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少年偏了偏頭,清亮眼睛的折出一道星輝,聲音像是玉珠滾進冰糖碟裏,脆生生又沾了些甜意:“你想要什麽?”


    徐溪月略一沉吟:“細長杆子,能做褂旗的白布,筆墨,你這裏都有麽?”


    少年想了想,旋即轉身去了後屋,不久便將白帛與竹竿取出來,獨獨少了筆墨:“隻有這些。”


    徐溪月一笑,從袖裏取出一支狼毫和一塊漢代饕餮紋徽硯擺在一旁,動手將白帛裁成需要的形狀,又請少年幫忙磨了墨,動手在白帛上畫了張八卦圖。畫完之後又犯了難:“你說,算命的應該在上頭寫什麽?”


    少年想了想,從徐溪月手中接過筆,唰唰留下兩排大字,若行雲流水,不沾不黏:“三十二小劫,廣度諸眾生。”


    徐溪月看了,隻覺深奧,也有些道理,取迴筆汲了墨,在空白處歪歪斜斜署上名諱:徐半仙。


    作者有話要說:註:古時候驛使要換馬的話皇親國戚也要換的


    發新文啦,多謝捧場^-^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第二章


    李霽在城門外侯了一天,進也不得,退也不是,正騎著四蛋子插腰罵天之際,突然聽得城牆上有人疑惑的開口喚道:“李大人?”


    李霽抬頭,被明晃晃的陽光刺的眯起眼睛。城牆上探出半個身子打量他的人五官稀疏平常,隻一道濃眉十分紮眼。李霽想了想,隻覺得此人眼熟,卻叫不出名諱來。


    城牆上的人像是看穿了李霽的想法,苦笑道:“李大人,我是賀連。”


    李霽故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賀將軍。”


    賀連無奈:“賀某官居中書舍人……”


    李霽再次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賀舍人,你瞧我這記性。賀大人既然認得在下,可否放在下進城?”李霽麵上是笑若桃花,內心暗罵:娘咧,我管你是將軍還是舍人,快點給老子下來!沒看老子都快烤化了!


    賀連連連點頭,從城牆上消失了,不足片刻便打開城門迎了出來:“李大人,賀某是皇上特地派來迎接大人的,皇上聽說大人進城已有四天了,至今也沒進宮去見他,就懷疑這其中有什麽變故,特地派下官來城門守著。”


    李霽點點頭,也不從四蛋子身上下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在下現在還無一官半職,賀大人不必稱唿我為大人。那現在在下可以進城了嗎?”


    賀連連連點頭,牽起四蛋子就向城裏走,士兵果然不攔:“李……公子可是路上遇了劫匪?守城的將軍說騎著赤兔手持令牌的人早就進城了,李公子可知道是誰冒充您麽?皇上已經下令徹查京城,但凡發現誰騎了公子的赤兔馬立即抓進刑部大牢。”


    李霽悠哉的坐在騾子上任賀連牽著,打了個哈欠彎下身抱住四蛋子的脖子:“我困了,先靠會,到了宮門口賀大人再叫我吧。”


    徐溪月做完了褂旗,瞧著十分滿意:“這些東西一共多少銀兩?”


    少年搖搖頭:“不用。”


    徐溪月心中更喜,對這少年好感飆升,將方才用的漢代饕餮紋徽硯向他推了推:“這個給你,就當做酬金罷。”


    出了店門,徐溪月大搖大擺舉著褂旗向方才栓五卜子的地方走,邊走邊嚷嚷:“在下混元派道士徐溪月,號稱徐半仙,驅鬼招魂算命……”


    小五打了個響鼻,低頭用蹄子蹭蹭泥土。徐溪月正向它走過去,餘光瞥見拐角處一件衣擺,分明是兵卒的衣服,腳步生生打了個轉:“驅鬼招魂算命啦,來來來……”啊咧,小五啊,不是哥哥不要你,相信兵哥哥們肯定不會虧待你的,嗚,今生有緣無分了……


    徐溪月走到一個岔路,後麵也不見人跟上來,大約是蒙過去了,忙一個閃身拐進小巷,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跑了。


    跑出幾條巷子,確定後頭沒有追兵追上來,這才放緩了步子長長舒了口氣。剛轉過身子又見身後一輛馬車左偏右斜的撞過來,徐溪月躲閃不及,一個趔趄坐到在地上,眼見馬蹄在身前不足一尺之地被勒停,嚇得腦中一片空白。


    駕車的是一個青年和一個少年,車裏還坐了三個人,居然各個麵相不凡。徐溪月哪裏管你是俊是醜,吸足了氣就是一通長篇歪論,直說的駕車的少年愣愣怔怔緩不過神來。


    車上一看便是主子模樣的人被稱作秦公子,扔了一錠銀子就要走,徐溪月掂了掂,分量倒是足夠,立即笑得見牙不見眼:“在下乃混元派道士徐溪月,擅長驅鬼招魂算命,還可測人前世,幾位公子要不要試試?”


