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永立即就乖乖地僵著不敢再動,半晌忽道:“你這麽口渴啊?我這杯也給你?”慕容永酒醉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吵不鬧思維卻已如幼童,任臻心裏一柔,輕輕地說道:“你我行交杯合巹之禮,可好?”


    “???”慕容永有聽沒有懂(注1),隻是睜著雙失焦的眼睛呆呆地看著任臻,“交杯的意思,喝過這茶便是你從此是我的人了,明白?”慕容永更不明白了,怔怔地盯住那貌似大有玄妙的茶,任臻不再廢話,直截了當地將杯中殘茶一飲而盡,慕容永猝不及防,手跟著一抬,杯沿亦撞上嘴唇,卻因牙關緊閉,有大半茶水吞咽不及而順著他堅毅的下巴淌了下來,淋淋瀝瀝地甚至濺濕了衣襟,他苦惱地皺了皺眉,伸舌去舔嘴角殘液。任臻一把暗火至此徹底地竄了起來,他握住慕容永的手腕,一把將二人掌中空杯擲向床底,下一瞬間,已是傾身吻住。


    慕容永似還未迴過神來,猛地感覺一條熱騰騰的肉舌入侵口腔,立即不服輸地以舌相抵,那入侵者見不得其門而入便狡猾地改鑽進他溫暖的內腮,直接而兇猛地似要鑽進深處,唾液本能地自唇際流了下來,他嚇了一跳,剛剛張嘴,對方的舌尖便迅速地破門而入,攪著他的舌頭不住交纏吸吮,嘖嘖作響。慕容永難堪地正要略表抗議,他又放棄了攻擊,舌頭來迴舔舐著他的齒列,無比細緻地反覆摹劃著名敏感的上顎。


    慕容永一記哆嗦,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一雙手搭住任臻的脖子,不耐地還要索吻。


    任臻勉強唇分,雙手撫開慕容永汗濕的額發,亦是意亂情迷,他說:“慕容永,我愛你。”


    長樂殿夜宴此刻早已散場,偌大的未央宮黑黝黝地隱沒於永夜之中,楊定獨自一人迤邐而行——他喝的多,卻醉不了,卻不知這究竟是幸與不幸。忽而聽見左近有人聲交談,他不由駐足,本能地避至一旁假山之後。


    月光下,兩個少年似在爭執,倆人他都認識——中山公苻詵與今夜與他鬥酒的什翼珪。


    他還記得方才二人喝到正酣,他主動扣下海碗,一擺手道:“罷了,莫飲了。”


    什翼珪揚起一張白臉道:“還未分出個勝負。”


    楊定站起身來,輕一指他:“你差不多到頂了,再喝便是逞強,我不與你鬥氣。”什翼珪不滿道:“楊公可是仍舊看不起在下?”楊定扭頭道:“你區區年紀這般酒量已是難得的年少英雄,若我不是長你一輪,未必贏得過你,如今硬喝,是勝之不武。”少年一愣,似是沒想到楊定會說此贊語,再一迴神,便見他頭也不迴地大步而去。


    這邊廂苻詵指著什翼珪的鼻子繼續破口大罵:“你們這些降臣就是賊心不改,我們苻氏對你們格外凱恩榮寵有加,怎麽一個二個都要叛主!我母妃哪裏對不住你,你要給她魚腸匕讓她自盡!而後你轉身就投靠了慕容沖!兩麵三刀朝秦暮楚的小人!”


    什翼珪背對楊定,微微皺了皺眉,卻忽然雙膝一軟,匍匐在苻詵腳邊,倒把苻詵嚇退一步,見他一臉哀戚地道:“殿下,張夫人何等心氣,您讓她委身敵酋比殺了她還要痛苦,她早有一死殉國明誌之心,您並非不知啊!這樣清清白白剛烈赴死,才對得起天王贏得了尊重!否則慕容沖怎會命人以妃禮厚葬張夫人?”苻詵愣了下,猶自咬牙切齒:“那你事後立即拋棄舊主投奔慕容沖,也是有理麽!?”


