”


    “那朕也隻有等到那個時候才放人。”


    宣世隸臉上的表情凝固起來,“收了兵符,我不會再管鎮北軍,匈奴單於身體已經壞的差不多了,隨時都可能丟命,換了新王,現在的局麵就保不住了,我怕你到時候內憂外患。”


    皇帝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梧州兩個字:“那就去吧。明天上朝,中書監的位置,讓梁曲言頂上。”


    梁曲軒迷迷糊糊的覺得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過氣來,其實他是被人捏住了鼻子。他醒過來天才蒙蒙亮,他以為自己睡在家中,正要喚夕園,卻看到頭上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正盯著他。他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在湛王府。


    “你要去上朝了?”


    “最後一次了。背痛,起來幫我穿朝服。”


    “我昨天怎麽睡過去了,你的傷口好些了嗎?”梁曲軒幫他套著最外麵的官袍。


    “好些了。等好完了就啟程去梧州。”


    “我也去嗎?”


    “你也去。”


    “我怎麽跟家裏說?或者收拾了東西就跑?”


    “皇帝會說。你等著領旨吧。”


    那一晚,最終以平靜的撤兵落下了帷幕,知道的人永遠都三緘其口,不再提起。不知道跟往常一樣等到天一亮就穿上朝服入宮。


    當然,所有人都謹記著這天早上,它是一個莫大的轉折點。中書監梅惟梅大人因秋狩中指使刺客行刺皇室成員湛王宣世隸而鋃鐺下獄。鄒小將軍急報,西南動亂已經蔓延到梧州首府柴城,急需朝廷出兵支援。湛王自請守西,皇帝準其意願,下放西南,割地封王。


    奉憲十四年十二月初八,新任的梧州刺史從事梁都尉跟著西去的西南軍和湛王一道前往梧州,平息西南民亂,這三萬軍馬行至西南屏障萬情山脈卻遭遇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災,全軍將士被困於屏障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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