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藝大賽舉辦三天,郭燕徐三人吃了三天。十八日中午離開時,雖未吃午飯,仍覺得飽飽的。


    出了壽陽縣,沿路往南行,十幾裏後,來到一條大河邊。湖州水網繁密,地勢北高南底,所以由北麵的壽陽迴湖州主城時,就無須乘馬,走水路省時省力。


    三人雇了條大竹筏,連人帶馬匹都上竹筏順著滔滔河水往湖州主城方向行去。


    河水滾滾南逝,竹筏劈波斬浪,快若飛箭。兩岸起伏的山峰飛速後退,時不時有兩聲猿啼傳來。郭裕飛立在大竹筏感覺疾風撲麵,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詩句意境。


    忽然,燕若絹“咦”了一聲,郭裕飛扭頭問:“怎麽了?”卻見燕若絹正朝岸邊望去,郭裕飛也順著她目光瞧過去,隻見岸邊一人騎著頭毛驢正自趕路朝南,毛驢四蹄翻飛,跑得甚為迅疾。但速度仍及不上水中竹筏,很快就被落在後頭。


    郭裕飛笑著說:“這人真夠笨的,既然朝南行,幹嘛不乘竹筏,反而要騎毛驢呢?”


    燕若絹說:“那是那毛驢速度可不墁,尋常驢子怎麽會跑這樣快?難不成是隻靈獸?”


    兩人正說著,那撐伐的舟子說:“公子小姐們留心了,馬上要轉個急彎。”話音落下未有多久,果然便是一個急彎,舟子將竹篙猛地斜擺,竹筏橫了過來,竹筏尾部的三匹馬險些站立不住。


    少傾,竹筏拐過了彎,這裏地勢趨緩,水流也不是很急了,竹筏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如此行了一會兒,卻見那騎驢人竟敢了上來,並很快超過了竹筏,急向前衝,很快消失不見了。


    郭裕飛愣愣地瞧著那驢子風馳電掣地來,追風逐電地走,又不禁讚歎:“應該,是靈獸吧。咱們的馬遠遠及不上。”


    燕若絹忽地握住郭裕飛的手,糾結地說:“不知怎麽了,我總感覺不大好,怕是有什麽危險。”


    郭裕飛笑著說:“你剛出湖州主城的時候可不也是這樣說的嗎?又有什麽事了?況且咱們現在都是藍霞境,還怕誰麽?要真遇到了敵人,打不過,總跑得脫吧?”


    其實,在上一次遇刺之後的一段時間裏郭裕飛都十分警覺,但人可以一時警覺,卻很難一世警覺。正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時間一長,便鬆懈了。


    警惕心越來越弱,反而讓僥幸心理占了上風。如今他潛意識裏已經認為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一時半會是不會對自己下手的。


    徐筆宣這時候趕忙握住郭裕飛另一隻手:“相公,沒事的,我保護你跟燕姐姐。”


    郭裕飛還是頭一迴同時握住燕徐二人的手,他感覺自己所握的兩隻手都是又滑又軟。


    細細感受,燕若絹的手指修長,且瘦。而徐筆宣無論手心還是手掌都略有些肉,摸起來感更加軟嫩。他摸著,禁不住心跳加速,麵紅耳赤,對燕若絹所說的危險壓根沒放在心上。


    竹筏在山峽間快速前行,又轉過幾道彎,已臨近湖州主城。舟子靠岸停筏,收了郭裕飛銀兩,恭恭敬敬地將三位客人送上岸去。


    下了船,郭燕徐三人乘馬西行,再翻過前頭一個小小山崗便到湖州主城了。


    而這山崗山勢緩坦,乘馬翻越也不費力,不多時已至山崗頂端。這時候三人已經久未進食,腹中饑餓,便下馬休息,分食幹糧。


    正吃著,燕若絹渾身猛地一顫,同時拉住坐在自己兩旁的郭裕飛跟徐筆宣手臂晃了晃,說:“小心了,真遇上對頭了。”


    郭裕飛剛要問一句“怎麽了?”卻猛然瞥見前頭有一人正朝自己走來。臨近了,也就看清來者是個四五十歲的男子,滿臉胡渣,頭發蓬亂,頭頂道髻鬆鬆垮垮,歪歪扭扭,穿著一身汙髒道袍,但腰間卻掛著一柄長劍,還懸著一顆金光奕奕,雕鏤龍紋的精美小球。


    他滿臉笑容,身後牽著一頭驢子,這驢子乍一看沒什麽特別,但四條腿極為粗壯。顯然,剛剛沿著河岸騎驢狂奔的便是這個人。


    郭裕飛這時候也嗅到了危險氣息。


    道人來到三人跟前,揖了一揖,說:“三位,見麵便是緣分,咱們說說話?”