    駕車的青年像是來了興趣,指了指一旁的少年:“不如道長替他測測。”


    徐溪月滿口應承,掏出從無須子那老傢夥那順來的幹坤八卦儀念念有詞。。


    據說這幹坤八卦儀可測出前世,隻要是六界內之生靈,統統逃不出它觀測。徐溪月念了一半,突然想不起後頭的口訣來,眼珠子提溜一轉,隨口又謅了幾句,一臉茫然的睜開眼:“這位小公子莫非不是六界內之生靈?在下靈力淺薄,看不出究竟來。”啊呸,反正這世上不缺傻子,老子就說你是玉皇大帝下凡你也得信。


    那幾人果然麵麵相覷,看模樣大約是信了,一臉凝重的留了酬金,趕著馬車離開了。


    待人走遠了,徐溪月這才笑得何不攏嘴,揣著沉甸甸的銀子高高興興走出小巷。隻覺方才跑的累了,便尋了間茶館坐下休息。


    他這廂點了壺鐵觀音,茶還沒送上來,就見兩個漢子走過來在附近坐下了。生的較為粗獷的那個屁股還沒沾上凳子,大嗓門便扯開了:“那破醃臢的臭娘們!老子迴去就休了她!他奶奶的,老子不過是上了迴倌館,趙兄,你瞧瞧俺這胳膊讓她撓的,真叫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另一個生的獐頭鼠目,眉頭微蹙,輕聲道:“王兄,別嚷的這麽響,這又不是什麽漂亮事體,你想嚷的大家都曉得麽?”


    粗獷大漢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聲音稍許輕了些:“趙兄,迴頭等我休了那敗家娘們,攢夠了錢,咱哥倆兒一道去,什麽西玉郎東檀奴的,老子早晚也要嚐嚐那滋味兒!”


    獐頭鼠目的那位四處環顧了一圈,湊近了身子將聲音壓的更低:“王兄,那小倌兒的滋味……當真比燕香樓的姑娘還要好?”


    粗獷大漢杏目一瞪,巴掌往大腿上一拍,聲音洪亮:“好!好極了!”另外那位忙拉拉他袖子,他這才又放輕了些聲音,也足夠一字不差的傳進徐溪月耳朵裏:“俺就包了個八兩銀子一夜的貨色,都伺候的老子□,那要是換了典玉和柳若檀,俺豈不是連天王老子都做得!”


    兩人在一旁笑的猥瑣,鐵觀音總算端了上來,徐溪月將搪瓷茶碗滿上,指腹在碗沿摩挲,輕聲呢喃:“典玉……柳若檀……”


    正出神間,突然聽身邊有人頗為不屑的出聲:“道長乃出家人,也敢垂涎玉郎檀奴二位公子?”


    徐溪月猛地轉過頭,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群官兵,鄰桌兩個猥瑣漢子已被反扣了胳膊摁在桌上了。


    媽呀,流年不利天降橫禍啊,老子念兩個小倌名字都犯王法?徐溪月暗道不好,忙堆起一臉諂笑:“這位官爺莫要打趣,在下隻是方才聽那兩位兄弟念這兩個名字,一時不在意就跟著念出來了,在下連玉郎檀奴是誰都不曉得,哪裏敢有什麽妄想!”


    方才出聲的官兵咧開一口白牙:“道長這才進城沒幾天,當然不認得玉郎和檀奴,不稀奇,不稀奇。”


    徐溪月這才鬆了口氣,端著茶碗諂媚地遞給那官兵:“官爺辛苦,官爺喝茶。”話剛出口,手驟然一抖,潑了那兵卒一身茶香。


    “你你你……”徐溪月突然迴過神來,瞪圓了眼睛盯著眼前人,卻是越看越熟悉:“嗬,嗬嗬,官爺怎麽調了個差事,還是守城門輕鬆哇,你瞧這艷陽天的官爺還要四處抓人,辛苦辛苦。”


    徐溪月腳方往左挪了一寸,左邊立即多了一道兵牆。


    那兵卒寒暄一笑:“哪有‘李’大人辛苦。”特意將“李”字咬的頗重,臉一垮,收起一口白牙:“拿下!押迴刑部大牢候審,順便通知西街那隊人,馬領迴宮去吧,人抓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噢~昨天晚上有事所以沒能兩更,現在先補昨天的,晚上再發一章:)


    第三章


    李霽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眼前赫然就是闊別已久的皇宮。搖搖晃晃從騾子上爬下來,賀連忙上去扶住他:“李公子,這驢……”


    李霽皺著眉頭,義正言辭的打斷他:“賀大人,你讀了這麽多年書,還不如多出去走走,增增見聞。你看,這分明是騾子,你連驢和騾子都分不清楚,怎麽能替聖上分憂?要是朝上每個官員都像賀大人這樣,我們大啟天朝還有什麽希望?唉……我這才離開沒幾年,朝廷就變成了這幅模樣。不行,我要好好同聖上說一說。”說著將四蛋子交給一旁的宮衛:“牽去餵飽了,順便替它搓個澡,等下我從宮裏出來還要騎他迴去呢。”


    武冰抽了抽嘴角,到底曉得在外人麵前替自己主子留個麵子,識相的緘口不言。武火目空一切的望著宮牆,什麽也沒有聽見……


    賀連一臉崇敬,握著拳頭激動的看著李霽:“李公子真是心繫天下的好官!公子見多識廣,身處廟堂之外依舊掛念著朝廷,賀某要是有李公子一半的見聞和胸襟,當真是死而無憾了!”


    武冰抬頭望天:啊咧,好大一隻烏鴉。阿火,你見過這麽大的烏鴉嗎?


    武火間歇性聾症發作,麵無表情的往宮裏走。


    一行人還沒走到禦書房就撞見了大內總管錢獻多。錢公公見了李霽先是一怔,旋即又是一聲驚叫,像是掐著嗓子的烏鴉,吵得李霽一陣皺眉。


    錢大總管跌跌撞撞沖迴禦書房,大老遠就聽見他那烏鴉嗓子大聲嚷嚷:“皇上,皇上~~孔,孔雀爺總算讓您給盼迴來了!!”


    李霽小時候聽過宮裏人叫他孔雀爺,卻不曉得是為什麽,隻單純覺得這不是個壞詞。今日再聽見,頗為得意的看向賀連:“賀大人,你說他們為什麽叫我孔雀爺?”


    賀連一臉恭敬:“大概是因為李公子風姿過人,就像百鳥之王孔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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