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放不開你那種好像受了騰蛇做靈獸反而很委屈很鬱悶的語氣!他隻覺腦子裏嗡嗡亂響,真是一團亂,隻得抱著膝蓋再蜷縮起來,拒絕和她交流。


    隔了一會,隻聽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偷偷瞄了一眼,隻見她從袖帶裏翻出紗布傷藥,用玉簪子挑了一些藥膏,送到他臉旁。


    “你幹什麽!”他戒備的頭發都豎了起來,急忙躲開,不防她毫不憐香惜玉,一把抓住他的頭發,硬扯過來,痛得他大叫:“放手!好痛!”


    臉上一涼,玉簪子上的藥膏盡數抹在傷口上,這還是她當初定契約的時候用劍劃的。騰蛇僵在那裏,連聲道:“你你你不要以為一點點點小恩惠,我我我我就會屈服服服!老子是神獸!看不起你你你這種凡人小丫丫丫丫頭!”他尷尬得都開始口吃了。


    璿璣把紗布貼在傷口上,按結實了,才笑道:“這是咱們少陽派的金瘡藥,很靈驗的。你看,昨天我的手灼傷了,塗了藥,今天就能動了。”


    她兩隻手上都裹著繃帶,顯然是昨天徒手抓那被燒灼的寶劍引起的傷痕。而且,她臉上也很是狼狽,兩條眉毛都被燒沒了,頭發也燒得一半焦糊,早上剪了一大把。說實話,這樣子很滑稽。騰蛇憋住了,硬是不笑,隻冷道:“討好老子也沒用。”


    璿璣笑道:“誰要討好你!隻是咱們這樣賭氣也不是辦法,以後都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好在我這一輩子短的很,一百年唿啦一下就過去了。你以後不就自由了?”


    騰蛇瞪圓了眼睛,道:“你當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啊?你不知道自己是下界曆劫的?!劫數過了之後自然要迴歸天庭啊!還一百年……老子是被你活活栓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他又吼得滿腔血淚。璿璣愣了一下,跟著把飯碗放在地上,自己噗通一聲,也盤腿坐在了地上,嘆道:“我知道自己前世很不尋常,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眼前的一切才最重要,不是嗎?一百年也是時間,總不能為了虛無縹緲的未來,讓現在的時間不快樂。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騰蛇哼了一聲,還是不甘心:“憑什麽老子要白白搭上一輩子。”


    璿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別難過啦。以後總有辦法解開契約的不是?就算一時沒有,慢慢找,總能找到的。你做了我的靈獸,其實也挺好啊,大家一起吃一起玩一起說話,很熱鬧。我親密的朋友們都不在了,我已經很久沒享受過那樣的熱鬧了。”


    騰蛇僵直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趁她不注意,抓了碗裏一塊雞翅膀啃,一麵問:“什麽叫不在了?死了嗎?人都有一死,早晚而已。有什麽看不開的。”


    璿璣搖頭道:“話這樣說也沒錯,但是我們是人,我們的一生隻有短短百年。所以生死離別就是一種永恆了,就算下輩子再遇到,那也是另一種迴憶,不同的。我喜歡他們,所以,我不想和他們分開。”


    騰蛇幹脆大著膽子端起飯碗吃飯,嘴裏塞滿了飯菜,說話都含糊不清:“唔,這還不簡單。你身份特殊,要去陰間就是小菜一碟。想他們,去地府找他們的魂魄就是了,隻要還沒喝忘川水,前世的記憶還在的。喏,你要是想去陰間,咱們就剛好順路,我也是要去陰間的。”


    璿璣搖頭:“他們沒死啦,不過是因為……這些那些的原因,很難再恢複以前的樣子。我要找靈獸,也是因為想救他們,我要更多的力量,不能輸給那些妖魔。”


    “妖魔?”騰蛇眼神一動,問道:“是破壞定海鐵索的?”


    璿璣驚喜道:“你也知道啊!那可太好了!咱們一起,把那些壞蛋打跑,好不好?”


    騰蛇狼吞虎咽,把飯吃了個精光,反手將空碗塞進她手裏,傲然道:“不好。老子才不會自貶身價,和你們這些凡人妖魔攪在一起。”


    什麽小狗狗,司鳳騙人!他根本還是個壞蛋!璿璣鬱悶地瞪著他。


    騰蛇忽然說道:“不過,你若是能每天給我吃這麽好的飯菜,老子也許會考慮一下,小小幫你一把也無妨。”


    璿璣大喜,一把抱住他,叫道:“好!以後有吃的,我分你一半!”


    “呿,小丫頭。”騰蛇厭惡地戳了戳她的臉,再也沒說話。


    第四卷 華夢驟裂 第八章 靈獸(六)


    璿璣心滿意足地迴到客房裏,禹司鳳早已收拾好行囊,坐在窗邊喝茶。她笑嘻嘻地撲上去,喜道:“司鳳你聽我說!騰蛇說他願意幫我了!你教我的法子真管用!”


