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你而來。”拓跋珪舔了舔他的唇瓣,眼中光華流轉,仿佛當真深情一般,“後燕已是山窮水盡,中山之戰註定死局,你難道想陪著一起殉國?”


    慕容熙喘息未定,難堪地撇過頭去:“別又想利用我!我沒那麽大能耐,開城門放你們進來!”


    拓跋珪一扯嘴角,如影隨形地吻了過去,順勢而下,吸吮著他纖長的脖頸:“你沒能耐,馮跋有啊~他如今不是重兵把守中山城的東大門麽?”他頓了頓,支起身子,野性十足地又一笑:“不過我從沒想讓你開城迎敵——就算你肯,馮跋也沒傻到這個地步。我要的是一個完整的中山城作為我將來複國的一座前哨軍塞,然而看你大哥的意思,到最後關頭是寧可把整座中山燒成灰燼也不想便宜了我。城破之時他可以撤退可以突圍,那麽你呢?肯定是被丟在善後部隊裏替他抵擋追兵,在亂軍之中,即便馮跋有心,又真能保你毫發無傷麽?”


    慕容熙喃喃地道:“你…你是什麽意思?你想我先…先撤?”


    “是啊先慕容寶一步,突圍北撤——你們後燕在遼東還有據點,大可以撤往龍城,不失偏安一隅,何必苦守中山僵持至死?”拓跋珪嘴裏說地是正經嚴肅的軍國大事,眼神卻是放肆至極地上下掃she著身下的慕容熙,“三日之後我大軍攻城,你可以讓馮跋聯合軍中勢力,嚮慕容寶進言出城迎敵,背水一戰,而後我會在戰場西北角留下疏漏,網開一麵,放你北去。”


    慕容熙道:“可若慕容寶也緊隨其後從西北突圍——?”


    這小子倒真是恨毒了親哥哥,巴不得他能死在戰場上。拓跋珪點了點他的鼻尖,又道:“慕容寶其實早就撐不下去了,有機會他肯定也會能跑就跑,他一跑,後燕軍隊必定再無鬥誌,紛紛向龍城潰逃而去——鎮守龍城的是誰?慕容寶的庶長子慕容盛。他可是當年慕容垂最器重的皇太孫,然而慕容寶一上台就改立他寵愛的幼子慕容會為儲君,慕容盛則被迫遠戍龍城,他能甘心?如今情勢逆轉,見到父皇失魂落魄帶著敗軍來投奔他,你覺得他會怎麽做?而慕容寶身邊還有慕容麟慕容農慕容德,哪個都有野心,還有的鬧騰呢。”


    慕容熙有些失神——他是對爭權奪勢沒什麽天分和興趣,然而這麽多年刀光劍影中僥幸不死,他好歹知道想要自保就隻有成為最高高在上的那個人,更知道什麽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在誰都想奪嫡爭位的亂局裏,最不顯山露水的反而最有可能活到最後,再加上有馮跋手中的軍隊可以倚仗,他未必就不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拓跋珪察言觀色,知他這是活了心思——是啊,皇帝之位,哪怕隻是在個彈丸小國做個短暫的皇帝,也一樣有人前赴後繼——他挑唇笑道:“寶貝兒,還記得當年我在潼關大營裏對你說過的話麽?隻要你想,我就一定能把你捧上皇位。你那個沒用的混帳大哥隻會被我逼地走投無路、內外交困,你等著我為你報仇就是。”


    拓跋珪這話委實入耳,慕容熙追憶往昔,點點浮上心頭——原來他當年說的並非戲言,他都記得。他平日裏見不到拓跋珪就算了,自有旁人聊以慰藉,然而此刻見了真人,聽了真話,卻是免不了心下做癢,故意一撇嘴,手下使勁兒地推了推拓跋珪硬挺的胸膛:“說事就說事,還賴我身上了?這麽熱的天,快下去!別玷汙了您英明神武的偉大名聲!”


    拓跋珪身子堅如磐石,一動不動,手卻不甚安分,早已登堂入室,摩梭著薄絲中衣下汗濕cháo熱的滑膩肌膚,嗤笑道:“我有什麽偉大名聲?幹了後燕的河間王殿下?”


