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吃飯後的第三天,賀君就安排了車子來接她。她進候機樓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她倒是第一次見他穿的這般隨意,白色的休閑襯衫,領口微敞,米色的褲子,手腕上擱了一件黑色的風衣。她隻瞧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她和他先到的小島。蔣正璿和葉英章則比他們早到半天。


    她和他一棟小屋子。而蔣正璿和葉英章,自然是另一棟。這個她想反對也無法反對。而他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做戲也要做全套的。”


    小屋子裏本身就是套間的裝修,有廚房,餐廳,客廳,而且有兩間房間。她有些不安地站著,一直到侍應生進來,將兩人的行李物品分別安置在不同房間,她才鬆了口氣。


    蔣正楠推門而入,對坐在露台上出神發呆的她道:“換上泳衣,去遊泳。”連臻默默地收迴了遠眺的視線,站起了身,去衣櫃裏找泳衣。一拉開櫃門,突然僵在了衣櫃前,這幾件泳衣能穿嗎?轉身,發現他已經不在門口了。


    她現在所有的衣物都是他派人購置的,連行李也是他派人打包的。到了這裏後,又有這裏的專人負責這些事情的。所以,她在這一刻前從沒有看到過自己要穿的泳衣。


    她唯有在比尼基外頭套了件長款白襯衫。才一出屋子,葉英章和蔣正璿早已經在遊泳池邊上了。葉英章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複雜難言。連臻不著痕跡地別過了頭,隻當他是陌生人而已。事實上,他也隻是陌生人而已。


    蔣正楠已經在泳池遊泳了,倒看不出來,動作優美流暢,幾乎可以與專業運動員媲美了蔣正璿一兩件式的玫紅色綴蕾絲的泳衣,上身是抹胸式的掛脖,下麵是一條短裙樣式。靚麗的顏色將她襯得越發嬌俏動人了,這般望去,裊裊似一枝桃花,正是韶華最盛之際。此時正坐在泳池邊,漂亮的雙腿不停地打著水花。見到連臻,笑吟吟地抬頭,招唿她道:“連臻,來,跟我一起坐這裏。”


    她身邊葉英章似乎明顯一僵。許連臻清清一笑,依言在蔣正璿身邊坐了下來。葉英章站在兩人的斜對麵。


    連臻的目光忽地一頓,落在了葉英章的手臂上。一個白白的圓形傷疤,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顯得異常突兀。


    是槍傷。是她she出的槍傷!


    她永遠記得。那天她求他,哭著求他。可是他怎麽也不肯放過父親……她不知道怎麽的,摸到了地板上的一把槍,顫顫抖抖地舉了起來,淚眼模糊地對著他:“英章……你放了我爸爸……放了他吧……”


    要什麽是非。她隻要她爸爸好好的,他好好的,她和他什麽都不曾改變,什麽都好好的……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她的奢望而已。


    他那般的大義凜然:“就算你開槍,我也不會放你爸爸走的。”她的眼淚“吧嗒吧嗒”的直掉,胡亂地伸手擦幹,然後站起了身,憑著自己的那股傻氣,舉槍指著他道:“你放不放……”


    門外傳來了又雜又亂的腳步聲,有人在叫:“快!不要讓許牟坤跑了……”她望了他最後一眼,滿滿地都是乞求……可是他慢慢地別過頭去……有人在撞門,她不知道怎麽按下了扣板……一切似乎都跟做夢一樣,一直到現在那瞬間對她來說還是一片的空白。


    她隻知道她醒來的時候,鮮血從他的右手緩緩地滴落了下來……有人從後麵襲擊她,奪了她手裏的槍,將她一把按在了地上……如今,居然隔了三年了。他手臂上的槍傷,也早已經成了一個疤……什麽叫做恍然如夢。大概這就是吧。如果不是這道疤,她都已經恍惚了。她和他曾經真的手拉著手,逛邊五福市的大街小巷……手挽著手,喝過同一杯珍珠奶茶,一起品嚐過街邊的臭豆腐……那一個疤,或許是他們曾經一切過的最後證明。


    不過那一切也是他的做戲而已,他奉命與她談“戀愛”,一切都是奉命而已。


    蔣正楠遊了過來,朝她伸出手來,麵色沉沉,似有不悅:“來。”她望著他,想起了現在扮演的角色,手才輕輕一伸,已被他握住。他的手掌,濕卻熱……在她還楞著的那一瞬間,他卻用力一拽,一把拉下了水……白襯衫瞬間濕透,如同第二層肌膚般緊緊地貼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纖柔絕美的線條。葉英章明顯倒抽了一口氣。因白色麵料稀薄通透,一眼就能看見許連臻居然隻穿了一身藍白紅條的比基尼,纖細卻玲瓏地身材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蔣正楠的眸光也不由地一深。他自然知道這女人瘦歸瘦,身材卻是不錯。特別是膩白的肌膚,在水下隱隱發光。手碰觸之處,溫暖柔嫩,總好似要握不住。


    他的身體濕熱,氣息強烈,連臻不期然地就想到那日的情節,耳畔如同火燒了一般……掙紮著想要擺脫那緊摟著她腰肢的手,可那罪魁禍首卻一點點的俯低了下來,在她耳畔,輕吐了幾字:“演都演了,總得入戲。”


    隻見他的手一寸一寸的滑了下去,拉住她的白襯衫往兩邊一扯,白衫瞬間離她而去。她除了比基尼遮住的地方,幾近赤裸……他樓著她細小膩滑的腰肢,很慢很慢地俯身下去……兩人這般的曖昧,連四周的空氣都在一瞬間熱辣了起來,就算是蔣正璿亦能感覺到。她忙別過了頭,起身拉著葉英章的手,訕訕地說了一句:“我們去拿飲料吧。”


