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身為涼州總管的獨孤羅正在匯報情況:


    “全亂套了,到處都在打仗,整個西北亂成了一鍋粥!突厥人不知道怎麽了,忽然就開始大麵積地互相襲擊,很多小部落甚至是整個整個的消失!”


    楊堅皺著眉問:“北庭都護府怎麽說?涼王是否有什麽應對?”


    獨孤羅語氣一滯:“找不到他人呀!我派了五撥傳令兵,全都沒見到他本人!問都護府的其他署員,也都說不知道。隻說涼王月前去巡邊了,吩咐他們守好駐地。”


    “人不在?他的親衛部隊赤狼軍呢?是就帶走了一百多個的親隨,還是全員都跟著去了?”


    “五千人都跟著去了,據說王府的守衛隻能靠二十多條狗了……”


    泄氣一般往龍椅上一靠,楊堅喃喃地道:“那就是他沒跑了……就沒他不敢幹的事!他是真不讓我省心啊!讓他鎮守邊關,邊境線年年往前推一百多裏……拿地圖來!”


    語氣聽著像抱怨,可朝臣們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其中的意味,那是倚重和欣賞。


    有內侍給楊戩送來地圖,他拿了根炭筆,想一想就畫一筆,不大一會兒就在東西突厥之間,畫出一條清晰的路線圖,竟然跟傅斯年的進兵路線基本吻合。


    “我明白了,他這是要挑起突厥內亂,自己好騰出手來做別的事。無中生有、借刀殺人、趁火打劫……嗯,連撤退的路線都留好了!哼哼,倒是使得好計謀啊!”


    左勳衛車騎將軍長孫晟出班啟奏:“陛下,若真是如此,臣請朝廷向西涼王傅斯年問罪!如此大事,竟說都不說一聲,完全自作主張!若真的引發國戰,我大隋好容易得來的局麵將急轉直下!”


    宰相高熲似有不同意見:“長孫大人有些武斷了!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人也是沙場宿將,豈不知戰場上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


    “涼王身為封疆大吏,替朝堂鎮守邊關,若是事事都要請示,等皇命傳迴去,怕是人都死絕了!”


    兩人有點不太對付,主要是出身不同的原因。


    長孫晟是北魏上黨文宣王長孫稚的曾孫、北周開府儀同三司長孫兕的第三子,正經的名門望族。


    而高熲的父親隻是獨孤皇後父親獨孤信的幕僚,他能爬上來全靠個人能力。


    隋朝與其說是平定了天下,倒不如說是商量和妥協出來的江山,世家門閥的力量太強大了!


    而且政治風氣非常不好,南北朝留下的壞習慣深入人心——弑主篡位的可能性極高!


    兒子弄死老子,弟弟弄死哥哥;


    權臣謀朝篡位,成功之後又被自己的臣子搶奪勝利果實……


    要不然南北朝時期荒淫無道的君主咋那麽多呢?


    精神壓力大呀!


    誰知道這皇帝能當多久,趁著現在還是,敞開了造吧!


    ……


    楊堅不怕他們有矛盾,大臣真要是都一條心,皇帝還混個屁呀。


    眼看吵的差不多了,楊堅適時站出來和稀泥:“兩位卿家不用說了,朕相信西涼王!他定是遇到什麽緊急的情況,來不及通知朝廷。反正如今的形勢是我們樂於看到的,不必過於苛責!”


    “不單是涼王,你們中的任何一位出征在外,都要記住一件事,那就是我對諸位都有充分的信任,你們隻要盡職盡責,就不必拘泥於一些小節!”


    和完稀泥,他還不忘給大家打打氣,這是帝王慣用的套路。


    好人全讓他當了,其實啥也沒幹,弄的大家還挺激動……


    楊堅對於傅斯年之所以如此信任,主要是出於兩個因素,首先當然是兩人的交情。


    當初傅斯年嶄露頭角的時候,楊堅在北周還沒有隻手遮天。


    武帝可以說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楊堅當時並沒有那個心思。


    同為武人,楊堅對傅斯年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很是欣賞,一次接觸後,發現兩人三觀相符。


    雖然年紀差了十幾歲,但也不妨礙二人成為朋友。


    其時北周與突厥時好時壞,武帝用了巧妙的手段反製,傅斯年正是他手中的利劍。


    因為戍邊有功,傅斯年一路高升,甚至被人們認為是本朝的冠軍侯,有封狼居胥的潛質。


    之後就是武帝去世、楊堅篡位。


    阻力是相當大的,關鍵時刻,是傅斯年支持了楊堅。


    提虎賁征討四方,等於說楊堅能建立隋朝,傅斯年居功至偉。


    另一方麵,楊堅這人非常迷信!


    幹啥都要找人算算,尤其是信麵相。


    有次遇到一位異人,很有兩把刷子,幫他看了好幾個人的相,其中就包括傅斯年。


    那人言道:此人乃是武曲星的命格,五行中屬陰金,在天上為北鬥第六星。為財帛宮主星,配庚幹,取象為正財,主征服。


    而且特別說明一點,因為此人先天不足,無法承受更重的命格,若是沾染紫氣,必定盛極而衰、慘遭橫禍。


    楊堅一聽,這命格好哇!


    意思不就是說,傅斯年他隻能當武將,做到王爺就頂天了,想再進一步就得嘎?


    還有點不信,問那相師可有舊例。


    這用特意找嗎?南北朝時期淨是這種事!


    相師說命格的反噬千奇百怪,有暴斃的、有被以牙還牙的,他聽過最懸的,是魏晉時候的一個故事。


    說是古代有位武將剛剛成功,他的小妾卻於同日分娩。


    武將起初還覺得是好兆頭,結果很快有人報告了異常:嬰孩生而能言,卻是個妖星,喊誰誰死!


    他不信,親自去查看,去了之後正趕上嬰孩叫人。


    爺爺、奶奶!


    被他一喊,武將的雙親當場氣絕身亡。


    武將扶屍痛哭,剛哭一聲,嬰孩又叫:娘!


    小妾隨即身亡。


    武將大驚,嘴裏嚷著:別叫我!別叫我!


    然而為時已晚,一聲“爹爹”已經喊出了口。


    武將閉目等死,卻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一聲驚唿:老王,你這是怎麽了?


    武將死裏逃生,這才知道小妾給自己帶了綠帽子。


    但武將到底是沒得好,很快也被別人篡位。


    基於這兩方麵原因,楊堅對傅斯年異常信任,並且隨著一些小事,這種信任還在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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