    “你!”慕容熙氣地抬腿欲踢卻冷不防被一把攥住,拓跋珪二話不說地握著雪白的小腿,纏上自己的健腰,俯下身子極其情、色地舔去他淌出的熱汗,連吐出的氣息都是滾燙而微顫的:“…你不想?”


    “不想!”慕容熙呻吟一聲,興奮地麵色通紅,雙眼放光,卻兀自強撐著口是心非——他想,想瘋了!男人似乎越熱就越想發洩慾、望,奈不住,藏不了。


    拓跋珪眼神一凜,肅殺之氣頓起,他不再廢話,忽然扳開他的雙腿,猛地俯衝而進!慕容熙尖叫一聲,手足並用地開始掙紮,然而全是徒勞,越掙紮越起興,拓跋珪這股難得一見的粗野和強勢,讓他的身與心俱在這熾熱夏夜中融化成一灘春水。


    拓跋珪在軍中自律甚嚴,已是久曠了的,這一宿他把壓抑許久的氣力全給花銷幹淨,然而他氣喘如牛地大肆征伐之際,腦中卻是無比清明。他明白,經此一事,冀州全境,已在我手!


    第138章


    東晉建康宮


    司馬元顯晃晃悠悠地步出太極殿西堂,立時便有兩列錦綺饋繡的少年侍衛簇擁而上,眾星捧月一般,三五個大臣隻能遠遠地跟在後頭,尤不忘歌功頌德:“大王英明神武,兵不血刃解萬民之倒懸,實乃功在千秋!”


    這話司馬元顯早聽地膩了,雖然他也的確很是為自己自傲——不出所料,孫恩那班轟轟烈烈的烏合之眾,一占領會稽六郡便忙地洗劫內訌,嘴裏響響亮亮地喊著要進軍誅殺司馬元顯父子以清君側,實則沒有一撥軍隊捨得動身離開富庶的三吳之地,北上進攻建康。如此拖延了三五個月,軍心漸散,早已過了興兵征戰的最佳時機。而值春夏之交,江南時疫又起,軍中婦孺多有染病者,孫恩嫌其隨軍累贅,便將女子與嬰孩縛之皆投於水,而謂眾“長生人”曰:她們先登仙堂,吾等稍後就至,何其幸甚!


    司馬元顯直等到他們禍亂日久,民心已失,才命劉牢之率一萬北府軍南下,卻又不到會稽,而隻是在錢塘江沿岸止步駐紮,向對岸的孫恩軍隊施加壓力——劉牢之再聽話,也是掌管北府軍隊的悍將,司馬元顯好不容易將地方藩鎮勢力整合地七七八八,不敢再放任劉牢之插手他的地盤。司馬元顯一麵威懾孫恩,一麵調整戰略,一改先前強硬的態度,向孫恩送去了一紙廣州刺史的委任狀。


    要麽與劉牢之的百戰之兵拚個你死我活,要麽就帶著那幫“長生不老”的叫花子滾到廣州做個土皇帝,他讓這個寒門出身誌大才疏的野心家自個兒選去。


    不出五日,孫恩下令,退出會稽,全軍撤往嶺南——那樣一片榨不出油水的不毛之地,司馬元顯是不會如何在乎的,隻要名義上不獨立,還隸屬於東晉朝廷,他樂得賞給孫恩,換迴賦稅重地浙東六郡。


    於是一場原本轟轟烈烈的流民起義,就這般被司馬元顯連消帶打,兩麵三刀地給暫時平息下去了,朝廷上更是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司馬元顯聲望如日中天,早已沒有人會在乎司馬元顯故意放任孫恩為禍江東以剷除異己的時候,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死於非命。


    司馬元顯就在這樣一種自鳴得意的情緒裏上了肩輿——宮規有約:除帝後之外宮中乘坐車轎肩輿行走者皆為逾製,但司馬元顯硬是給自己弄來整副東宮儀仗,堂而皇之地乘輿出入宮禁。


