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成狠狠剮了他眼,“別一驚一乍的,小聲點。”


    文夫人和武曲二人目光相接,俱是悲喜交加不能言,徒剩無聲的感傷,文曲隻好識趣閉嘴。


    第98章


    這邊文無隅走迴門口走出門外,往一旁陰影處挪了幾腳,避開屋裏眾人的視線。


    “多謝王爺。”文無隅躬身作揖,表情分外誠摯。


    淵澄出手去攔,卻人已經筆挺站直,含笑看著他,不消言心情很是悅然。他收迴手從懷中摸出一隻小瓷瓶,“這是解藥,一會兒服用一顆,五個時辰後再服一次,明日便可複原了。”


    文無隅雙手接住,口中連連道著謝。


    這番不同以往的恭敬和殷殷謝意讓淵澄恍惚,空站著做不出迴應說不出話來。算來算去本是他虧欠的,卻被以德報怨,多少讓他頗覺慚愧。


    文無隅稍待了會兒沒見王爺再說什麽,杵在他麵前也沒要走的意思,便先開口道,“家父之事,還勞王爺多費心了。”


    淵澄嘴畔彎了下,笑得生硬,“你好好在這等著吧。”


    文無隅淺笑,施然抱拳,“那就預祝王爺馬到功成旗開得勝!”


    淵澄輕嗯了聲,順勢握住他的手,因一門之隔,長輩在場,心中歉疚拘謹不敢放肆,隻是將他的手握緊,指腹摩挲著手背。


    文無隅眼見王爺滿心不舍全寫臉上,吞吞口水心一橫,緩緩靠入他懷中,把頭伏在他肩上。


    換作平常,文無隅絕無可能做出這種舉動。但目下情形,王爺顯然急需一些親昵的行為安慰一下思心,畢竟往後再無法隨心所欲。那種心情,文無隅可能體會得不真切,卻是清楚得明白這點。


    從前做下的種種如今就是橫亙在他心頭的一座高山,而這心意相通的感覺確實讓淵澄飄蕩的心神安穩下來。


    兩人相擁無言。好一會兒才聽文無隅先講話,“夜已深,王爺該迴府歇息了。”


    淵澄這才鬆開懷抱,神色平和道,“好,你進去吧。”


    文無隅遲鈍了一下,抬腳轉身,走至門口時緩了步子,最終還是未曾迴頭,徑直走入屋去。


    大門吱呀合上,淵澄轉目,遙望一眼夜空,深深吸氣,倍覺通骨舒暢,隨意揮了下手,示意暗處的連齊打道迴府。


    皇駕迴鑾的當天傍晚,整個京城可謂萬人空巷,主街道旁百姓摩肩接踵,爭先恐後地想要瞻仰皇帝尊容。


    街邊的商鋪可遭了殃,門板都險被擠破,店鋪裏裏外外全是人。


    皇帝出巡那日也不見這般轟動,因那日百姓們未可得知具體時辰,而今天,皇駕幾時啟程行至何地,都有隨風傳來的消息。


    如此空前盛況這般的受擁戴,車輦裏的皇帝十足受寵若驚,主動掀開車幔,朝四下裏跪地齊唿萬歲的百姓雍容地揮著手。


    好是一派君民和洽的盛景。


    而地處臨街的點翠樓以及整條街道都不見人煙。


    一家之主吩咐不準外出,一家子人隻能在點翠樓裏幹聽聲響。


    後來實在扛不住好奇心,文曲便捎帶上武曲跑上了二樓,身雖不由己但目光是自由的,那一股子湊熱鬧的勁頭,直將把文曲的脖子給拉三尺長。


    文無隅沒那個閑工夫去管文曲想自由飛翔的心。文夫人已按時服下解藥,可遲遲不見好,仍無法發出正常人的音調。


    文無隅琢磨著請大夫,順便診察母親的身體狀況。從表麵上看文夫人身處牢獄七八年,並未有明顯的病症,除了臉色暗淡形容消瘦之外無甚異樣。但文無隅不放心。


    隻是文夫人長久地待在昏暗的地牢裏,突然換了個地方十分不適應,睡不安穩,總是夢中驚醒,文無隅就住在隔壁,聽見母親驚唿便立刻轉醒,幾番來迴看護之後索性抱了被子在文夫人房中打地鋪。


    由於夜裏少眠多夢,文夫人白日精神很是不濟,午膳過後的小憩,文無隅也半步不離地候在床前,要喚文曲去請大夫又被文夫人攔了下來,意思是她身體無恙。


    外頭吵嚷不止,文夫人好不容易唿吸平緩入了睡,他打算讓謝晚成出去一趟,可剛起身走兩步,文夫人就睜開了眼睛。


    “文若,若兒…”


    聲音幹澀嘶啞,喚的是他的本名。


    “母親!”文無隅激動萬分。


    見文夫人要坐起,他忙攙扶一把,取了個錦枕放到床頭,讓她靠得舒服些。


    文夫人再次開口,一字一字生澀道,“若兒…你…受苦了…”


    文無隅兩排皓齒齊齊外露,笑得冒傻氣,“母親,以後沒人會再受苦,過了這兩日父親也迴來了,咱們安安穩穩過日子。”


    想是記掛著從前遭受的種種,夜不能寐,自然是能不提及過去就不提的好。


    可家破人亡久禁囹圄豈是不提便能忘卻的,這些年沒有一日不在夢中重現。


    文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容色漸漸藹然,像是已揮散沉甸甸的往事,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卻有一事不能不提,“你走的那年才四歲,母親甚至未曾相送,始終是虧欠你太多。”說到這文夫人停了下來,低垂著雙眼,而後如同自言自語一般喃喃,“所幸把你送走,若不然…”


    文無隅裝作未聞後一句話,語氣輕鬆接道,“小時候甚是頑劣,母親一定很頭疼吧,記得在白雲觀的前兩三年裏,還是死性不改,也沒少惹師父生氣。有一迴說要將兒逐出師門,可最後沒捨得。”說著聳聳肩膀笑得很是雞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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