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槐立刻扶起了他,趕緊點了他的幾處大穴,止住了狂湧的鮮血。


    君玉冷然道:“朱剛,你父子賣國求榮,死不足惜,殺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都嫌汙了我的劍!”


    朱剛痛的幾乎要暈過去,又怎麽開得出口來。


    她提了長劍,一步一步往前走,周圍幾十人提了武器——前麵的,隨她一步一步往後退,後麵的,一步一步隨她往前趕。


    一陣拉風箱般的鼻息聲,一雙肉掌淩厲地攻來,君玉感到一股又沉又聞的掌風,她知道,有如此功力的人必是孫嘉無疑。


    “追飛”迎上,快到孫嘉胸口,她暗嘆一聲,劍尖一偏,隻將孫嘉胸口的衣服劃破。


    “君公子,得罪了……”朱四槐使的也是劍,是一把上好的玄鐵重劍,他和朱三槐兄弟多年領銜丞相府第一好手的盛名,自然並非浪得虛名。


    君玉也不答話,“追飛”和這柄玄鐵重劍相碰,朱四槐不由得退後了七八步,腳步踉蹌,幾乎跌倒在地。他本就不欲和君玉硬拚,趁這機會裝出一副受傷嚴重的樣子,立刻又攙扶了朱剛,退到了一邊。


    一個經驗豐富的赤金族漢子忽然大聲道:“他已經是瞎子,完全靠聽聲辨位,大夥設法擾亂他的聽覺……”


    眾人醒悟過來,立刻以各種武器相擊,呯呯砰砰地響了起來,一些機靈的人打了馬,吹起口哨,一時之間,各種呯砰聲、馬嘶聲、口哨聲不絕於耳。


    君玉雙目失明,全靠聽覺,如今,嘈雜之聲不絕,十幾柄刀劍攻來,卻不能完全準確地聽出方位,雖隔開七八,卻被一柄大刀砍中肩頭,所幸迴防得快,隻劃破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小帥的屍首就倒在地上,君玉雖然看不見,卻記得小帥的那聲慘嘶,這眾殺手深知一匹好馬在大漠上的作用,所以一來就先殺了小帥,好斷了她的後路。


    她知道,再不衝出去,必然命喪於此,可是,即使衝出去,這茫茫大漠上,自己雙目失明又失了小帥,依舊走不了多遠。一時間,竟然不知到底該怎麽辦。


    月色慢慢地籠罩了這間客棧上方的天空,周圍的嘈雜聲仍然不絕於耳。又是一陣猛烈的進攻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混戰中,她的腰上又受了一處傷,血很快浸透了藍色的袍子,她雙目雖盲,武功卻未失,要是平日,就是人再多幾倍,也不能奈她何,可是,此刻,卻隻求自保已經是萬幸了。


    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三十幾人,或死或傷,動彈不得;君玉提著長劍,劍上已經全是血跡,每走一步,餘下的十來人就更退出一大步,驚恐之下,甚至連嘈雜、口哨聲都忘了繼續發出。


    忽然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緊接著,幾十支火把將大漠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晝。君玉目不視物,卻能感受到那陣紅色的火光。


    死寂的四周忽然發出一陣低低的歡唿聲,那十來人立刻飛快撤退,幾十支強弓硬弩已對準了提劍緩行的君玉。


    第五章


    君玉久在軍中,立刻分辨出那是訓練有素的she手坐騎。她抬起頭來,迎著火光的方向,提著長劍,又走了幾步才停下。


    一名殺手正在小聲向來人中的頭領迴報“鳳城飛帥”雙目失明的事情,他的聲音又小又顫抖,生怕那柄鋒利的長劍立刻隨了這微小的聲音刺向自己胸口。


    幾十支巨大的火把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幾十名she手將強弓硬弩拉得滿滿的對準了這場中手提長劍的少年。


    一眾she手終於見到這傳說已久的“鳳城飛帥”,所有的目光都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眾人心裏都是又緊張又奇異。這雙目已盲的少年已經鏖戰大半日,雖然袖子被劃破了一角,但是她受的兩處外傷卻都很輕微。此刻,她凜然無懼地站在中央,長劍淌著淋漓的血,在如此包圍下,依然挺拔站立,風神俊朗,大睜著一雙墨玉般的烏黑眼睛,平靜地看著眾人,猶如一尊永遠也不會倒下去的戰神。


    剛剛僥幸活下來的十來人,在火光裏看著她那炯炯的目光,心裏更是各自駭異,有那麽一瞬間,他們心裏都有了個錯覺:這少年的眼睛根本沒有瞎!


    孫嘉在人群裏一直往後躲,他甚至希望這茫茫大漠上立刻出現一個地洞,將自己吞下去。所幸,此刻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動向,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同一個地方,就連斷了一臂的朱剛也忘了繼續哼哼唧唧。


    一個粗嘎得意之極的聲音劃破了夜空的沉默:“鳳城飛帥,久違了。”


    君玉的目光立刻轉向了那個聲音的方向,朗聲道:“蒙哥赤,原來是你!”