    幾個千挑萬選的英俊侍衛上前,穩穩地抬起肩輿,向建春門徐徐行去,不料剛到了大司馬門,便見一乘雕龍畫鳳的華麗車駕擋在正前。


    眾人麵麵相覷地互看了幾眼,隻得暫時放下肩輿,齊齊跪下參拜:“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司馬元顯自然也看到了鳳駕,卻紋絲不動地端坐原處——這大半年來,王神愛越發深居簡出,不是在寢宮參禪悟道就是陪著那傻皇帝呆在清涼殿,如今擺開全副皇後儀仗擋他去路,顯然有備而來,專為候他。


    兩人相隔數丈,遙遙對立,卻還是王神愛按捺不住,在侍女攙扶下率先走下步輦,徑直走向司馬元顯,她也懶得責問他見到鳳駕為何沒有行禮,橫豎宮規法度在這位誌得意滿的東海王殿下麵前,全都不值一提:“請王爺交還謝玄。”


    她的開門見山倒是叫司馬元顯有些詫異。他懶洋洋地鑽出肩輿,似笑非笑地道:“娘娘這話,本王不懂——謝都督,哦,不,是先生在我府上做客,談何交還?又要‘還’予何人?”


    王神愛不理他的挑釁,冷笑道:“做哪門子客能一兩個月無聲無息不出不入?謝玄就算已無品級,卻也是陳郡謝氏家主——焉能容你隨意囚禁!”


    “娘娘慎言!”司馬元顯拔高了聲音,爭鋒相對,“現在可有苦主狀告本王囚禁?本王救國水火,勞苦功高,娘娘養在深宮,無知無覺之下還是不要信口汙衊的好。”


    “本宮不是來與你理論的。”王神愛一抬手,身邊宮女立即雙手碰上一隻楠木錦盒。她信手揮開,拿起盒中金印,斬釘截鐵地道,“本宮手執鳳印,當場下詔,要你即刻釋放謝玄!”


    當年權臣桓溫權傾朝野,幾欲篡位,由他一手扶持上台的簡文帝形同傀儡,桓溫多次暗示威逼簡文帝禪讓,然而簡文帝駕崩前頒下遺詔蓋上國璽命太子即位,桓溫即便再惱怒,也不敢不從——隻要這司馬元顯一天還是晉朝臣子,不管氣焰再高,也不能公然無視國母鳳詔!


    司馬元顯一挑眉,一提衣擺,壯似欲跪,下一瞬間卻一個箭步衝上前,猛地按住了那枚鳳印,嗤聲笑道:“皇後娘娘,本王連皇帝玉璽都不懼,還會怕你這小小鳳印?您以為——現在還有謝玄可以為你撐腰?”話音剛落,他袍袖一甩,竟捲起金印掃落在地!


    “奉勸娘娘學學如今那位皇太弟琅琊王司馬德文——明、哲、保、身!”司馬元顯負手而立,傲然道,“我想要的,從沒有拱手相讓之理!”


    “哦?這還真是要變天了。”劉裕一身布衣,盤腿坐在堂上,擦拭著他的封鞘已久的寶劍,還未及換下朝服的何無忌在旁道:“德輿,司馬元顯現在連王皇後都不看在眼裏,不肯放人,事到如今,你還要將寶壓在謝玄身上?”


    劉裕噌地一聲推劍入鞘:“我等賭徒,最忌諱見風使舵、心誌不堅,若是眼夠毒,就算先前輸錢無數,也能在最後一刻,悉數翻盤!”他抬眼瞟向何無忌:“謝玄就是我翻盤的殺手鐧。”


    何無忌沒反駁,卻是暗自一撇嘴:劉裕跟著謝玄出兵放馬個幾年,倒是很服這位曾經的北府之帥,現在都不肯放棄——他如今身陷王府生死未卜,連王皇後都無法救出人來,謝玄這困獸還能有什麽自救的法子?


    劉裕知他不信——何無忌總覺得司馬元顯如今權傾朝野,士族勢力被悉數鎮壓是遲早的事,與其還在觀望,還不如投靠東海王以求晉身聞達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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