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從糾結裏迴過神來,已經錯過約定的時間了。


    再著急忙慌趕過去,沒有看到顧一的身影,白楚甚至不知道那天顧一有沒有真的去。


    看著那個地點,白楚想起來,那是有一年七夕顧一帶他去過的地方,那時候他們身邊坐著一對對情侶,而顧一開心地跟他相對而坐。


    當時他以為就算自己是個倉鼠顧一也還是會很愛他。


    但這麽長時間過去,白楚始終沒有想清楚,那時候的顧一到底是懷揣著怎樣一種心情與自己相處。他暗自揣度的答案有時候使他自己感到開心,有時候使自己感到難過。


    紀卯對於白楚沒有出息這件事已經見怪不怪。


    變成人形之後的白楚沒有那麽怕貓了,因為同樣是扭蛋人的緣故,反而對他有些依賴,有事沒事喜歡找紀卯商量。


    對於顧一的失蹤,紀卯解釋:“他迴老家去給他媽掃墓了。”


    “掃墓?”


    “嗯,”紀卯抬了抬眼,平鋪直敘說完了他所了解的顧一的童年舊事。


    白楚聽完咬著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紀卯有點慌,“喂,我的小可愛,你千萬不要因為這個事情對他心軟。”


    白楚卻是很認真,“難怪,他那時候……”


    “別呀,”紀卯扳過他的肩膀,讓他看著自己,“他的過去跟你沒有關係,事情又不是你做的,你哪有那麽大能力去關愛全世界有悲慘童年的人?”


    白楚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小聲說,“他,從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紀卯輕哼一聲,“不說,我還勉勉強強覺得他是個男人。”


    過了片刻,白楚抬頭來,眼裏很堅定,“我想去找他。”


    紀卯扶額,“不準去。去我就咬你。”


    小倉鼠有點怵他,但不想改變主意,“他一定會很難過的,我就偷偷看他一眼。確定他沒事,我就迴來。”


    37


    天開始轉涼,顧一掃過墓獻完花,在母親的墓前慢慢坐了下來,獨自跟她說著話。


    說他這兩年一直在念叨的小倉鼠迴來了,說小倉鼠有了自己的名字,說他還是那麽幹淨明朗,說自己的愧疚和愛意……一直到天黑,好像連起來鬱結在心頭的情緒終於能有個人讓他說出來,顧一鬆了一口氣往山下走。


    家中原本的老房子被租出去一層,有點人氣會讓這個老房子不那麽寂寞。


    顧一給自己留了一層,迴來的時候住在家裏。正巧發現租下房子的一對男女正在吵架,男人覺得女朋友養的那隻小兔子有病菌不幹淨,而兩人正在考慮要孩子,應該把這隻兔子送走。女孩子不開心,說兔兔那麽可愛,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兩人爭著爭著就吵起來了,吵著吵著差點打起來。


    最後商議決定由顧一把兔子帶迴城裏,找個靠譜的寵物店寄賣。


    顧一想著隻是一隻兔子而已,加上籠子也不會占地方,於是答應了這個請求。


    小城市裏作息沒那麽晝夜顛倒,差不多八九點鍾也就洗洗上床準備睡覺。


    顧一想大概是房子太老,隔音已經不好了,那對年輕夫婦為人類繁衍而努力的聲音不斷刺激著他的耳膜。


    自從小倉鼠走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體驗,有時候確實有需要,會自己用手解決。樓下的聲音一直沒停,讓他有些頭疼,索性換上衣服準備出去吹吹冷風。


    出門的時候,順手帶上了那隻兔子。那隻是一隻普通的小兔子,悶了一整天在籠子裏,大概也需要放放風。


    白楚一邊咬著指頭一邊對照手機上的地址來找顧一的家。


    看看就迴去吧,他是這麽跟自己說的。


    小倉鼠暈乎乎地找路,都怪紀卯,要不是他今天一直看著不讓自己過來,說不定白天就能找到了,哪裏用得著這麽晚過來。


    轉悠一圈快要懵的小倉鼠,終於沒力氣,坐在長椅上,行動有些緩慢地掏出了能量小藥水。


    對麵的路燈亮著,遠遠走過來一個身形很熟悉的男人,白楚一驚。


    顧一沒有察覺,這隻可憐的兔子實在是快被那對葉公好龍的夫婦折磨死了,他帶兔子出來之後一直覺得不太對勁,隻好去附近大排檔上換了點新鮮白菜和胡蘿蔔過來,找了個稍微亮點的地方把兔子放下,給它餵東西吃。


    “瞧你小可憐樣兒,明天跟我迴去吧。”


    顧一跟兔子這麽說的。


    在黑暗裏坐著的白楚徹底認出他了。


    原來……他沒有自己想像的難過,而且就要有新的寵物了。


    內心那個委屈的小倉鼠已經眼眶濕濕,捏緊了自己的小爪爪。


    但白楚隻是很冷靜地看他餵兔子,片刻之後起身,準備離開。


    38


    兔子對於環境的變化很敏感,聽到動靜居然直直朝白楚蹦了過去。


    顧一握著一根胡蘿蔔抬起頭來,驚訝地發現了站在陰影裏的白楚。


    “你……?”他猶豫著出聲,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見。而白楚沒有接話,看了一眼地上吃飽了開始亂跳的兔子,抬腳準備走。


    “等等,白,白楚!”


    白楚站定了,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燈光從他頭頂灑下來,漂亮得像童話裏的精靈。


    顧一十分不確定地開口,“你,是來找我的嗎?”越說聲音越輕了,實在底氣不足。


    誰要聽這個?