    禹司鳳嗯哼一聲,惡劣地笑道:“果然獸就是獸,沒辦法用人的法子來對待。”


    他見璿璣剛才在桌子下鑽出鑽進,弄得滿頭灰,不由道:“整理一下吧,等那四個捕快大哥收拾好,咱們就出發了。”


    她依言洗了把臉,拿著銅鏡一照,看到那慘不忍睹的臉蛋,兩根眉毛被燒得亂七八糟,左邊的整條都沒了,右邊的隻留著一小截,難看之極,登時垮了臉,哭喪道:“好醜……眉毛還會再長出來嗎?”


    禹司鳳湊過去一看,忍不住要笑,但見她淒涼慘澹的眼神,隻得強行忍住,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別急,我替你畫。”


    璿璣眼睛登時一亮,喜道:“司鳳還會畫眉?我都不會呢!”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想起小時候柳意歡每天在他麵前大談女人經,別說眉毛,就連發髻、珠釵、服飾等等,都說得津津有味。後來見司鳳聽不明白,他便纏著要他送筆墨,親自畫給他看。他這樣一個大好少年,清清白白,無緣無故被他灌輸了一肚子無聊的玩意。


    他見璿璣一臉期待的表情,便輕輕一笑,取了水,將那螺翠泡開。現在,似乎要感謝柳大哥之前的灌輸,居然能派上用場。他用筆小心蘸了一些螺翠,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


    她是瓜子臉,短粗的眉毛並不適合她。她眉間開闊,額頭飽滿,是心胸寬廣的象徵。那麽,彎彎的新月眉最合適。他也是第一次實踐在女子身上,忍不住有些緊張,手腕微顫,筆尖輕輕劃過她光禿禿的眉毛上,勾出一抹漂亮的弧線。


    “好癢啊,司鳳。”璿璣不敢動,然而那筆尖畫在臉上,癢的要命,她忍不住齜牙咧嘴。


    “噓,快好了,別動。”他左右對比了半天,又補了幾筆。


    璿璣忽然想到了什麽,笑道:“有一迴我一大早去找爹爹和娘,也見到爹爹幫娘畫眉呢!不過他可沒你這般熟練。”


    原來畫眉本是夫妻閨房之樂,不足為外人道。璿璣在這些細節上並不通,說得天真。


    禹司鳳臉上一紅,急道:“我……我隻是——我隻是幫忙罷了,下次你可得自己畫!”這一急,手腕抖了一下,頓時在她臉上畫了一道古怪的長線,趕緊又用棉布蘸了水來擦。


    “你會畫,我幹嘛還要自己動手。”璿璣在他臉上摸了一下,笑道:“好燙,你在害羞?”


    禹司鳳輕輕把她的爪子拍下去,重新替她畫好眉毛,這一次兩邊對稱,彎彎的新月眉,完美無暇。他左右看了半天,終於滿意地將筆擱下,笑道:“看看怎麽樣。”


    璿璣朝銅鏡裏望去,果然是畫得天衣無fèng,和自己以前的眉形幾乎一模一樣。她喜得抱住他的胳膊,一個勁說道:“你好厲害!比爹爹給娘畫得好多了!娘總說爹爹手腳笨拙呢!”


    “我是說……別再說這個了……”禹司鳳臉紅的似要炸開,正要說點什麽別的岔開話題,卻聽房門被人敲了兩下,兩人一齊迴頭,就見騰蛇歪著腦袋,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倚在門邊,哼哼笑道:“親熱夠了?那幾個捕快等得很急呢。要是還沒親熱夠,就記得關上房門哈。非禮勿視也沒聽過?”


    兩人趕緊紅著臉起身,提了包袱下樓去。


    雖說璿璣和禹司鳳是將怪火的事情解決了,但沒有確實的證據來證明,總不能把騰蛇推到總捕頭麵前,告訴他:這個就是縱火元兇吧?就算總捕頭願意相信,對騰蛇來說,在凡間暴露身份,總不是好事。


    看起來那六百兩銀子的酬勞是泡湯了,順帶著五十兩訂金也要還給人家。


    璿璣一想到馬上又要身無分文,整張臉就忍不住垮了下來。捕快甲見他二人鬱鬱不樂,知道是為了賞金的事情,便安撫道:“姑娘和公子莫要擔心,我等願意為兩位作證,是兩位將怪火事件平息的。何況這位公子……”他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蹲在旁邊的騰蛇,“這位公子也是人證,那晚親眼目睹兩位的神威。總捕頭絕非不近人情之人,就算他不相信,我們也力保那訂金歸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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