    郭裕飛竭力鎮定,並不起身,抬手略微一揖,算作還禮,微笑著說:“道長想說什麽?”


    道人說:“請問你是湖州宗宗主郭裕飛嗎?”


    燕若絹這時候在他手腕上加力一捏,郭裕飛會意,做出迷茫表情,說:“道長可能認錯人了。我是嵐風門中人。”


    “哦?是嗎?”道人大賴賴坐下,分別看了看燕若絹和徐筆宣,又問:“這兩位如花似玉的嬌娘子是誰?”


    郭裕飛麵露怒容:“道長既是出家人,那言語便更要放尊重些,這兩位都是內子。”


    “唔……嗬嗬,真是羨煞貧道。”


    “哼!無禮!”郭裕飛拉著燕徐二人起身,“咱們走吧,不理這瘋癲道士。”他感覺到燕若絹對著道士頗為忌憚,那麽還是走為上策。


    “且慢!”道人忽地伸手朝郭裕飛手腕抓去,燕若絹嗆啷一聲,抽出秀青劍,緊跟著,一道青芒疾朝道人的手砍去。


    “嗖”的一聲,劍鋒劃空,道人把手縮迴,冷笑著斜睨燕若絹:“燕長老脾氣可不小啊!”


    燕若絹知道對方九成已經認出了自己,但她仍抱著一絲希望,繼續裝傻:“什麽燕長老?我姓虎。”


    “姓虎?”道士麵露迷茫之色,轉向郭裕飛,郭裕飛忙說:“我前姓周,後姓李,單名一個儒字。你真認錯人了,不要糾纏我們了。”


    道士退了一步,心說:“難不成真的認錯了?”


    這道人正如燕若絹所料是慕容裕淮派來的殺手,他來之前已仔細記憶過郭裕飛畫像,且連燕若絹、麻齊黃三人畫像也細細記憶過。


    他本也是好吃的人,即使有刺殺任務在身,卻仍先去了壽陽縣湊了廚藝大賽的熱鬧。剛想去湖州主城尋找郭裕飛,卻不想在路上撞見了。


    暫且不動聲色,遠遠跟著,想尋個無人的僻靜處便動手。後來郭燕徐三人上了竹筏,他不習水性,便在岸上一路跟隨。


    他坐下的驢子確是靈獸,雖然矮小,但四肢粗壯有力,全力奔跑起來無論速度還是耐力尋常馬匹根本無法企及。


    再後來便跟到了山上,這裏人煙稀少,正是動手的好時機。他直接了當地上去詢問,做最後確認,畢竟畫像與真人還有差距。


    不曾想對方矢口否認,還自報家門,表情上不似有假。


    嵐風門名號他也聽過,周李儒這個名字也不似信口胡謅的。另外他依稀記得嵐風門宗主便姓虎,眼前這女子也姓虎,難不成是虎開山的女兒?


    種種猜想讓她他心生疑慮。


    他又看了看眼前的一男兩女。


    自稱叫周李儒的男子跟畫像上郭裕飛極為相似。自稱姓虎的女子跟畫像上的燕若絹極為相似。不對,世上哪有這等巧事,如果單單一人容貌與畫像上相似那還有那麽一絲可能,但兩個人容貌都與畫像上相似,那絕無可能。


    “慢著。”道人腳步騰挪,身子一晃,截住已上馬的三人去路。冷笑著說:“嘿嘿,你們可把我當成三歲娃娃了!”


    燕若絹這時候已知是糊弄不過去了,但她對這道人甚為忌憚,仍在周旋:“你這人瘋瘋癲癲,好不知趣,再不讓開休怪姑奶奶無情了!”說著伸手從腰間摸出一隻梅花鏢,在道人眼前晃了晃。


    她說話雖兇,但摸鏢動作緩慢,顯然隻是恫嚇。


    道人麵露厭煩神色:“好了,你不承認也不打緊。我割了你的頭迴去給雇主看便是,大不了殺錯了,我再重新找……”


