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不是蘭蘭!也不是林淮葉!


    是……


    陶盈袖終於醒悟,開始掙紮。


    “啪。”身子墜落地上,一雙手抓住了陶盈袖的頭發,將她往旁邊拖。


    “哐!”頭終於撞上了某個堅固物體。


    我還在房間裏嗎?


    陶盈袖神誌有些不清,眼前還是黑暗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她想說,你為什麽要殺我。喉嚨卻火辣辣地疼。


    她想喊出ta的名字,卻隻是像個破布娃娃,任人擺布,最後身子一輕,被推出了窗外。


    風急速刮過,這是最後的飛翔。


    陶盈袖將名字含在嘴裏,聲音卻被風吞沒,最後陷入永久的黑暗與寂靜。


    窗邊,一雙眼睛一直盯著這一切,聽著一聲響後,唇邊終於綻開了笑容,轉身離開。


    一個響指,燈又亮起。


    燈光下,ta的影子被拖得長長,像是遠古來的怪獸。


    遊戲開始了呢!


    ☆、第十章夜鳥與亡魂


    方青時走到了一樓,走廊外的霧從未散,將學校拖進了永久的黑暗中。


    推開一扇門,腐朽的氣息就撲麵而來。


    光芒驅散了黑暗,正前方的牆上麵滿是手印,小小的,淩亂的,一個疊一個,在白牆上留下黑色的印記,像是扭曲變形的臉,在水中絕望哭喊。


    隻是靜靜站著,小孩子的唿喊就鋪天蓋地而來。


    沒過頭頂的洪水,無助的雙手,張大的嘴,像幻燈片,接踵而來,將人拽入恐懼。


    蘇梁淺站在外麵不敢進來,一隻手抓住哥哥的衣袖,一隻手攥著自己的衣角,咬著唇,眼睛裏都是恐懼。


    “你們當年不是來過這裏嗎?”方青時轉頭看著她,問,“這麽多年過去了,有什麽區別嗎?”


    蘇梁淺不搭話。


    蘇澤深開口道,“十年前的事早就忘了。”


    桌子被掀起,凳子被搬開,教室裏除了幹涸的汙泥外,什麽都沒有。


    方青時走到了蘇梁淺旁邊,拍拍她的肩,感覺到她肩頭的猛然震顫,才意識到她不是對陌生的事物恐懼,而是對除哥哥以外的所有人恐懼。


    收了手,裝作若無其事,“好了,走吧,換下一個教室。”


    話音剛落,翅膀的撲棱聲就響起。


    方青時瞪大眼,看著成群的黑鳥從霧中飛出,朝自己而來。


    還在愣神時,鳥就已經衝到了眼前,重重撞擊著胸膛和臉龐。


    尖叫響起,蘇梁淺抱住頭,瑟瑟發抖,不敢動彈,她哥哥擋在了她前麵,卻還是擋不住像黑色大網的鳥群,一隻隻鳥在教室上空盤旋,遮住了燈光,叫聲尖銳悽厲,像是嬰孩的哭聲,聲聲泣血。


    宋隨川將刀拿出,與撞過來的鳥拚殺。


    鳥小,刀也小,本來不容易命中,但是鳥實在太多了,已經編織成了網,隻是隨手一揮,就有十來隻鳥被劃傷,落地。


    鳥叫聲越發悽厲。


    方青時拿出刀,護在臉前,但是火辣辣的感覺還是遍布全身,這是被鳥爪抓過的後果。


    步步後退,直到靠近了牆。


    方青時已經不能睜眼了,鳥群過於密集,擋住了所有的視線。


    刀,最後一次劃下,似乎命中了很多隻鳥,鳥叫聲快要震破了耳膜。


    然後,就像電影放到一半,被人按了暫停鍵,鳥叫聲瞬間消失,睜開眼,卻還是一片黑暗。


    又停電了。


    方青時憤然,在這個被霧遮擋的學校,掌控了燈光,就掌控了全場的節奏,什麽時候上演大戲,什麽時候落幕,全由那個幕後的人說了算。


    耳邊有啜泣聲,小小的。


    方青時反應過來,這是蘇梁淺的聲音。


    手在黑暗中揮舞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


    物體顫抖地更是厲害,像一隻即將上屠宰場的兔子。


    “別怕,是我,方青時。”方青時蹲下,挽住她的手,“你哥哥呢?”