    白楚繼續向前走了兩步,小倉鼠咬著下嘴唇,決定先跟他冷戰。


    太討厭了,他的主人這麽遲鈍還讓他這麽辛苦,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顧一終於意識到什麽,手中的胡蘿蔔一甩,追了上去。


    兔子完美地完成了一個高空接物,嘎巴嘎巴開始啃起蘿蔔。


    手被握住的瞬間,兩人俱是怔愣。


    有多久,沒牽過他的手了?


    這感覺太過微妙,以至於白楚忘了要掙開。顧一拉著他的手,站在他背後,聲音溫柔得像夜晚的風,“你是來找我的,對不對……我知道,我就知道……”


    你才不知道呢!你個壞人!笨蛋!混球球!


    被戳破心思的白楚羞憤皆有,要甩開他的手,卻被顧一更牢地握住了。


    他從背後小心翼翼抱住了白楚,然後越收越緊,直到白楚被他牢牢抱在懷中。顧一的聲音顫抖,察覺到白楚的掙紮把他箍得更牢,“對不起,對不起,我太笨了,總是慢一步才意識到。讓我抱一下好不好……我很想你,很想你……”


    大概是不用直麵白楚幹淨的眼睛,顧一有了一點繼續說下去的勇氣,“我做過很多錯事,從沒有一件讓我這樣後悔。每天每天,在對你的愧疚和惦記裏麵,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見到你太好了,真好……”


    他在耳邊說話,熱氣弄得白楚耳朵開始發紅。


    盡管是心不甘情不願,不想這麽早握手言和,但顧一說的每一句對他來說都太重要了,讓他知道那漫長的兩年裏麵,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會輾轉反側、會因為思念而生出許多哀愁,會為了更好的相遇而努力。


    這世上有一個遙遠的人,跟他懷揣同樣的心情度過同樣漫長的歲月,所以他會懂。


    白楚吸了吸鼻子,顧一慌了,“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說了。”


    白楚揉揉眼睛,轉過身來,還想要保持冷淡又疏離的表情,眼裏卻先濕了,“再多說一點吧。”


    我想聽。


    39


    白楚大半夜開了許久的車過來,原本隻是想看上一眼,確定顧一沒事就走。


    結果陰差陽錯搞出誤會,倒是給了顧一一個機會,說出很多沒有說過的話。


    他維持著平靜的樣子,聽顧一慢慢地講,在他離開之後怎麽把那頂小牛仔帽放在衣服口袋裏,怎麽學會把家裏打理得幹淨整潔,就好像白楚還生活在他身邊一樣。


    聽到顧一又帶迴去一隻倉鼠的時候,白楚有小情緒了,“我不想聽這個。”


    知道他在意什麽,顧一趕緊討好,心裏不免還存有一絲竊喜,“它一點都不喜歡我,還狠狠地咬了我,然後我把它送迴寵物店了。那隻是一隻普通倉鼠,就像你看到這隻不會變成人的兔子一樣。”


    沒有人可以取代你,也沒有人像你一樣。


    這些細碎又冗雜的日常聽起來令人心髒酸澀發脹,但在迴味裏又好像有些甜。


    讓白楚覺得他從來沒有在顧一的生活裏消失過,顧一一直都記著他。


    “那你願不願意告訴我,這兩年,你過得怎麽樣?”顧一想要去抓他的手,白楚默默挪開了自己的手。顧一隻好知趣地也收迴了自己的。


    “沒有……”白楚想了想,低下頭小聲說,“我不記得了。”


    告訴你的話,可能會讓你太得意。還沒決定要這麽輕易原諒你,怎麽可以說顧一卻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苦澀地笑了笑,“沒關係,不想說的,都可以不說。”


    “也許這些聽起來都很像在博取同情,”他語氣裏帶著些自嘲和疲倦,“也罷,如果博取同情可以挽迴的話,我也願意這樣做……但我已經知道錯在哪裏,我很愛你,而你是自由的。”


    白楚坐在長椅上,眼觀鼻鼻觀心,保持著溫和的靜默。


    顧一蹲下來看著他,“你還願意……再相信我一次嗎?”


    說完緊張地盯著白楚,不敢錯過他任何一個微小的表情和迴應,像在等待一場審判。


    白楚的頭發有點長了,垂下來遮住眼睛,看不清情緒。


    這樣過了很久,顧一蹲得腿發麻了,白楚突然站起來,“對不起,我要迴家了。”


    顧一按著膝蓋也站起身,“很晚了,你怎麽迴去?”


    “我自己有開車過來。”


    即將錯身而過的瞬間,顧一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別走。”


    怕白楚反感,顧一緊接著解釋,“這裏迴去要很久,開車很消耗體力的。不要再喝那麽多能量藥水了…我查過,對身體多少還是有影響。”


    白楚任由他勾著一根小指沒動。


    但這,並不是留下來的好理由。


    顧一看著地上,兩人的影子好像融在一起,給人依偎的錯覺,他心念一動,緊緊拉住了白楚整個手掌,“留下來,讓我再看看你…”


    白楚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又欲蓋彌彰地別過臉,“迴去的路,確實有點遠。”


    40


    顧一給自己留的那一層隻剩一間常住的主臥,剩下的就是久未打掃過的客房。


    今晚住哪個,是件十分明顯的事。


    白楚為了證明自己心無雜念、一點沒有心虛,鎮定地走了進去。


    顧一給他拿了睡衣,問他要不要洗個澡。


    白楚搖搖頭,“白天在公司待久了,我洗過澡才出的門。”


    他的小倉鼠很愛幹淨,洗澡很勤快,他早該想到的。顧一有很多話想說,人在麵前卻怕多說多錯,隻留了一盞不甚明亮的床頭燈下來,跟白楚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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