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日的時光總是那麽黯淡蒼白的。


    是冬日的太陽是微弱餓的,雪白天地也是孤獨與單調的。與之相應唿應的,還有無聊無趣無事做的空閑時間。


    不過這寂靜慘淡的白日還是被孩子們的熱情打破了,他們的玩樂之心總是樂此不疲的,善於長久的做一件事情而不感覺無聊,這對於蘇寧來說,就有些牽強了。


    事畢。


    何榮光趁著太陽漸暖的時機竄進蘇寧的家中,端著碗,坐在炕邊,一副蹭飯的模樣。


    這也不能怪何榮光,因為蘇寧做的飯菜真是太香太好吃了。


    讓他驚服、歎服、折服!


    在他問詢下,蘇寧道出了原因。


    這當然是蘇寧根據情況捏造的,提前編好的借口。當初留了一手,隻是說跟隨家族通商,並沒有說是在哪裏,以哪種方式。


    “早些年跟家裏去海上做生意,學到了很多,也見識了許許多多的東西。”


    “可是——”


    蘇寧上前將何榮光的碗拿到手上。


    “可是後來迴鄉,卻遭劫掠、屠戮,我運氣好些,活下來了,最後流離至此。”


    “此中悲痛,不願提起!”


    何榮光好奇說:“莫非走的是慶魏那條路?”


    何榮光不由感歎道:“定是衡、冀那群山匪所為,自稱什麽二龍?當真是滑稽至極。”


    他長長歎氣道:“還請蘇兄節哀,把握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就要更好的活下去!”


    蘇寧滿臉悲痛的點了點頭。


    手中動作不停,將煮熟的泡麵撈出,又用碗舀了湯,倒進了何榮光的碗中。


    何榮光自然是抵抗不住的,泡麵絕對是非常美味的東西。就算在現代社會,把泡麵放到非洲,也是十分珍貴的禮物。


    美食撫慰壞的情緒,至少何榮光是這麽認為的,好吃的自然讓人心情愉悅。


    更何況蘇寧本身還是偽裝的。


    幾番交談詢問下來,何榮光得知蘇寧的意圖。當即指點蘇寧去詢問村長,這他有些不擅長。


    “若是說文講史、作對吟詩,我倒是可以配合一二,可這…”


    “實在是難為我啊!”


    蘇寧心想也確實是如此,就論現代培養人才而言,各科學科也多以理論為主,要論實戰,恐怕真的就不來行了。


    蘇寧也趁此故意調侃道:“那何兄可能為我解惑?”


    “咱們大慶五十年前中興盛世卻又急轉直下的原因究竟是何呢?”


    何榮光嘴角抽了抽,故作氣憤道:“這我哪知道!這種發展規律哪裏是我等能洞悉的呢?”


    他又問道:“你要那東西幹啥?”


    又警告道:“不要去燒,會死人的!”


    “我自然有我的用處!”


    “但請何兄靜候佳音!”


    蘇寧嗬嗬嗬的笑著說道。


    “得!得!”何榮光擺了擺手。


    指著手中的碗,笑嘻嘻的對著蘇寧說道:“再給我來點湯!”


    蘇寧想了想,便也不解釋給何榮光聽。


    就算說了,他也聽不懂。


    這種想法在他們的認知中就像是一個既定的事情,很難去改變。


    若是沒有比薩斜塔拋球,那時候的人們恐怕還天真的以為重的物體會先墜落。


    想要改變這種想法,隻有親身體驗和實踐,才是最為有效的。


    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


    倘若在15世紀的歐洲,如果有什麽驚天的發現與言論,還是不要提出的好。恐怕會被定義成妖言惑眾,最後被教會燒死。


    蘇寧心中暗暗想著,要是能穿越到中世紀的佛羅倫薩,他一定去學習大規模種植嗨嘍飲,直接給文藝複興幹沒。


    “果真每一步都麵臨著挑戰呢!”


    蘇寧喃喃道。


    送別了何榮光之後。


    蘇寧去尋村長,開門欲出。


    此時已經是正午向後的時分了,雪停了些許時刻,現在又開始飄落起來了,隻不過小了很多。


    太陽還掛在上麵,卻因為冷空氣產生了降雪,又因為雲層太薄,太陽可以透過雲的縫隙斜射過來,從而形成了罕見的太陽雪。


    走幾步就到了村長家門口。


    蘇寧才踏進院落,就看到村長對著太陽雪祈福。


    蘇寧也並沒有不解,因為他知道,太陽雪乃是瑞雪中的上上等,瑞雪自然照應豐年,對來年春秋是一個極好的寓意。


    這更是“陽光照耀,雪花飄落”的景象,象征著清晰、明朗、純潔、祥和的意境,同時也象征著溫暖、慈愛、慷慨、和諧的精神,是一種美好的祝福。


    這個村子是何家村,村中大部分人自然都姓何,這是毫無疑問的。


    更是何榮光祖輩家,十分親近的親戚中的一支。本應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過上美滿生活的,可是這支何家人不願,還是樂於在此安貧樂道。