    他話未說盡燕若絹忽地伸手前探,左手上梅花鏢猛地紮在郭裕飛所乘馬匹臀上,馬匹吃疼,一聲長嘶,撒開四蹄狂奔而去。


    燕若絹大唿:“你快跑別迴來!我們自能脫身!”郭裕飛尚未迴話以外數丈以外。


    燕若絹唿聲中,雙足一點馬鐙,縱身而起撲向道人,一劍直刺其額。


    那道人往後退了一步,念頭一催,懸在腰間的那個小金球猛地竄起,栓它的細繩很有彈性,可長可短。


    金球竄起之際,自行朝前一衝,“當”的一聲,已擋下燕若絹刺來之劍。燕若絹運力於劍,奮力疾舞,霎時間,劍光大綻,青芒似電。


    那道人凝身不動全憑金球左飛右衝,秀青劍快,金球也快。“當當”聲一聲壓著一聲,秀青劍每每都刺在那金球之上,激出的點點火花,上朵未熄下朵已綻。


    燕若絹劍勢正盛,徐筆宣一招紫光掌拍向道人,而在她將起印之時,道人也起手結印。她四印畢時,道人正自掐第五印。


    徐筆宣挺掌飛身衝出,眼看右手上的紫色光氣就要撲到道人臉上,光氣擾動的氣流已讓他須發揚起,臉皮抖動。


    但那道人卻仍是麵不改色,身凝如山,第五印搶出,迅疾將右掌一翻,淡青色光氣驟起,霎時間在他掌前聚成一個凝聚著驚人威壓的半球凸麵。


    下一瞬,厚重的紫色光氣撞擊在半球凸麵之上,“轟隆”巨響,地震樹搖,塵土揚起。


    徐筆宣隻覺整個右臂猛然劇痛,跟著身子便被一股大力掀飛,重重摔在地上。


    到這時候,燕若絹已刺出十幾劍,皆被金球阻攔。她連退數步,將徐筆宣攙起,望著那道人,顫聲說:“你……你果然是‘鬼門道人’……”


    那道人顯得很是高興,捋須說:“小娘子認得我?嘿嘿,榮幸之至。”


    燕若絹說:“你本是蒼綾宗道士,道號‘天門道人’,十年前,離開蒼綾,浪跡江湖,做了殺手,改道號中的‘天’字為‘鬼’字。”


    “嗬嗬,都是些舊事了。不過小娘子,你是如何認出我的呢?”


    燕若絹知道這個鬼門道人修為應與郭老夫人在伯仲之間,倘若此次出門沈墨硯同行,他們四人聯手,或有一戰之力。但當下缺了修為最高的沈墨硯,毫無勝算,所以為今之計隻能由自己跟徐筆宣拖住鬼門道人,讓郭裕飛趕緊逃走。


    所以她這時候極想跟這個鬼門道人閑聊扯皮,便說:“天下誰不知鬼門道人仙法絕倫,武功蓋世。”她故意“法術”說成“仙法”,是對對方的極大讚揚。


    鬼門道人哈哈一笑:“小娘子拍我馬屁,不過,嘿嘿,老子喜歡聽,喜歡聽。如果是閑暇時光,你說一天,我也不煩,不過當下老子手上有活,不能太多耽擱。你快快說來,如何認得我的?”


    燕若絹說:“不知道長有什麽活?”


    鬼門道人說:“嗯?你這是明知故問,uu看書.uukashu 拖延時間。但你長得漂亮,老子便答你一問,老子的活就是要殺了你的夫君,湖州宗宗主郭裕飛。不過兩位美人放心,買主隻花了一顆人頭的銀子,二位美人的頭,我是不會砍的。”


    他說這話時笑吟吟的,似乎像在說一件極為尋常的事情一樣,燕徐兩人聽了卻不禁身子發抖。


    道人扭頭望了望,好似在看郭裕飛逃到哪裏去了,跟著又把頭轉迴來,問:“你到底怎麽認出我的?”


    燕若絹說:“世人都知道……”


    “停停停!”鬼門道人麵露怒容:“你雖漂亮,但再說廢話,我可是要砍你的哦!”


    燕若絹不敢不信,就說:“我認出您了您身上的‘雕龍金珠’這一法寶,這雕龍金珠本有一對兒,一隻在白寒族第一高手白一鳴身上,另一隻便在鬼門道人身上,我有幸與白一鳴有一麵之緣,您不是白一鳴,那便是鬼門道人了。”


    鬼門道人嗬嗬一笑,扭過頭,望向懸在半空中的那顆金球,也就是雕龍金珠,金珠子約有雞蛋大小,通體金黃,上麵鏤刻出雙龍戲珠的圖案。


    “老夥計,倒是你的名頭比我要響了。”他笑吟吟地說。


    雕龍金珠是十分強大的靈寶,已具有頗高靈智,聽主人這麽一說,好似聽懂了一樣,緩緩上下擺動,像在點頭。忽然,卻驟然前衝,“當當”兩聲,擊開了兩隻疾飛過來梅花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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