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直流到了自己的腳下,將白鞋子染成紅鞋子。


    蘇梁淺失了聲,捂住嘴,說不出話,抬頭看見哥哥,拔腿就撲了過去,將頭埋進哥哥的懷中,不肯再出來。


    方青時抬腳,帶起一腳的血。


    往前走,地上留下了一個個血腳印。


    宋隨川站在教室門口,眼神隱晦,看不清情緒。


    “看見發生什麽了嗎?”他問。


    “沒。”方青時迴答,在看見陶盈袖屍體時,她就下意識抬了頭,卻隻見清風一片,光芒照亮整個學校,窗邊什麽人都沒有。


    “上去!”宋隨川開口,轉頭往上走。


    是鬼嗎?還是人?


    方青時也拿不準了,鳥的出現太過詭異,在路過教室時,她側頭往裏看,地上空空如也,那些黑鳥都像是一場幻覺,隻是臉上的傷卻告訴自己,這是真的。


    傷口很細,卻多,鮮血剛流出,就結了痂,凝固在臉上,像是一雙手按住了自己的臉。


    此時的自己大概會很可怕吧,褲腳,鞋子上都是血,臉上也是血。


    方青時凝視著前方的宋隨川,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給自己一種恐懼的感覺,明明走在一起,鳥就來了,人就散了,然後陶盈袖就死了。


    會是他嗎?


    可是六樓到一樓的距離並不短,自己看見屍體和發現宋隨川的空隙根本並不夠跑六層樓。


    可是,時間不夠指的是普通人,他是普通人嗎?


    ☆、第十一章第一個被審判者


    剛走上六樓,就看見了冉竹,他們正聚在陶盈袖墜樓的那間屋子,臉上滿是惶恐。


    門邊,一個穿粉色衣服的娃娃正靠在門框,臉上的微笑凝固不動。


    方青時彎腰將它撿起,注意到袁溪橋渾身一顫,就將娃娃舉到他麵前,看他麵色蒼白,開口,“你在害怕什麽?”


    “她她她,她就是看見這個娃娃後死的!”袁溪橋結巴了。


    “說詳細一點。”


    袁溪橋將事情複述了一遍,身子還是沒有止住顫抖。


    “你們也遇見黑鳥了?”宋隨川看著葉一肖臉上的傷,問。


    “嗯,和陶盈袖分開後,我們剛往前走,就遇見鳥了,三個人徹底被衝散,我和鳥廝殺了一會,結果,燈就滅了,我聽見尖叫的時候,隻以為是冉竹在害怕,並沒有在意,最後才發現是陶盈袖墜樓了。”


    而此時,方青時正趴在陶盈袖墜樓的那個地方,探頭往下看,窗在自己胸部的高度,根本不可能是失足墜落,要麽是跳樓,要麽是被人推下去。


    陶盈袖那個性格,可能跳樓嗎?她隻會把別人推下去。


    方青時收迴了身子,轉頭看著眾人。


    房間裏的寂靜像是深海,將所有人淹沒。


    方青時想到的,其他人也都想到了。


    所以將陶盈袖推下去的是誰?


    林淮葉?


    或者是此時此刻正站在這個房間裏的某個人?


    下一個目標又是誰?


    目光在空中碰撞著,探尋著,防備著……


    “who killed cock robini,said the sparrow,with my bow and arrow,i killed cock robin.


    who saw him diei,said the fly……”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寧靜。


    這是當時被冉竹丟在地上的手機,早就因為沒有電而關機了,但是此刻,漆黑的屏幕上,林淮葉三個字像是來自地獄。


    仍舊是宋隨川走過去,將電話接通。


    當時被困在這裏的第一時間,就有人想著要打電話求救,結果,卻發現根本沒有信號。


    稚嫩的童聲響起,“第一個接受審判者,陶盈袖。罪名,殺害親妹妹。”


    話止,屏幕黑下去。


    眾人麵麵相覷,殺死親妹妹?


    陶盈袖的罪名難道不該是坑害林淮葉嗎?


    葉一肖冷笑,“審判?那麽到這裏來的每個人都是有罪的了?是誰給了這個資格,讓她來審判我們?”


    “行得正,坐得端,她不過是想找個藉口將我們都殺了。”袁溪橋一直不敢探頭往窗外看,隻是想著那一地的鮮血,心頭就發麻。


    殺害親妹妹?杜小蓮在一旁沉默不語。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無法被法律審判的兇手。


    年邁的老人抬腳想要走進車來車往的馬路,這個時候卻有一個人大喊,小心。


    老人會怎麽反應?


    會愣一下。


    就在這愣神之間,車子就已經飛馳而過,碾壓而上,鮮血四濺。


    那個人算兇手嗎?


    不算,他隻是好意,可是如果他是故意的呢?


    若先騙盲人幾次,“前麵有下水道的深洞,你別往前走。”


    最後等前麵真的有洞的時候,又用同樣的語氣將同樣的話再講一遍,“前麵有深洞,你別往前走。”


    盲人定會認為你在逗他,拄著拐杖,就氣沖沖往前走。


    然後掉落。幸運的,不過是摔斷腿,不幸的,就隻有鮮血四流,睜大眼,看著自己遠離這個世界。


    這個人算兇手嗎?


    他是在好心提醒啊!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太多兇手無法被界定,無法被追究,甚至無法被察覺,就像陽光下的灰塵,簌簌而起,卻無人關心。


    陶盈袖坐在床上聽著門外的歡笑,突然就想起了這些話。


    從床上緩緩滑下,蹲坐於冰涼地麵,將頭埋進膝蓋,黑暗阻擋了視線,卻阻擋不了聲音。


    喧鬧還是破門而入,聲聲鑽入耳。


    “這是陶盈蘭。蘭蘭,叫阿姨。”


    “阿姨好。”聲音怯怯的。


    沒有迴應,隻有寂靜。


    然後就是桌子被拖動的聲音,像是垂死的野獸的步伐,無力,蒼老。


    “啪!”門關上了。


    “阿姨身體不好,讓她休息一會,我們吃飯吧。”


    “那姐姐呢?”


    “她也病了。”


    陶盈袖站了起來,淚包在眼裏,被狠狠擦幹,最後一抽鼻子,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誰說我病了,我很好,吃飯吧。”


    門外,男的高大英俊,女的美麗大方,小孩子乖巧懂事,正是美滿幸福的一家人。


    反而,自己像個局外人。


    微笑,握拳,坐下。


    “不是吃飯嗎?吃吧!”


    桌子上擺了一桌的菜,還冒著熱氣,這是媽媽做的,而媽媽此刻正在房間。


    陶盈袖沒有抬頭,也假裝沒有聽見屋子裏壓抑的哭聲,隻是夾了一筷子青椒塞進嘴裏。


    “你不是討厭青椒嗎?”如果是媽媽,她會這麽問,可是站在自己麵前的是爸爸和他的小三,以及私生子,沒有人會關心陶盈袖吃了什麽。


    青椒被牙齒咬碎,辣味蔓延,陶盈袖被嗆得咳嗽,最後還是放棄了咀嚼,將整個青椒咽進了肚子。


    是的,不就是青椒嗎?


    我能吃。


    是的,不就是接受二女共伺一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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