    “我不得不躋身慕容沖身側,也是為了保全舊主!殿下難道不知國破家亡後,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慕容沖暫時不動你們不代表他永遠不算舊帳,若真到了那一天,我會及時通報且拚盡全力,護舊主周全!”什翼珪拔出自己身邊佩劍雙手奉上,如喪考批地道:“殿下如若不信我一片丹心,懇請立時就將我砍了以泄其恨,我毫無怨言!”


    苻詵憤然揮劍:“叛徒!你以為我不敢麽!”


    “住手!”楊定此時方從後躍出,一把攥住苻詵的右手,居高臨下地逼視他道:“中山公以為此刻坐天下的還是天王麽?!”


    楊定其人其事舊日秦宮之人誰人不知?苻詵此刻猛地見他,是又怕又氣又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三兩下便驚懼而走。


    直到苻詵走得影也不見,什翼珪依然跌坐在地,麵色悽惶。楊定嘆了口氣,俯身向他伸出手來:“你近日心中彷徨,我亦一一領受過,這世事種種本就不可能天隨人願,我等凡人縱使不得不隨波逐流,但隻須求得俯仰天地問心無愧。”


    什翼珪有些茫然地搭住他的手起身,苦笑道:“我原是代國王子,奈何做了亡國之奴,不得不效命於苻氏,這是我命不好,我也認了。隻是我從未想著做個叛主的貳臣,我,我隻是想這一生不要庸庸碌碌地白白走過,我也想征戰沙場揚名立萬,方無愧平生!我真的——”他忽然哽咽似地說不下去,楊定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對個半大孩子起了惺惺相惜之情:“運是上天給的,命卻是自己掙的!曾經階下囚又如何,憑什麽就天生要低人一等!?你放心,你將來定有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機會!”


    什翼珪立時跪下,感動道:“多謝楊公提拔!”


    楊定趕忙拉他起身,再加勸慰,什翼珪著意與他攀談了不少行軍布陣武學技藝之事,楊定說地投契,至此視他為友,二人在涼亭上相對而坐,聊了許久,直到月過中天,楊定拂去肩上霜降,抬頭望了望天色道:“不知不覺竟坐到深夜。”


    “夜如何其?夜未央。”什翼珪意猶未盡似地引了一句詩經中用以命名未央宮的名言,與楊定相視一笑。


    便是在這片如水寒涼的夜色中,承明殿中卻春光一片。


    慕容永被扒地渾身赤,裸,癱在床上,強壯健碩而又骨肉勻亭,任臻覆身其上,愛不夠似地不住啄吻著慕容永已然滾燙的雙唇,又伸舌情色不已地舔過他眉間為他留下的那道傷痕,慕容永難耐地囈語出聲,抬腰欲躲,卻恰好將自己要害送進了早已等候的手中,任臻熟稔無比地上下撫動,間或掌心一轉,包住濕潤的頭部,反覆摩梭,勾連著更多的yin,液接連不絕地淌下。


    “啊!!~!”慕容永何曾經過此等情事,舒服慘了地呻吟一聲,屈肘擋在自己麵前,渾身輕顫。“慡不慡?”任臻吃吃一笑,強行拉開他的雙手,埋進他血管賁張的頸窩間,吸吮著他激動而泌的油汗,手上動作卻不停,間或在頸動脈上不輕不重地一咬——


    慕容永如失水之魚,劇烈地向上一彈,腿根劇顫,陽,物猛抖,竟是將要泄了,他受不了地忽然起身,緊緊抱住任臻的健壯的背脊,失魂落魄地脫口喊道:“沖哥!”


    注1:合巹禮自宋以來才開始作為必備的婚禮手續普及到貴庶中去。


    第32章


    直感受到車馬顛簸徹底停了,苻堅方才緩緩地睜開雙眼。


    簾帳被粗魯地掀開,姚興俯身,冷笑地看著這個窮途末路的帝王:“天王養了一路的神,如今可精神了?”


