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麽微微一笑又立刻轉開視線望著門外,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轉迴來,一直等到雨停,就徑直離開了酒屋。


    “那是誰家的武士?這條路不是去舞風的麽?”


    “武士哪會去那種地方。”


    原來也是要去舞風的。


    清次用手支著頭,望著門外雨後的陽光。


    既然這樣,那今天就暫且不去見若鶴了吧,他忽然感到有人在拉他的衣袖,低頭一看,阿梓的小女兒正抬頭望著他。


    “怎麽啦?緒。”


    清次把小女孩抱到桌子上,小緒胖嘟嘟的手舉到他麵前張開,手心裏躺著一個小小的,像是從什麽地方剝落下來的金色三葉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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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註:


    眾道:男色之道。


    第四話?昆羅丸折羅丸


    灼熱的空氣比平常更加猛烈地撲麵而來。


    六藏坊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把封上燒刃土的刀身放進爐火裏,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年輕男人站在鐵鋪外一直望著這邊。


    “有什麽需要嗎?”


    他有點故意掩飾地擋住爐火,但還是沒有瞞過那個人的眼睛。


    “請問你是刀匠?”


    清次看到這個鐵匠在鑄刀,所以就順便開口問了一聲,但是看起來也許隻能造出很普通的刀罷了。


    “不,我隻是鐵匠,做的也大多是農具。”


    六藏坊的目光落在清次的腰邊,看到那一長一短的兩把刀。


    “不過,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比如說,你的刀生鏽了,我或許可以試試看。”


    “噢,那可是研磨師才能幹的事,你可以嗎?”


    清次轉動目光,鐵鋪內的匾額上寫著三個字“槌入魂”。


    他微微一笑:“算了,就讓你看看吧。”


    打刀和小太刀被放在冶鍛屋的草蓆上,六藏坊伸手拿起比較靠前的小太刀,小心地拔出刀刃。


    一道發亮的閃光掠過他的眼前,過了好一會兒才能看清楚刃文和切先。


    漂亮而連續的閃電狀稻妻文在刀刃上起伏,六藏坊微微動了一下眉毛,不動聲色地把刀插迴去,又重新拿起打刀拔出。


    同樣閃亮的刀刃上,是亂刃小丁字文,看來是年代很久遠的刀了。


    把刀收迴去之後,六藏坊抬頭望著清次。


    “非常好的刀,而且保養得也很好,一點也沒有生鏽卷刃,究竟是哪裏需要修理呢?”


    “嗯,刀刃的確沒有什麽問題,隻是折羅丸的柄卷鬆了,每次用的時候會覺得手滑,雖然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最好是能夠重新纏一下。”


    “折羅丸?”


    清次拿起小太刀,刀柄上深紫色的絲織纏帶因為磨損而鬆散開來,他看了一會兒說:“這是折羅丸,打刀叫做昆羅丸,並不是刀匠取的名字,但是我不知道出處在哪裏。”


    六藏坊點了點頭:“難得一見的好刀,而且……”


    “而且什麽?”


    “血腥味很重。”


    清次怔了一下,但很快笑起來:“除了剛出爐的新刃,這個世上很少有纖塵不染的刀吧。”


    “說得不錯,但是一把刀的兇吉,往往能夠從持刀者本身預見出來,它會給主人帶來幸與不幸,歸根究底,還是看使用它的人如何選擇。”


    “那麽,你從這把刀上看出些什麽呢?”


    六藏坊好像在深思熟慮,但他沒有去看草蓆上的刀,而是把目光留在清次黑色的雙眼中。


    “櫻花。”


    聽到這兩個字,清次的眼睛裏漸漸流露出訝然的神色。


    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重複了一遍問道:“櫻花?”


    六藏坊布滿新茬的臉上沒有一點玩笑的意味,但他卻對清次說:“我隻是一個普通的鐵匠,沒辦法像卜筮師那樣預知你的未來,我說櫻花,隻不過是因為那古野城的八重櫻特別美麗罷了,帶著你的刀,好好活到櫻花盛開的時候吧。”


    清次和他的目光相對,忽然毫無預兆地笑了起來,在他笑出來的一瞬間,六藏坊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一邊笑一邊說:“你可以把刀留在這裏,我替你找好的柄卷師幫忙修理。”


    “什麽時候能修好?”


    “一兩天。”


    “我希望晚上就能修好,否則,還是過幾天再來吧。”


    六藏坊凝視著清次,他的眼睛倒不像他的長相那麽粗魯,反而帶著那麽點世俗之外的睿智。


    “嗯,好吧。”


    六藏坊點了點頭,向著裏麵叫到:“阿玉。”


    室內傳來了答應聲,一個年輕女子掀開藍色的門簾從裏麵出來。


    她穿著淺藍色的和服,外麵罩著一件白色布料帶有海浪花紋的罩衫,鬆鬆地挽著一個發髻,長相很普通,風韻卻很美。


    “這位客人要修理柄卷,你看一下,晚上能修好嗎?”


    阿玉點了點頭,輕輕地跪下身來,先指尖著地行了個禮,然後才從草蓆上拿起折羅丸仔細查看。


    “上麵的纏帶鬆了,很簡單的平卷,用不了多少時間,請晚上申刻的時候來拿吧。”


    “那麽就拜託了,如果時間來得及,請把昆羅丸的柄卷也纏一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斷開,讓人沒辦法安心地使用。”


    阿玉抬頭望著他:“是經常要用來拚命的刀麽?”


    清次微微一笑:“不,是經常要用來保命的刀。”


    他站起來走出鐵鋪,很快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阿玉抱起昆羅丸和折羅丸剛要站起來,就聽到六藏坊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人心真是比山洪猛獸還要危險。”


    “既然這麽危險,你為什麽還要讓他進來呢?”


    阿玉挑開門簾走進去,六藏坊嘆了口氣:“可是難得一見的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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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六寸寬的奉書紙上寫著一句話。


    文月十二,酉半,德川秀家。


    清次把它撕碎,扔進城中的河裏。


    如此昂貴的紙並不是一般平民會用到的,交給他這張紙的人,看來也不是普通人才對。


    但是對方的身份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意義。


    一個四處流浪無家可歸的浪人,隻要有人肯僱傭,做什麽危險的事都可以。


    不過清次有點後悔接下這個工作,畢竟上一次從那個商人手中得來的金子還剩下很多,足夠過一段衣食無憂的日子,也可去舞風和若鶴見麵,本來是沒什麽必要去冒險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德川秀家這個名字卻吸引了他,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德川的姓氏讓他作出了抉擇。


    默默地念一遍這個名字。


    他不需要去考慮誰肯花這麽多的錢來雇浪人刺殺藩主之子,隻知道這一次的事不論成敗,自己都必須離開尾張,不過這並不壞,差不多也到了應該換個地方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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