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晨楠一驚,“你做了什麽?”


    “隻是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情,認你為主。”他早該這麽做的,隻是他不舍也不甘心在喬晨楠還沒見過他這幅模樣之前就離開。


    眉頭微蹙,喬晨楠心中有些明了但又有些迷惑,“你說過不能這麽做的。”


    “沒什麽能不能的。”隻有願不願。絲絲柔和化了眉眼間的清冷,天機靜靜的笑著,逆了死生違了輪迴,隻要能夠挽迴這人還有什麽可不願的?


    聞言,喬晨楠除了苦笑之外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天機,“為了認主你竟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嗎?”不需要天機說明他也知違背了準則該受的懲罰必定不輕。


    天機笑而不舍,他們都知道,他會這麽做不可能是為了認主,一開始的原因早就在相處的時光中變遷。初時,無數的時光腐蝕了他,讓他不願再入黑暗的寂靜中沉浮,一旦見到了希望就緊緊抓住,不由分說的逼迫喬晨楠來承受臨入異世的無措。後來,是不舍,不舍的離開這個人,隻是現在,他不得不離開。


    輕輕的上前,伸出手擁抱,緊到令人窒息,又突兀的放開。低首,天機在喬晨楠的唇上落下一吻,很輕很淺,又很暖。


    “我知你心中有他,但我隻許百年時光與他,喬晨楠,記得我的樣子,等我。”頓了頓,許是因為沒等到喬晨楠肯定的迴答,天機又添上了一句,語氣冷淡如昔,卻隱隱透出不安後的逞強,“你答應過我的,你說過你會等我。”


    垂下了眸,喬晨楠半晌不語,最終,還是點下了頭。


    得到了心安的答案,天機舒展了眉眼,目光中的專注延綿成癡,“成為我主便擁有了無限的生命,我知你不願看著親人逝去而己獨活,可我不願你死,哪怕憎恨,我也願你跳脫輪迴。”


    語罷,金色的光點圍著天機縈繞,待散去,天機的身影已遍尋不見。


    望著空無一人的前方,喬晨楠笑的愈發苦澀起來。明知道這個時候你說什麽我都無法去憎恨的,天機,該說你天性狡猾嗎?連消失之際也不忘最後算計我一把。你不願……,殘忍的溫柔,真是可恨,更可恨的是我知道我最終還是會妥協。


    *


    一個人可以有多思念另一個人?依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綻放的梅花,喬晨楠的笑容有些空有些遠。本以為百年要很久,到如今才知道原也隻是短短轉眸間罷了,隻不過非是一場空而已。


    西門吹雪死了,這並不奇怪。畢竟西門吹雪再怎麽被人尊為劍神他也逃不脫生死輪迴,隻是有些恍惚罷了,就如同一向高高在上的神祗突的變成了人類迎接了死亡,聽上去是如此不真實。但這些都隻是外人的感覺,對喬晨楠而言,陪著他相守的人已經不在,這樣的事實要多真實就有多真實,真實到讓他滿心茫然。


    本以為他早就有了準備,但事到臨頭才發現無論你做多少準備都抵不過失去時心髒處破開的空洞,心跳依舊,可他完全感覺不到。雪花被風吹入窗戶,喬晨楠伸出手接住,冰涼黏在肌膚之上,入骨的疼痛。冬天,真的很冷吶。


    一個人究竟可以多思念另一個人呢?身子半伏在椅子扶手上麵,喬晨楠的笑容愈發的空了。這個問題他不想知道卻已然體會深刻,他暫時性的騰空了心中為家人留守的地方,花了百年的時間傾盡了心力去思念天機、去愛西門吹雪,然後,念已成癡,再也無法擺脫這股癡纏。而今後,他知道,他的思念又會加重一份,因為逝去的人隻能靠著思念去接近。


    “百年了啊,天機,你可不能毀約。”他一直都承認自己足夠卑鄙,百年間,有西門吹雪陪伴,百年後,他已無人忍受隻剩下一人的冰冷,他希望天機可以出現。思念的分量太重,他隻希望能夠讓心變輕一些。


    “承君一諾,必不相負。”


    清冽的嗓音如陽春三月的雪,幹淨冰冷之中又顯著絲絲暖意。喬晨楠迴頭,看著那熟悉而陌生的眉眼,笑著伸出手。


    “你來了。”


    天機勾唇輕笑,如無數的星辰墜入了眼,細碎的柔光閃爍。


    執手,“我來了。”


    來接你迴家。


    *


    睜開眼,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看了一辦的書倒扣著扔在床上,連電腦也還在運行,右下角的時間一秒不差,就好似那百多年間的事情隻是一場夢,虛幻一場。隻是他知道不是的,那份感覺如此真實,那份思念還在延續,如何欺騙自己隻是一場夢?