    “不知道,鳥太多了,我們被衝散了。”


    “哦,這樣啊。”方青時眼睛往四處望了望,什麽都沒有看見,心中奇怪,不該啊,他哥哥聽見了蘇梁淺的聲音,即使前麵是地獄也會往前沖,現在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還有宋隨川,明明在一個房間裏,怎麽就聽不見聲音呢?


    豎著耳朵再聽了聽,卻還是隻有寂靜,像是掉進了黑洞。


    蘇梁淺的身子抖得厲害,唿吸急促,“啪。”方青時聽見了蘇梁淺倒地的聲音,連忙伸手去扶她,卻隻是感覺到手之所及處,冰涼一片。


    唿吸越來越急促,像是加速的車,馬上就要翻倒。


    蘇梁淺似乎張大了嘴,拚命喘氣,像是溺水的魚。


    “喂喂喂,你沒事吧?”方青時也慌了,抱著蘇梁淺不知道該怎麽辦。


    “藥……”聲音艱難吐出。


    方青時趕忙在蘇梁淺身上摸索,最後將瓶子拿出,憑著感覺在黑暗中將藥倒出來,放進了蘇梁淺嘴裏。


    “這個是治雙相情感障礙的藥嗎?”方青時疑惑,從第一次見到蘇梁淺的藥時,她就想問了,這個藥長得實在奇特,並不像治療雙向情感障礙的藥,她好歹也住了這麽久的院,對這個藥剛好有點印象,不過時間過久,記憶模糊了也有可能,方青時不好評價,隻好沉默。


    但是現在蘇梁淺明顯是對黑暗恐懼,卻吃治療雙相情感障礙的藥,方青時心頭的疑惑在堆積。


    “我哥哥說這是治療雙相情感障礙的藥。”


    “醫生開的?”


    “我沒去過醫院,我不願意去人多的地方。”


    “那你怎麽知道自己得病了。”


    “我哥哥給我診斷的,他是醫學專業的,隻是兩年前,因為我的病,他已經休學了。”蘇梁淺的聲音明顯低落了下去。


    方青時卻冷笑,蘇澤深也就比蘇梁淺大了兩歲,兩年前,也隻是大二吧,即使是醫學專業,就真的可以開藥嗎?隻是蘇梁淺對人群的害怕,方青時也看在眼裏,不好勸,隻是開口,“你經常無限製購物嗎?”


    “不,我從不出門買東西。”


    “從兩年前就不再出門了?”


    “嗯。”蘇梁淺估計是第一次和陌生人說這麽多話,很是羞怯,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隻好在黑暗不斷挪動身子,渾身不自在。


    “啊!”尖叫從樓上傳來。


    方青時陡然站起,燈光就亮了起來,刺眼奪目,讓方青時下意識伸手遮住了眼睛。


    等眼睛再睜開,陶盈袖的屍體就在眼前。


    什麽時候到的霧中?


    方青時看著自己對麵的學校,不對,自己明明在教室,還一直在往後退,怎麽可能出了學校?不過現在的重點不在這裏,而是麵前的陶盈袖。


    一個人的身體裏可以藏住多少鮮血?


    這個問題,方青時現在可以迴答了。


    陶盈袖仰麵倒在地上,口鼻流血,身體破碎,雙目圓睜,滿滿的不可置信,她的嘴還睜著,似乎死前還在拚命開口,隻是聲音已經被死亡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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