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今天早上還是把操場下的垃圾揀了迴來,盡管我們並不是很清楚它們的意義,但是正如明說的一樣,“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點線索。”


    現在想起來,是有點後怕。我們並沒有發現什麽,還差點失去宏翼。宏翼又揀迴來一條命,我想起在風媽媽房間裏的那次,他也是差點喪命。


    我看了他一眼,此刻他正安詳的睡著,鼻頭紅紅,像喝醉了一樣。


    不知道這兩張紙有沒有用,一張是到m縣的車票,時間是2000年9月29日,一張是新欣影視城的出入登記單,姓名已經模糊,時間是2000年10月1日。


    這兩個日子隔著這麽近,而且都發生在2000年,這會有什麽聯繫嗎?


    不過用不著我冥思苦想,到了晚上已經有了答案。


    有人想偷去這兩樣東西。


    隻是這次17棟再次被恐怖掀翻,卻是我始料為及的。


    宏翼到了下午又開始生龍活虎起來,流了那麽多的血仿佛也對他影響不大。不過他仿佛對那一段的經曆出現了記憶空白,這樣也好,誰願意擁有一段痛苦不堪的迴憶呢?


    “明也真是的,要是要這些東西,白天去揀不就行了嗎?還非要晚上,跑了那麽一段還真是累呀!”再以後的事情他仿佛就不是很清楚了。


    “就是。”誌強附和道。小飛說:“不過這兩個日期這麽接近,一定會隱含什麽信息。”


    “現在也猜不透呀!不過萬一是別人亂丟的東西,我們不就偏離了正路嗎?”宏翼的擔心也對。


    明一下午的課,一直沒有迴來。主席來過一次,通知了一個院裏大會的時間。我們並沒有告訴他這麽些事情,反正17棟已經沒有事情了。他們的生活恢複常態。


    晚上,我看著照片和有姓名的紙片,琢磨著其中的含義,明手裏拿的是他揀迴來的東西。小飛逗著貓玩。


    宏翼已經睡著了,誌強玩著遊戲。


    五個檯燈將寢室裏照得溫暖而明亮,窗外有寒風入侵,不過它敵不過屋裏的溫馨。除了2個人,是一段殘酷青春的證明。


    我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平靜,從去風的家裏開始,17棟就已經恢複了平靜。


    腳步聲就好象是遙遠的夢境。隻有我們5個人還處在這樣的夢境裏,其他的人都已經獲釋。


    11點熄燈,一切毫無徵兆。


    他又出現在寢室門口,粗壯的腿和閃亮的皮鞋。他頓了一下,然後邁開步子往裏走。


    我看見有人一個趔趄被他推到了一邊,他沉重的上樓。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在左邊第一個寢室的門口,看不見門牌,我看見門猛的被推開,寒光閃動,在他的身後還有粗的麻繩。


    是斧頭?渾身一個激靈,我猛的驚醒。被單已經汗濕,為什麽它們會出現在我的夢裏,是重現當時殺人的一幕嗎?


    心碰碰的跳,我念起法華經安慰自己,但是眼角還是忍不住向門口瞟。我總是很擔心,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異常的緊張,會有人開門進來,我被這個念頭所折磨。


    仿佛又迴到了風去世的那個晚上,有一個人影從門口進來然後上了風的床。看看表,是1點半,我說服我自己要鎮定,發生任何事情都要鎮定,更何況現在隻是我瞎想而已。


    我閉上眼睛,不知道是誰的鼾聲從某個地方傳出,在空中漂浮,飄進的耳朵,竟也成為了一種折磨。


    為什麽會是這樣?“嘀零”電話聲徒然響起,悠長的一串鈴聲壓迫過來,在這靜默的午夜顯得尤其驚心。它還在響。


    我是在作夢嗎?我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生疼。鈴聲是真的在響,我多麽願意是個夢境。


    我看見一團黑影跳到了我和小飛中間的桌子上,是黑貓,它的眼睛在黑夜裏像玻璃一樣透亮。它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隻是警惕的蹲在那裏。我聽見小飛床上有動靜,然後看到他伸起手臂,接了電話。


    我聽見他輕聲說了句:“好的!”


    然後是他摸索鞋子的聲音,小飛要幹什麽!我心中一緊,我用手臂撐起身子,可以看見他那邊的動靜。後背暴露出來,寒風一吹,好冷!


    我看見小飛開門出去了,黑貓也跟著出去了。


    我急忙穿鞋從門口探望,小飛進了廁所,黑貓也一溜煙的閃了進去。寒冷讓我睡意全無,我的牙齒上下打架,我也分不清是緊張,還是因為冷。


    正在我準備迴床的時候,電話鈴又急速的響起。我一轉身,就接了它。沒有任何的聲音,但是我可以肯定是有人在那邊沉默著,我也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一秒,兩秒,心跳得越來越厲害,我的手開始發抖,我總是覺得他應該會說些什麽的。突然,一個濕潤的東西伸進了我的耳朵,還是溫熱柔軟的物體,它濕轆轆的在我的耳朵裏蠕動。


    一陣噁心。我把電話猛的一丟,是舌頭,是舌頭。


    寒風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都忘了害怕了,我幾乎機械的走到自己的床前,躺了下去。


    耳邊是小飛推門然後上床的聲音。


    我瞪大眼睛,雙手抓著被子,緊張的盯著床板。


    我知道這還才開始,雖然那道冰冷的目光並沒有出現,但是這一切是預兆而已,他馬上會掀開幕布,麵目猙獰的跳出來。


    你不得不做他的觀眾。


    不知道過了多久。


    窗戶外的枝條輕敲著玻璃,發出有規律的聲響。


    寢室裏越來越冷,從門fèng和天窗裏吹進來的風加速的降低寢室的溫度,剛剛熱烘烘的被窩現在似冰窖一般的冷,手腳所觸都是冰冷。


    我默默等待著,艱難的渡過每一秒。法華經讓我的心平靜下來,但是肢體傳達的感覺還是湧向了大腦,一時間讓它不知道該怎麽判斷了。


    我發現並不見黑貓,甚至連它輕微的叫聲也沒有。或者它在小飛的被窩裏,聽不見聲音的。還是它根本就沒有迴來呢?