    苻堅伸腿下車,他雙手被縛,衣衫破爛,卻依然神態從容地道:“喚姚萇出來見朕。”


    彼時姚萇早已自立為後秦王,改元白雀,苻堅喊他卻一如往日,如仆似奴,輕慢無比。姚興暗一咬牙,剛欲嗬斥,一直隱於人後輕易不出一言的姚嵩此時忙上前輕輕一拉他的衣袖,微一搖頭。


    苻堅不緊不慢地信步向前,眾人趕忙跟上,緊隨其後。直到一進院落麵前,苻堅止步,昂首望去,其勢渾然不似個階下之囚。


    “新平佛寺。”他輕聲一嘆,邁步而進。這座佛寺還是他在建元盛世於新平親自下旨修建的,為弘揚佛法甚至不遠千裏自江南請來道安大師駐錫辦道,盛極一時——如今卻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大殿中一尊金身佛像蓮台高坐,拈花一笑,依舊妙目慈眉,亦不管是否換了人間。苻堅忽然提袍跪下,對那佛祖躬身一拜,長跪合掌,旁若無人地在口中念念有詞。姚興精於佛學,此刻便聽出他念的乃是往生咒(注1),不由皺起眉來,覺得苻堅瘋了,此刻居然還有心思念經。姚嵩在後想了一想,輕聲道:“他是為數月之前父王坑殺新平萬餘死戰之士超度亡靈。”


    苻堅一臉肅穆,長長久久地跪念經咒,在場諸人竟無一出聲打擾,直到他呢喃著念完整段往生咒,複虔誠誦結道:“有忠有靈,來就此庭。歸汝先父,勿為妖形。”身後才忽然傳出一聲不大的嗤笑。


    苻堅睜眼而不迴頭,瞳中唯有佛陀莊嚴法相。


    後秦之主姚萇不知何時也已到了大殿,麵對這曾經主子略顯佝僂的背影,他輕輕快快地喊了一聲:“天王陛下平素英雄,今日如何也被人所執?


    苻堅頭也不抬:“時也命也,與卿無幹。”


    姚萇屏退眾人,在他身後站定,猶豫片刻,終於開口道:“我與陛下二十年情分,自不敢忘,陛下若將傳國玉璽授我,便免汝今日之死,我更可派兵護送陛下過新平城,西歸隴西涼州,何如?”


    苻堅緩緩起身轉過,緊緊縛住的雙手垂在身前,他瞋目瞪視著這個曾經裝了十幾年忠誠良將的舊日臣僕許久,忽然暴喝一聲,斷然叱道:“小羌敢逼天子哉!五胡次序,無你羌名,玉璽朕已送於晉,再不可得矣!你若殺朕,願求快刀!”


    姚興領著後秦一幹臣子退至寺外,不多時便見姚萇一臉鐵青地推門而出,腳不離地地上了車駕,氣哼哼地不發一言,直命起駕迴宮。姚興恭送以畢,才一擰眉頭:“莫不是父王也無法逼苻堅交出玉璽?!”旋即複又冷笑道:“以父王的脾性,怕苻堅苻天王是命不長久了!”


    姚嵩也是深知其父慣於六親不認心狠手辣,此刻怕姚嵩一氣之下立時就要殺了苻堅,忙道:“大哥定要勸阻父王——若要以大義取天下,萬不可屠戮舊主,就是要不到那玉璽,也要逼苻堅行禪讓大典,如此方可名正言順承繼帝位,擺脫糙頭天子之名!”


    姚興思忖,深以為然,嘴裏卻還是哼了一聲道:“苻堅那等又臭又硬的脾氣,會輕易就範?”


    姚嵩緩言道:“將他久困於新平佛寺,日日囚索——螻蟻尚且偷生,我不信苻堅真地矢誌求死了——若能勸得禪讓,大哥居功至偉,便當真是大權在握的後秦太子了!”


    苻堅於五將山被姚軍所擒,押羈新平佛寺的消息傳進任臻耳中之時,他尚在未央宮演武場上習槍,雖已時逢深秋,萬物蕭索,他卻卸了鎧甲除了衣褂,隻穿著一條天青色的褲褶,赤裸著精赤條條的上身,此刻布滿油汗,正一滴滴地順著肌肉紋理淌下——慶功夜宴後所有人都以為慕容沖諸事停當該暫時放縱行樂之時,他卻忽然平白無故沒日沒夜地跑到演武場來“練武習槍”,苦的一幹親兵近衛不得偷閑,要一一陪慕容衝過招,既不能用盡全力真傷了皇上,又不能虛以委蛇應付了事否則便要被一槍戳中兼被破口大罵,誰也不知道慕容沖怎地忽然這麽大的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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