    後來何榮光家道中落,就來此刻苦學習,磨練心誌,以被來年的會試。


    這兒的地理位置是極不錯,背靠溪水又臨近官道,沒有灌溉、飲水的困擾,亦沒有缺活幹的情況。


    這裏土地也是非常肥沃,每年的收成更是不錯。


    溪流並沒有太窄,大概有一米到兩米左右寬,它水淺,深度還不到一人之高,承載水量並不是很大。


    因為南高北低的地勢,再加上汴州北方有一條極為浩大開闊的泗水河流,向著東北方向流,為汴州南邊的河流緩解了暴雨時河道的猛然上漲的危害。


    就算暴雨來襲,也不會有洪澇危害。


    還真算的上一片樂土。


    蘇寧的出現打斷了村長的祈願。


    何家村長停止了身體的動作,朝著蘇寧好奇的問道:“蘇寧小子,你有什麽事嗎?”


    蘇寧笑嗬嗬道:“榮光讓我來請教您一下。”


    說罷便拿出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上前遞給村長,急切的詢問道:“哪兒會生產這種東西呢?”


    村長眉毛上挑,嘴唇微微張開,麵露驚疑神色,謹慎問道:“你尋這個作甚?”


    蘇寧也不知道怎麽迴答,麵露尷尬,就搪塞道:“小子自然是有用的。”


    村長苦口婆心的勸說蘇寧打消對此物的想法,但看蘇寧意誌堅定,態度堅決,是非要不可的,這就讓他十分無奈,再三叮囑蘇寧多加小心之後,還是告訴蘇寧在哪裏能夠尋得這個石炭。


    村長朝著北邊指去。


    並開口道:“在北邊二三十裏有個蔡徐村。蔡徐村旁邊有這麽一塊荒山地,連著小半座山都是這個,什麽也種不了,一點用都沒有,所以在附近也是極為出名的。”


    村長吹鼻子瞪眼說道:“我勸你不要動歪心思,曾經也有人試圖燒它取暖,盡管我們也震驚那人短期內沒出什麽事情。可最後它還是死了,就好像被詛咒了一樣,那東西是萬萬碰不得的。”


    蘇寧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過去一探究竟。


    可是人生地不熟,找到首先就是個問題。再加上身上又沒有太多的錢財,也招不到太多人幫忙。


    就算去了,到時候肯定也帶不迴來多少,不過蘇寧還是決定先去一探究竟。


    他心裏估量著快到臘八節了,興許村中會集結一批人手,去縣中的集會置換一些東西迴來,到時候他也跟著去上一趟,便為了最基礎的銀錢做準備。


    這些天蘇寧也靠著對周圍時間的感知,去將鍾表調節到了相應的時間。


    還好這裏的時間也是和地球差不多的,是24小時一天。若是48小時一天、甚至是更高小時數為一天的地方,那這個鍾表也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感謝完村長之後,蘇寧便找到何榮光商量著臘八節的事情。


    因為何榮光是村中的智者,還是村中的晚輩,要購得什麽跟何榮光說,他記下了也必定會認真的去做。


    人們相對而言,通常希望麻煩晚輩而非長輩,這事情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了他頭上。


    何榮光這次也要去縣城,他要典當一些東西,換取一些銀錢,為了開春出發做準備。


    據說京都的消費可不便宜,那可是揮金如土的地方,要保證消費與結交朋友,光憑僅剩的一些是不夠的。


    蘇寧聽後大喜,於是便決定和何榮光,一起前去縣城置辦貨物。


    大慶出門采購物資大都在“臘日”前後,而這個臘日,就是“臘八”。在它後麵采購的話主要就是為了春節做準備了,但人們通常都希望一次買全,便都在臘八前麵去購置貨物。


    春節,是一年之歲首,是農曆上的新年,也是傳統意義上的年節。象征著辭舊迎新、祝福、團圓平安與興旺發達。


    所以這次的集會將是十分浩大且隆重的,而且這還僅僅是縣城的集會。


    如果是城級別的集會,那種繁華,持續幾天幾夜都不會停。


    蘇寧心裏明白:初來乍到,賺錢的門路並不多,鹽鐵專營,世家與皇家把持,自己無依無靠的,插手進去,恐怕兇多吉少。


    如果售賣驚世之寶,譬如鏡子、鍾表,這些精密、巧妙的物件,在這個時代,也確實比黃金貴重多了。


    以此獲取大量的錢財?


    這種情況是否可行呢?


    想了一想,還是不太可能的。


    若是一次還好,多次恐怕就要引人注意了。這其中利益太大,難免有人會對蘇寧下黑手。


    想要以此途徑賺錢,明顯就要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但這種多方麵流徙的生活也並非蘇寧所願。


    這還是被蘇寧否決了,但以此方法,來獲取啟動資金,還是極為不錯的。


    至於鹽、鐵這些?


    難道就要放棄嗎?


