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臻怔了一怔,忽然覺得自己算是稍微挽迴了一點麵子,便故意調笑道:“大頭,你可要快些,若是楊定此時闖進來要向你稟告——”


    湯泉池外忽然一陣喧譁,是內侍總管拔高的聲音:“楊將軍,天王在內沐浴,您萬萬不可進去啊!”


    苻堅:“……”


    任臻:“……”


    殿外果然是楊定不滿的聲音由遠及近:“我有要事稟告,陛下必不怪我!”


    二人在心中齊齊哀號一聲,然則此時正幹到關鍵處,誰捨得半途而廢?任臻忽然揚聲道:“楊定,站住!”殿外腳步聲果然隨之一窒。任臻勉強轉迴頭,瞪著苻堅:“你還不快動!”


    苻堅悶聲一笑,卻不等任臻發飆,猛地俯低身子,如同一隻發情的公狗自後將他緊緊地壓在身下,快速抽、插。“慢,慢一點~”任臻呻、吟一聲,苻堅霸道地吻住他,“你要我…慢一點?”他果然放緩了頻率,卻在任臻剛緩過氣來的瞬間猛插進來,似要直杵到底般急速衝刺!


    任臻被幹地雙眼含淚,幾乎喘不過氣來,到後來隻能不斷地搖頭求饒:“不,不要了…大頭,求你…”


    苻堅失神地癡迷地望著他,臨了終於抽身,喘息著釋放在他的腿間,任臻的胸膛還在劇烈起伏著,他抬起身子,不解地看著苻堅。苻堅低頭與他吻做一處,許久後才不舍地道:“…明日你要啟程,不能太過勞累。”


    任臻心底一動,蘇蘇麻麻地竄起一陣幸福的感覺,那絕不同於肉體的快感,而是一種發自靈魂的契合與滿足。他無聲地舒了一口氣,靠向苻堅,似乎連在長安城中發生的種種不快與煩悶都就此煙消雲散了。


    楊定盤腿屈膝坐在台階上,身邊是數個空了的酒罈,他仰脖將手中最後一點殘酒飲盡,移開罈子,他看向天上的一鉤殘月——月色正好,卻未免孤清。


    他垂下頭,苦笑了一下,原來自己也會有如此傷春悲秋的時候。肩頭忽然被輕拍了一下,他向右看去——沒人,左手便迅捷無比地向後一探,瞬間擒住了來人的手腕。


    任臻哈哈一笑:“知道你擒拿手厲害,我再次服輸——成了吧?快鬆手!”


    楊定果然放手,有些怔忪地望著隻著單衣,赤足踏月而來的的任臻。


    任臻繞到他身邊,與其並肩坐下,一手拖過一隻還未開封的小酒罈子拍開封泥,輕快地道:“姑臧之疫不日便可緩解,你何必一人在此喝悶酒?我陪你!”


    若是平日楊定多半會勸春夜風寒,不宜飲冷酒,然而今夜他不想再做個忠臣良將。默不作聲地也拍開一罈子酒,抬手與其一碰,仰頭便灌。


    任臻素知他海量,自己從也比不上的,便不與他爭快,自顧自地一口一口抿著喝。半晌後忽然道:“你們都走了,我在長安,有時候真覺孤單。”楊定停了手——他說“你們”?難道他也能和苻堅、姚嵩與慕容永相提並論?


    他扭頭看著似乎永遠嘻嘻哈哈的任臻——不,他並非永遠嬉笑怒罵無所畏懼的,他也會憤恨無助、也會失去理智、也會痛不欲生,卻不是為他而已——但是他又那樣真摯地稱他為“你們”…


    楊定轉迴頭,皎潔的月光為他堅毅的五官覆上了一層輕紗,望之有如落雪一般。他盯著自己手中的酒壺,輕聲道:“在長安可是發生了不順心的事?”