    葉英章被動地跟著蔣正璿離開,轉過身的最後一眼,瞧見蔣正楠的唇落在了許連臻的唇上……他忽生了一種想甩開手的衝動……正想行動間,卻聽蔣正璿道:“我覺得連臻跟我哥還蠻配的!”葉英章瞧著她清純可愛的側臉,沒有說話。


    蔣正璿轉頭朝他盈盈一笑:“你不覺得嗎?我看我大哥很喜歡她哦。”


    葉英章煩躁之極,隨口道:“蔣哥這麽多女朋友,哪一個不是他喜歡的啊?”蔣正璿轉頭瞧了泳池裏頭正上演著火辣香吻的兩人,忙紅了臉轉迴,聞言朝他瞪眼道:“你不懂的。因為啊,這是我大哥第一次這麽正式的跟我介紹他的女朋友哦!以前我哥可從來沒有帶別的女朋友在我麵前出現過哦。”


    葉英章臉色發青:“蔣哥會跟她認真?蔣哥的老婆最起碼也要跟你們家門當戶對吧。”蔣正璿卻沒有瞧出他臉色的異樣,徑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的脾氣。我媽早說了,她是管不了我哥了。”葉英章聽了蹙眉不語。


    兩人迴來的時候,蔣正璿見大哥和連臻已經隔開了距離,各自遊的正歡,便拉了葉英章的手,道:“我們也下去遊吧。”


    葉英章身手矯捷的下水後,遊了數圈。蔣正楠似笑非笑地提議道:“英章,要不,我們來一場?”葉英章揚了揚眉,不可置否。蔣正楠轉頭朝自己妹子笑道:“你來做裁判,胳膊肘可不準向外彎!”


    蔣正璿臉上飛紅,嘖道:“哥---”


    比賽的結果令在一旁觀戰的許連臻略感驚訝,居然還是蔣正楠贏了。葉英章隻是含著淡淡的笑意道:“還是蔣哥厲害!”


    蔣正楠抹著水珠,含笑望了自己的妹子一眼:“還好,璿璿還算公正。”蔣正璿抬了下巴:“哼,人家的公正程度堪比奧運會。”


    連臻攀著扶手,望著那笑容滿麵的三人,一下子覺得自己就如突然進錯房間的孩子一般。


    蔣正楠朝她遊了過來,嘴角的笑意若有似無。她想起方才曖昧時刻,他的唇肆意放肆……臉一下子又熱了起來,她清了清喉嚨,才低聲道:“我有點累,不想遊了……”蔣正楠輕“嗯”了一聲,倒也好似良心發現,隻顧自己遊泳,也沒見給她任何眼色表示反對。


    連臻淋浴了一番,換上了一條拽地小碎花的長裙。隱約聽到蔣正楠迴房的聲音,她在一個人的房間,反鎖了門,卻還是覺得莫名不安。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舒慡的似一種無邊誘惑。最後決定到外麵逛逛。


    糙坪上有人比她出來的還早,似在等人。而且明顯是在等她。


    葉英章的目光裏頭濃濃淺淺,凝望著她。她選擇了漠視,轉身想迴木屋。葉英章問道:“連臻,你怎麽會跟蔣正楠在一起?”


    葉英章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你真的跟蔣正楠在一起?”連臻用力的想把手臂扯出來,葉英章握的很緊,她掙脫不出。


    他攔住了她的去路:“你知道蔣正楠是誰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她終於是抬頭對上他的視線,目光冰冷,連語調亦是:“葉警官,請問這與你有關嗎?”葉英章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掌,臉上漸漸發白:“是與我無關……”


    頓了頓,他才又道:“你不會以為蔣正楠他真的會跟你在一起,跟你結婚吧?”她垂下眼簾,水眸掩在長睫之下:“這是我的事情。”


    葉英章急道:“你瘋了嗎?你知道他有過多少個女人,你以為他會對你動心?他和你不過是玩玩的。你玩不起這種遊戲的!”卻見連臻她好像聽到一個宇宙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格格地直笑了起來,好半天才止住。


    連臻抬頭,目光緊緊地鎖著他,一字一字地道:“蔣正楠他對我再不好,也不會將我和我爸爸送進牢裏的。葉警官,你說是不是?”


    葉英章的臉上似被人一下子抽去了全部血色。他後退一步。她的嘴角依舊淡淡地擒著笑:“請問葉警官可以放開我了嗎?”


    葉英章依舊拽著她不肯放,凝視著她道:“連臻,你不會不知道的,我是真的愛你的。我當初也是迫於無奈。你父親是罪犯,我是警察……”


    她一直在笑,隻是那笑意似浮冰沒有到達眼底,卻輾轉於眉梢:“葉警官,我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你就不用在演戲了。這大過年的,累不累啊?”


    她臉上的笑意冰涼如水,轉身而去,把他晾在了原地。他是警察,她父親是罪犯,他抓她父親確實是她的職責。可是,這中間呢,他騙她的呢?


    她曾經全心全意的對他,而他呢?


    她摸著頭,緩緩地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空氣裏頭似乎種異樣,她猛地抬頭,蔣正楠站在不遠處的窗前。方才的一切,他大約都看在眼底。


    晚餐是在糙坪上進行的。有專門的廚師在旁邊為他們烹調美食。抬頭便是黑藍色絲絨一般的天空,無數星子如碎鑽般點綴其中,光華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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