    徐徐綻放出略顯飄忽的微笑,再斂眉,臉上就隻剩下的失而複得的喜悅。從電腦旁取過手機,撥通第一個快捷鍵,在短暫的等待後,聽見了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一瞬間,喜極而泣。


    “媽,你和爸身體還好不?……我?我很好,隻是想你們了。……我真沒事,隻是想著很久沒打電話迴家了就打一個唄。……別別別,媽,你千萬要相信我,我身體棒著呢,沒病沒痛,思想也很健康,腦子絕對沒問題。……真的!所以你別真去喊哥過來瞎折騰一把啊,會被同學取笑的!……嗯嗯,你和爸也要照顧好自己,別整天瞎忙活,注意休息,幫我跟哥問好。……好,再有一個月就放假了,那時我就迴。……嗯,再見。”


    電話才掛斷,喬晨楠就聽見了既是舍友又是死黨韋昊的驚奇的嚷嚷聲,“小喬,這是你的嗎?做工真精緻啊,你哪淘來的?肯定不便宜吧?”


    喬晨楠對韋昊的出現並沒有多意外,在打電話時他就聽見了腳步聲,迴頭,就看見韋昊伸出手想要去拿靠在他床頭的長劍,連忙出聲提醒,“別動——”


    提醒還是慢了一步,或者說提醒到位了但韋昊那反she神經沒到位,還是抓住了劍柄一提——“唉喲”一聲,韋昊隻覺得一股沉重的力量把他拉著連人帶劍都往地上倒去,喬晨楠快步把劍接住,省了長劍落地的命運。


    “喂,有你這麽當朋友的嗎?”韋昊從地上爬起,摸著被撞疼的額頭抱怨道,對於自家死黨救劍不救人的行為無比鄙視,“要是我摔白癡了你可得養我一輩子。”


    把劍重新靠在床邊,喬晨楠對韋昊的話笑了笑但沒說話。當初歸來時,他帶走的唯一一樣東西就是這把劍,西門吹雪的劍被他隨人一起埋葬了,唯有這把劍他不捨得放手。


    見喬晨楠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著一把不知道是玩具還是啥的長劍,韋昊漫天黑線,搖頭晃腦的扯開了那破鑼嗓亂嚎一通,“你傷害了我,卻一笑而過嗷~~”


    抱頭躲過一堆東西的突襲,韋昊嗷嗷直叫,“你們太傷我心了,怎麽忍心傷害我?”


    “……”剛購物迴來的兩人沉默片刻,然後,把剛剛扔著剩下的東西一股腦的全部扔了過去,看著韋昊嗷嗷叫的更歡。等扔完了,兩人空著兩手進門,逕自拐過被生活用品埋沒的韋昊,在看見喬晨楠床頭的長劍時眼裏也閃過一絲火熱,男筒子的心中都藏著一個大俠夢,對於刀刀劍劍總是有那麽一種莫名的狂熱。


    “嘿嘿,小喬這把劍帥吧!”剛剛還捧頭萎靡下去的韋昊一見兩人的眼神立即原地複活開始蹦達了起來,“這可是真貨,沉的很。不信你們可以試試,保證你們誰也拿不動。”


    方雲和牧安,也就是這個宿舍另外兩人,對於韋昊的話是不怎麽相信的,誰讓這人平時就嘴上花花沒個正經呢?再加上那烏黑劍鞘帶著外麵店裏商品沒有的古樸氣息,勾的他們蠢蠢欲動,不過,被喬晨楠阻止了。


    “雖然小韋十句話中要忽視的就有那麽八九句,不過這次他倒是沒騙你們。這劍沉的很,你們拿不動。”


    喬晨楠的這把烏鞘長劍,除了外形和西門吹雪那把長劍相似之外還有一點引得江湖上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它的沉,連陸小鳳握在手中都嫌重的兵器會輕到哪裏去呢?


    方雲和牧安不信邪的試了試,差點就得個和韋昊相同的結果。隻是握著劍柄扶著而已就差點被扯著壓倒,更別提握起來揮了,不過……三人看著喬晨楠輕輕鬆鬆的把他拎在手上,一臉驚奇,就好似看見了凹凸曼般瞪直了眼。——小喬什麽時候力大如牛了?!


    不是沒看見三人的疑惑,隻是有些事情隻需要自己記得就好。喬晨楠笑著,有幾分陷入迴憶的迷離,這讓三人有些擔憂,總覺得小喬身上有什麽東西改變了,但若讓他們說更實際一點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最終也隻能在喬晨楠安撫的微笑中把疑惑和憂心吞進了肚裏。


    爾後的日子似乎又和以前一樣,朋友打打鬧鬧,偶爾逃逃課打打遊戲,頹廢而無憂的大學生涯在繼續著,三人覺得和以前沒什麽不同,除了小喬不知道從哪裏認識了一個冷冰冰的男人,兩人間的氣氛總讓他們覺得親昵的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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