    任臻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自己隱藏的夠好夠深,卻不料楊定也看的出來,那麽苻堅就更應該心知肚明了,隻是他不說,他便也不問。


    任臻低嘆一聲,有時候覺得自己當真是幸運,生逢亂世,卻還遇見這麽多真心相待的人。他忽然伸手搭住楊定寬闊的肩,輕聲道:“楊定,好兄弟。”這麽多年,多謝你。


    楊定依舊沉穩如山,緩緩地抬手反搭住他的:“…好兄弟。”


    或許,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兩人喝了小半夜的酒,直到月影西斜,金烏欲升,任臻方才砸破最後一隻酒罈,起身道:“我該走了。”楊定隨之起身,也不攔他,隻是拱手抱拳,在胸前虛虛一握。


    任臻點頭大笑道:“好!陪君醉臥三萬場,不訴離殤!來日中原平定,你我再痛飲一場!”


    楊定默然地送任臻出宮離城,長安使團早已在城門處整裝待發等候多時了。任臻揮別楊定,縱身跨上赭白,騎行數步,忽然心有靈犀一般他迴頭仰望城樓,一片日出暉光中,苻堅孑然獨立高樓,不知看了多久。


    任臻與其四目相對,半晌過後,忽而抬手在唇邊輕輕一印,遙遙揮向彼方。而後便撥轉馬頭,頭也不迴地策馬離開。


    不留戀、不猶豫,不傷感,不遲疑,因為心有所係,便是歸處。


    且說姑臧之疫曆經月餘,至盛夏方才完全平息。呂纂並其殘部趁機得以喘息,遠遁張掖,並占據酒泉、玉門二郡,諷刺的是呂纂也追封因己而亡的父親呂光為皇,依舊以“涼”為國號,史稱北涼。苻堅則因涼州六郡久戰思安,沮渠氏主力尚存,張掖又是匈奴聚集之地,不宜再即開戰,隻得暫時作罷。


    同年,呂纂嫡長子呂榮降生,封為“太子”,大赦“天下”。然於此同時,呂氏的氐族士兵與匈奴兵的矛盾在“國都”張掖愈演愈烈。


    沮渠蒙遜夤夜方從由原本張掖郡守府修繕改裝後的“皇宮”中出來——今日呂纂召見他時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無非是為了奉命駐守姑臧的匈奴軍隊與呂纂自己的親兵衛隊摩擦不斷,互有挑釁之事。蒙遜明著義憤填膺,說自家的兵“驕兵悍將”“太不像話”,實則句句暗指沮渠男成自認護駕有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是刻意縱容部下,勸呂纂看在如今情勢上,“暫忍一二”,如此這般呂纂的怒火不僅未滅,反倒越燃越旺。


    沮渠蒙遜剛迴到自己府邸,便有下人迎出附耳秘語,蒙遜挑了挑眉,便徑直到了自己接待私客的小書房,剛一推門便笑道:“司馬先生漏夜來訪,可是兄長有何吩咐?”


    沮渠男成麾下第一謀士司馬許鹹緩緩轉過身來,對沮渠蒙遜拱了拱手道:“若是主公有何吩咐,在下何必深夜之時避人耳目而來?”


    蒙遜訝異地道:“那先生貴步臨賤地,所為何事?”


    司馬許鹹道:“蒙遜將軍在軍中多布暗探私屬,既然可以屢次跳起沮渠軍與呂氏軍的紛爭,必然也知道在下曾屢次諫言主公除你而後快之事。若是將軍一直記恨此事不肯忘懷,那麽在下在此賠罪,今夜便當在下不曾來過。”說罷便是深深一揖,蒙遜眼珠兒一轉,立即俯身扶起,誠摯地道:“先生折煞我了!我每每想起兄長麾下有先生如此人才就扼腕嘆息,恨不得能收為己用啊!”


    司馬許鹹亦一臉感動道:“主公太過迂腐,守成有餘創業不足。在下願另擇明主以侍之!”


    蒙遜請司馬許鹹上座,故意一臉納悶地道:“不知先生眼中,何謂明主?”