    那肯定不會。


    私底下還是需要秘密進行的。


    想要踏出第一步,還是非常困難的。


    在何家村這個小地方,還是太難發揮。村子不像縣城,可以輻射周圍的一些村子、縣城也不像汴州城,可以輻射周圍的縣、村,甚至是更遠些的地方。


    他沒有什麽硬性關係,去縣城發展恐怕也是極為不妙的,它的市場畢竟有限。


    各個還是沾親帶故的,很是讓人頭大。


    最好的地方就應該是那汴州城了,想必府伊的賢德也不是白叫的,那兒機會與市場是更加多的。


    賺取第一桶金,是需要產品的。


    理想操作和實踐操作實際上是全然不同的,就拿蘇寧燒的土炕來說,隻能說歪七八扭的勉強能用。


    想要做好,沒有老師傅工藝上的幫助,還是十分困難的。


    腦子雖然說你學會了你會做了,但是身體上確實很難達到會做的那種水平。


    這就是缺少了經驗。


    蘇寧心中又想到:自己有藥,是不是可以做個雲遊醫師,如果碰到富貴人家急需用藥,他再小施援手,這富貴不就來了。


    想到這兒,蘇寧不由得發出來咯咯咯咯的笑聲。


    但是很快又被否定掉,還是因為技術不夠嫻熟,看死了他自己也沒辦法脫身。


    “還是得實業創業啊!”蘇寧發自內心的感歎道。


    更闌人靜,血滿山頭。


    冬日的晚間,風聲唿嘯。雪鼓在夜色之中,將聲音全都要吞噬。漆黑的夜色下,卻也被黑夜吞噬,看不見其白。


    蘇寧屁股下的土炕也有些斷裂,已經離壞不遠了。但他還是坐在上麵,將筆記本電腦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打開一看電量並不多,但也夠用。


    打開珍藏已久的學習資料。


    檢索查找起來—煤的用處。


    很快蘇寧便找到了相關的資料。


    打開了煤的種類與用途、蜂窩煤如何製取等文檔開始學習了起來。


    製作蜂窩煤,主要還是土炕快要壞掉,蘇寧不忍夜間挨凍。


    而且這個可以作為他的資曆,以後說到蜂窩煤,那定然會想到蘇寧。


    一番了解與學習以下。


    蘇寧恍然大悟,原來裸露在地產表麵的煤叫做泥煤。所以那蔡徐村表麵的煤,定然就是泥煤了,這是基於地表麵的一種煤,因為好開采,含硫量少被後世工業所推崇。


    這泥煤、甚至是對煉優質鐵、鋼有所幫助,原因也都在於它的含硫量小,雜誌少。


    在這裏它不叫煤炭,而且石炭、石墨。


    石炭不能燃燒,這是眾所周知的問題。會引起石炭中毒,更愚昧的地方可能會認為是詛咒,是不祥之物。


    其實真正的原因就是燃燒的不充分,產生大量的一氧化碳。而一氧化碳與血紅蛋白結合,會導致攜氧量大大減少,最後產生窒息。


    在室內燃燒木炭其實也會有危險,就算製作成了蜂窩煤還是會有危險。


    這個就需要漫長的科普和教育,或者告誡,人們形成了對這的正確認知,才能充分的把我與使用這個事物。


    這也側麵說明:蘇寧如果靠著這個事業騰飛,也很難避免發生缺氧死的案例,這時候恐怕就要被落井下石了。


    沒權、沒武力保護,還是不太行。


    更何況蘇寧還是一個無戶籍人士,賺錢大業異常艱辛。


    幸好他準備了很多種子,這就為他的大業提供了食物基礎。更何況他還有一些還是這兒所沒有的,那就是番薯、馬鈴薯,也就是紅薯與土豆,這可是食物中的霸王,比黃金萬兩還要金貴。


    種植也不是在現在這個時候,必須得等有勢力時,其中要考慮的問題有很多。


    譬如蟲害、土傳病害(枯萎病、根腐性、細菌性病害)、漚根(澆水太多)……


    而且這個植株必須要時時刻刻的看住。


    否則功虧一潰的話就十分難過了。


    種下去以為不缺糧食了,結果全都病死了就很搞笑了。


    帶來的土豆最多保存一個月,不然生根發芽,也不好食用,不過蘇寧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用來使用。


    就是等它多多生根發芽,切塊種植。


    紅薯還好,可以存放半年。


    至於種植這些,目前蘇寧還沒有打算。


    要先想辦法安排一個身份,或者買一個身份出來,好在這個地方有立足之地。


    腦海中充斥著這些想法。實在太累,蘇寧就緩緩的睡了去。


    迴轉天來,已經是清早時分。


    鄰居獵戶一大早便起來了,他欲去往蔡徐村,給友人送上昨日新打到的肉食,也知曉蘇寧想要去蔡徐村取些石炭的想法。


    就順路幫蘇寧帶了一些。


    在晚上,他將撿到的一些石炭,盡數帶給了他。


    皮布袋裏麵包著的,數量還不少。


    蘇寧大喜,連忙朝著獵戶道謝。


    再過兩三天就要準備出去了,這是早些日子商議,而定下的時間。


    蘇寧自然就不能再穿著奇裝異服出去晃蕩了,不過好在何榮光還是有很多舊衣裳的,他都將自己的衣服借給了蘇寧。


    現在隻需要靜靜等待集會那天,他將會有一筆非常可管的銀錢入賬。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三兩天的閑散日子需要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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