    這個念頭一上來,就迅速的占領了我的大腦。我猜測著各種可能性。我聽見誌強翻了一個身。


    電腦騰的亮了,但是並不見正常開啟時機箱的聲音。顯示屏下的開關一閃一閃的,像是一個綠色的眼睛。藍色銀幕的光發散開來,將寢室映得分外的詭異。


    寢室裏一到熄燈的時間,就會沒有電的。但是它卻兀自開啟。我默念著法華經,企圖讓我自己裝作看不見。


    但是這樣的企圖顯然是可笑的,它不但沒有讓我放鬆,甚至讓我更緊張。因為我看到了明,他坐到了電腦前。他的背影我再熟悉不過了,他坐著那裏,耷拉著腦袋,像是根本沒有醒的樣子。


    我越來越緊張,我總是覺得他會迴頭看我,如果他換了一副樣子,他不再是明,他露出猙獰的臉,我被這個念頭到快要逼瘋了。


    我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還好他沒有任何的動作。但是我忽略了另一個身影,在他的床前分明還站著一個人,他背對著我,藍光照到了他的身上將他分成了3截,頭和腳融入了黑暗中,但是身子映著藍光。


    恐怖在加深,我聽見了明的笑聲,嘻嘻哈哈,時而低沉,時而急速,象是精神病人發出的囈語。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上來了,它並不是來至明的那邊,還有背對著我的那個人,會是他的目光嗎?


    我大口唿吸,仿佛空氣也被他抽空。手腳冰冷。


    我神經質的看了櫃子後麵,那裏沒有什麽,我再抬頭看向那邊,那人已經不見了。我送了一口氣。


    可是我的後背一陣發麻,我感到那陰冷的氣息離我很近。


    我猛的一迴頭,一張臉正擺在我的枕頭邊,他正看著我,驚駭得幾乎讓我停止了唿吸,他的目光像是纏繞著獵物的蛇,幽幽的發亮。


    我一下子從床上滾了下去,地板的硬度讓我更深刻的認識到此刻的真實。我的瞳孔發大了許多倍,我的手在不停的抖。心髒要溢了出來,讓我唿吸困難。


    我並沒有叫,“騰”電腦忽的滅了,藍色消失不見了,寢室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眼睛還不能適應,地麵的冷通過肌膚,深入骨髓。


    它時刻提醒著我快要斷了線的思維。


    我知道他已經走了。


    我緩緩的爬上床,那張臉不停的在我眼前閃現。枕邊有留下他的生息。


    我深唿了一口氣,爬到了風的床上。


    明好象已經迴床。


    第二天,發生了兩件事情。


    其一,明枕頭底下的那兩張紙片不見了。


    其二,小飛的貓死了。


    所有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除了我。


    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一切。


    他要偷走那兩張紙片,難道真的和他有莫大的聯繫?是夏元,還是其他人?為什麽我每次見他,都不覺得他像夏元呢?


    他殺了貓,利用小飛的手,可以不留痕跡。


    貓死在了水池裏,很難想像它是如何的掙紮?它看見它的主人掐住了它的脖子,它會怪他嗎?


    小飛哭得眼睛都紅了,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間接的兇手,我沒有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他會內疚一輩子的。


    偷去了兩張紙,對我們的影響並不是很大。


    起碼我們知道他在9月29日去了一趟m縣,10月1日去了新欣影視城。


    他去的目的不得而知,不過我們並沒有花費心思猜測,因為我們決定兵分兩路去探個究竟。


    12月22日就開始停課了,我們把時間定在了12月26日。


    貓被殺的事情也很快被管理員糊弄了過去,他的“官方意見”是貓不小心掉到水池裏了。這樣的理由不足以讓人信服,不過也沒有人喜歡更複雜的過程的。畢竟安寧來之不易。


    一個學期都快過完了。


    老大死了,風也死了,白卓不見蹤影,這並不是我們要的結局。如果說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那麽希望它喜劇收場。


    任何一點悲劇都不是我們能夠承受的了。


    17棟依然威武的矗立,像一個沉默的老人,決不向外透露自己的隱私。行政樓,操場,圖書館都留我們的足跡,也留下他的氣息。


    我們不是任人擺布的傀儡,但是我也清楚的知道,我們的力量實在是卑微。我們都隻是平凡的人,希望有平凡的幸福。


    如何這點幸福上帝都不肯施捨呢?惡靈究竟背負怎樣的殺機去窺視他的獵物呢?


    我記得在玩碟仙的那天晚上,他告訴我們一個字,那就是“死”。


    如果犧牲生命可以讓他的怒氣平息,他換到了隻是另一股怒氣而已。


    我不相信死無報應。


    聖誕節在安然臨近,是一個有雪花,有祝福,有溫潤氣息的節日。每個人的臉上漸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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