    司馬許鹹既肯來走這一遭便也不再遮掩藏掖,直截了當地道:“張掖乃匈奴人發源興起的祖地。將軍名門貴胄,您之上世,虎視河西,奈何屈於呂氏之下?”


    沮渠蒙遜聞言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躬身一拜:“先生若有益策,當為吾之良師矣!”


    司馬許鹹明知這蒙遜既然蓄意挑起呂纂與男成的矛盾,必定心中早有成算,如今不過是故做姿態地來試探他罷了。但他既然已決定要改投門庭,必也要獻出點計策以為投名狀,否則沮渠蒙遜又何必納他?


    他二人挑燈夜談,相商了整整半夜,終於定下種種計策——黎明時分,蒙遜親自送他出府,並招來一架遮地嚴嚴實實的馬車命人妥善送他還家,這才放心走迴府中。在朦朧天光中他愜意地鬆了鬆筋骨,絲毫沒有徹夜未眠的疲憊——他未來的命運,如今才是新的征途。


    直到他在花園之中見到了一襲素衣的姚嵩。


    他一路分花拂柳而去,在他麵前站定,負手笑道:“子峻是是剛剛起床還是與我一樣整宿未眠?”


    姚嵩淡淡地道:“我一介廢人,無所事事,怎比的上將軍為國家大事日夜忙碌?”


    蒙遜知他語帶諷意,不由哼地一笑道:“我知你還在氣我遲遲不放你迴懷遠之事。你皇兄時時向我施壓催問,我實際上也留不了你多久——也罷,十日之後,我會邀兄長一同祭祖蘭門山,我便親自護送你到那,再通知你皇兄派人接應,可好?”


    蘭門山既是盧水匈奴族的發祥地,又是北涼與後秦的界山,蒙遜所言乍聽之下,簡直順理成章極了。


    “如此,子峻便謝過將軍肯高抬貴手,還我自由了。”姚嵩輕聲說罷,伸手撫向枝頭殘存的一朵荼蘼,輕輕一折,登時花瓣紛揚,零落成泥,宛如百事皆休。


    第93章


    就在張掖城中沮渠氏與呂氏兩股勢力摩擦不斷之際,蒙遜果然向男成進言:“呂天王厭兄長跋扈專權,背地常說兄長有‘操莽之相’。”男成近日雖也常為此事煩擾,但素知這弟弟野心勃勃不好相與,便不肯聽他挑撥,隻道:“我部人馬擁立天王一路保駕,忠誠之心天下皆知。”蒙遜嗟聲嘆道:“兄長仁義不假,卻不知功高震主?弟弟在宮中每每聽呂天王抱怨皆感惶恐,生怕我們沮渠氏會如漢之韓信一般慘遭族滅——”如是再三,男成亦不由不暗自心驚,蒙遜便趁機勸道:“兄長若不想為君王所忌,何不暫離張掖以避禍?蘭門山乃我們盧水匈奴族的發祥之地,兄長可以祭祖為名,帶兵離京暫避風頭,如此一可解君主的猜忌之心,二來不聲不張的,也不至失了兄長的體麵威名。”


    男成雖已對蒙遜不甚信任,然聽其言觀其行,全似為了他們本家興衰存亡著想,並無破綻,便點頭允了:“既如此,你與我同去吧——算算我們沮渠氏立足隴西已過五世,卻從未到過蘭門山祭祖,為人子孫未免不孝。”蒙遜自然點頭稱是,暗中卻遣司馬許鹹入宮秘告呂纂:“男成欲謀叛,許至匈奴舊地擁兵而起,反攻張掖。若其求祭蘭門山,臣言驗矣。”呂纂心驚之下果然在次日收到男成上疏,請求允他帶兵離京,至蘭門山祭祖告天。


    呂纂也是經曆過無數政變風波之人,表麵上欣然應允,內裏卻急招忠於自己的親兵將領與沮渠蒙遜入宮秘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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