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吹燈控製著自己衝上去殺人的衝動,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迫不及待想將荊追挫骨揚灰。


    在意識之外,真實世界的血海受到他情緒的影響,海麵上掀起驚濤駭浪。


    整個廣袤的鬼界,大風狂嘯地刮過地麵,連天空不祥的黑雲都比平時更壓近地麵,所有鬼感受到鬼主暴怒的情緒,惶惶不安地走出家門張望天空。


    荊追埋首葉曉曼的脖彎。


    他聞到了百花盛開的香氣,香氣襲人直衝鼻端,他漸漸有些迷失其中。


    他忘記了他的目的,不知道今夕何年,既然過腦即忘,那便代表著該事並不重要。


    葉曉曼眯起眼睛,笑著推荊追的腦袋。


    “別啃了。”


    “你跟小狗啃骨頭似的。”


    荊追以為她是想要推開他逃跑,抓著她的手腕,摁在他的胸肌上。


    他們兩人的互動其樂融融,哪一方都很滿意。


    站在築吹燈的角度,卻是另外的視角。


    他看到葉曉曼的臉衝著通訊水鏡,看著他,視線卻沒有落在他身上。


    她幾乎隱沒在荊追的懷裏,被襯托得更小,更可憐了。


    葉曉曼其實沒有病弱感,他卻覺得此種境遇下的她弱質纖纖,荊追的動作粗暴,絲毫不會憐香惜玉,似乎下一秒,她就要被荊追摔碎了。


    老實人發呆的樣子,像是一個被欺淩的老好人。


    眼中似乎有淚,臉上的表情有隱忍的委屈,連笑容也是強顏歡笑。


    弱者被迫去做不喜歡的事,卻無可奈何,堅強又逆來順受的受氣包氣質雜糅著矛盾,讓她的破碎感強烈地彰顯出來。


    於心不忍。


    築吹燈再次浮現出雖勝尤敗的感覺,那種無法驅逐的荒謬感,老婆被仇敵俘獲,當著他的麵被欺負。


    黑岩桌寸寸破裂,變成一堆石塊轟然落地。


    築吹燈怒道:“夠了!”


    葉曉曼和荊追的貼貼被打斷。


    荊追似如夢初醒。


    葉曉曼不悅地看築吹燈,她和荊追剛才立刻馬上就能親上了。


    一驚一乍的又怎麽了,當初是你一定要我用美人計攻略你的死對頭,現在我照你的話做了,請問你生氣什麽。


    荊追在試探,你就不能大方點看到最後,再笑笑地離開,徹底打消荊追的疑慮嗎。


    葉曉曼鬱悶,一個兩個的,荊追也是,築吹燈也是,平時挺機靈的,卻總要在緊要關頭出來壞她的好事。


    築吹燈將葉曉曼不滿的眼神,當作了委屈。


    荊追看過來的時候,築吹燈也有大夢初醒之感。


    一場表演而已,為何要把它當真。


    築吹燈惡心地看著荊追:“不必做到這個地步。”


    他為他的失態找補:“一場任務而已,稍作培訓即可,更深層次的……不必了。”


    荊追是懂得在築吹燈的墳頭蹦迪的。


    他抱著葉曉曼,“很容易更進一步的,不是麽。”


    “師尊也是男人,應該很明白才是……”


    他笑了,“我的自控力,也不會一直都很好。”


    築吹燈一句話都不想再跟荊追說下去了,他怕他控製不住會捏碎幻境,將荊追的分身撕碎。


    “滾。”


    荊追放開葉曉曼,從地上起身。


    築吹燈連這樣都能忍,他終於相信師尊是真的想讓師娘培訓他。


    “師尊放心,我會跟師娘好好學習的。”


    荊追臨離開前,又看一眼葉曉曼。


    葉曉曼提著裙子,在拍掉身上的沙粒。


    他不知是出於什麽居心,也許是臨走前想要再氣一氣討厭的師尊。


    他低頭湊到她耳邊,用三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老牛吃嫩草。”


    葉曉曼嘴角抽搐:“嗯?”


    她以為荊追在說築吹燈,沒想到荊追的眉下痣一壓,“說的是你。”


    葉曉曼:“哈?”


    這才反應過來,荊追在罵她。


    吐槽的也是,她使用的師娘身份,年齡至少比此時的荊追大幾十歲。


    葉曉曼指著屏幕上的築吹燈,“你師尊吃掉我,我再吃掉你,這叫層層相害,誰也不怨誰。”


    荊追悠悠地掃視築吹燈,“師尊是太老了,難怪師娘來找我。”


    他向築吹燈紮了最後一刀,這才大搖大擺地離去。


    他的法鏡沒有收,葉曉曼瞥瞥麵色鐵青的築吹燈,“叔,這鏡子要怎麽按才能收起來?”


    她的手才碰到鏡框,整個人就被吸到了鏡子裏。


    葉曉曼踩著亂石塊,很無辜地瞅著築吹燈。


    築吹燈背手,彎著腰,低頭和她無聲對視,半天沒說話。


    葉曉曼解釋:“這隻是計劃的一部分。”


    “等我和荊追談上戀愛,我就能哄著他拿到他墓地的地址。”


    築吹燈有些尷尬。


    他其實沒有見葉曉曼的必要,隻是他意識裏的青年築吹燈控製了他的行為,在他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將葉曉曼抓到了麵前。


    葉曉曼好奇地問他:“我能在這方幻境裏,收集到荊追真實的鮮血嗎?”


    築吹燈奇道:“你為何要荊追的血?”


    葉曉曼於是將她探知到的荊追的製蠱法,一五一十告訴築吹燈。


    築吹燈聽完啞然失笑。


    荊追的詭計之巧妙,連身為對手的他也無話可說。


    “除了藏在裏頭的真實之物。”


    “幻境裏的一切,皆是虛幻。”


    葉曉曼心虛移開視線,懂了,她從築吹燈記憶裏順的青年築吹燈脖子上的玉佩,記憶幻境破裂後還存在,那玉佩是真的,所以她拿到好東西了。


    “荊追本人是虛影,你無法真實地得到他的東西。”


    “但是,我有一計。”


    築吹燈悶在胸腔裏的憋憤,終於有所緩解。


    鬼主自然是見多識廣的,他手把手教葉曉曼坑荊追。


    “荊追說他的蠱,隻有他本人能解。”


    “他的口水、鮮血、血肉,能解他的毒,無非是因為這些事物,攜帶著他的精氣。”


    葉曉曼前趨一步,抓著他的衣袖,“燈叔,請賜教!”


    築吹燈掃過她抓著他的粉白手團子,微微一笑。


    “你若有本事,將他整個人煉化,服用他的神魄,也能解蠱。”


    葉曉曼說:“我這哪打得過他,若他那麽好煉化,當初五界道祖想破頭腦,也不會隻能將他分屍封印了。”


    她小心請教的模樣有點可愛,築吹燈忍不住刮刮葉曉曼的鼻尖。


    “小姑娘,聽說過采陽補陰嗎?”


    在葉曉曼震撼的眼神中,築吹燈娓娓道來。


    “你已在荊追的神魂之中,吸取他的精氣易如反掌。”


    他好像要帶壞小孩子,故意壓低聲音問:


    “這是我鬼族的法門,你想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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