    這支精騎兵的頭目正是蒙哥赤,原是胡王大軍中的重要將領,曾在南寨一役中和君玉交手,被君玉打得落花流水,所率的萬餘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後來,胡王主力被鳳凰軍擊潰後,他們被真穆貼爾收服,成了一名騎兵將領。他大哥蒙利爾,正是君玉從軍後斬殺的第一位胡軍大將。


    蒙哥赤隻和君玉打過一次照麵,而且已經事隔四五年了,現在見她在雙目已盲的情況下,居然隻聽一句話就能準確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禁十分駭異,卻依舊得意洋洋道:“鳳城飛帥,你也有今天?正好取你首級替我大哥報仇。”


    君玉哈哈大笑起來:“蒙哥赤,本帥馳騁疆場時,從來不曾將你這等無能鼠輩放在眼裏。”


    蒙哥赤惱羞成怒道:“你這瞎子,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


    “蒙哥赤,你這鼠輩,從來不敢堂堂正正地和本帥較量,隻會躲在勇士們身後虛張聲勢……”君玉用了十分純屬的當地語言,運了內力,清亮的聲音響在大漠上每一個人耳邊,“蒙哥赤,你自逞英雄,在我這瞎子看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懦夫!如果你這膽小鬼能抵擋得了我三招,‘鳳城飛帥’今天立刻束手就擒……”


    蒙哥赤戎馬半生,也是胡族中著名的英雄,即使後來被真穆貼爾收編,依舊是騎兵大將,威風赫赫,如今,聽得這場中瞎眼的少年一口一個“鼠輩”、“膽小鬼”,不禁怒從心起惡向膽邊生,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那柄腰刀。


    不過,他總算沉住氣來,大聲冷笑道:“死瞎子,你就隻管逞口舌之利好了,等這些弓箭將你she成一隻刺蝟,看你還怎麽狂得起來,哈哈哈……”


    “蒙哥赤,你果然是個膽小鬼,如此人多勢眾也不敢單獨接本帥一招,今天就饒你一命又何妨?哈哈……”


    眾人聽得那場中少年的聲音也並不如何響亮,卻完全將蒙哥赤的狂笑壓了下去,此刻,她依舊好暇以整地站在場中,麵帶微笑,一陣風吹得她的寬寬的袍子緩緩飄蕩了幾下,這時,她看起來就完全不是戰神,而是天神了。


    戰場上,士兵們敬佩的是英雄豪傑,他們久聞“鳳城飛帥”大名,現在見她雙眼已盲,孤身陷入重重包圍,卻依舊如此“口出狂言”。


    從“三招”到“一招”——而己方大將以逸代勞人多勢眾,卻一再退縮不敢迎戰,不由得一個個往蒙哥赤望去,眼裏多多少少有了期待或者鄙夷之意。


    雖然是夜晚,蒙哥赤原本就紅黑不分的臉膛也不禁感到火辣辣的。知道今天自己若不應戰,今後在下屬麵前就再也抬不起頭了。他見君玉雙眼已瞎,又被鐵騎所圍,也不怕她插翅飛了去。他曾聽說過君玉幾十丈外she落己方大將的事跡,卻從來沒有和她麵對麵親自過招,又見她激戰半日,受傷在先身子單薄,心想你“鳳城飛帥”再厲害,也不過是無力書生樣,總不能一招便將我蒙哥赤擊敗吧?便大聲獰笑道:“好,一招後,本將軍就要帶迴你的首級去領大功了……”


    退在一邊的十來名殺手早已知道君玉的厲害,此刻,卻並無一人出言提醒蒙哥赤。一來,他們見君玉被she手包圍,斷然沒有插翅而飛的可能;二來,他們一行五十人幾乎折損殆盡也沒能拿下“鳳城飛帥”,倒給這眾騎兵撿了個大便宜,可以想像他們居功以後不知會得意成什麽樣子,不如此刻讓他們也見識見識“鳳城飛帥”的厲害,也好日後為眾人的失利找點藉口留點顏麵。


    “將軍,這小子十分厲害,你小心別中了他的激將之計……”


    蒙哥赤身邊一人低聲道。


    君玉聽著聲音的方向,忽然大笑起來:“郎雄,你竟然做了鼠輩的走狗!”


    那小聲說話的正是郎雄,他醉酒後在鳳凰城酒樓鬧事,將一個年輕人拋下酒樓。那年輕人在君玉的支持下曾打他一耳光。郎雄縱橫二十年,將這一耳光視為奇恥大辱,便無論如何不肯再投靠鳳凰軍。後來,他投靠赤金族,但蒙哥赤忌憚他武功了得平素十分排擠,郎雄鬱悶之極又沒有更好的出路。今天,見君玉眼睛已瞎,深知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便下定決心今天無論如何要立下一攻,好有鹹魚翻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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