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和王省軍被困已經十天,往年這個時候,雪已經不再下了。


    但是今年的天氣,像是特地在與他們作對一樣,這十天來,大雪連夜下,若不是王武他們之前乘上天的熱氣球內裝有足夠的糧食,他們就算不被凍死,餓也餓死好幾迴了。


    吳永率兵盤踞在此,十天來沒收到圍困住共創軍以外的任何命令,此時他正烤著火,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發著牢騷:


    “這丞相大人不知在想什麽,非要我們困住他們,還特地交代不許圍殺,真當我們是被賊軍殺光的那一半兒酒囊飯袋了?”


    一旁的副將聽到此話,本也是牢騷滿肚的他接話道:“就是,依我看呐,咱們找機會把裏邊人都殺了,再迴去說是他們自個兒凍死的,將軍,這冰天雪地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咱們早點完成任務,也迴到京城去,好好慰藉一下。”


    吳永聽此提議,兩眼突然亮了起來,連忙迴道:“我怎麽沒想到,這冰天雪地的,就算他們被我們殺了,丞相大人也不至於怪罪我們吧,這樣,趁著天兒還早,你通知下去,晚上之前集結隊伍,也趁著賊軍沒有防備,咱們來個出其不意,就這樣······”


    “吳將軍雅興啊,這段時間,將軍看著胖不少啊?”


    吳永正打算詳細交代一下自己的計劃,想不到劉罡的貼身侍衛突然闖進大營,雖沒聽清楚他們說的什麽,不過一看兩人鬼鬼祟祟的樣子就知道準沒好事兒,於是拿起吳永的身材說起事兒來。


    “喲,是蔣隊長啊,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吳永和他的副將察覺到侍衛到來,連連哈腰迎接。


    “吳將軍在此操勞良久,今天丞相大人讓我先來讓將軍準備一下,下午,丞相大人就到了。”


    “丞相大人要來此地?”


    吳永疑惑道,內心已經在揣測劉罡的此來的意圖。


    “丞相大人此來,是來給將軍一個驚喜的,其他的話我也不便多說,你快去準備準備,起碼讓丞相大人有個落腳處才是啊。”


    侍衛瞥眼瞧了瞧這營長,露出一副極盡嫌棄的樣子。


    “蔣隊長說得是,我這就讓人先打掃打掃,隊長請上座,這兒剛煮好的茶,暖和暖和身子。”


    接著,吳永忙著去叫士兵們打掃一下營地,還特地給自己的營帳內鋪了一張毯子,所有士兵都動起來忙了一個時辰,營地才有點整潔有序的樣子,但比起劉罡的要求來,還是有差距。


    這不,劉罡到的時候,看著整個營地,露出些不悅之色,好在此來不是為了度假的,也沒有過多計較。


    “吳將軍在此多日,實在是辛苦了。”


    劉罡做出一副關心將士的樣子,吳永等大老粗聽了也相當受用,吳永更是弓著身子上前表示道:


    “丞相大人體恤將士,我等受寵若驚,為了大瑞江山和丞相大人的報複,我等吃點苦心裏也是甜的。”


    雖然知道吳永在說漂亮話,劉罡也還是相當滿意,接著說了此行的目的。


    “楊副將把賊軍的營地一番掃蕩,奪得大量神物,經過我們十天的研製,大概弄清楚了那能夠爆炸的神物如何製作,雖然效果不盡如人意,但是也有七八分威猛,這次來,正是要用被困在此處的賊軍試驗一番,若能成功,吳將軍此役也是功不可沒啊。”


    聽到劉罡終於要對王武和王省軍他們動手,吳永激動不已,這麽說來,他不僅可以快些迴到京城娛樂一番,也能順道撿個功勞,這種兩全其美的事兒想起來,實在是有夠勁。


    “丞相大人是說,咱們也做出能夠爆炸的神物了?看來這一下,裏邊的賊軍好日子到頭了,大人如果信得過,末將願身先士卒,以效犬馬之勞。”


    吳永腦子轉的快,這等有功勞領的事兒,自然是想第一個上。


    而有他這種想法的,不在少數,石王、仁王、升王也是如此,但劉罡也知道這種神物製造和使用的方法價值所在,隻交給了自己最信得過的人去做,為了防止技術泄露,製作的匠人幾乎是被軟禁住的。


    而使用仿製炸彈的,也是他精心挑選的人,這次來,也專門帶著他們一起來。


    所以,吳永自然沒撈到好處,劉罡隻是讓他帶路。


    王武和王省軍帶著近八千士兵在此被困十日,因為王武營中剩餘的兩千多人馬傷者眾多,見吳永也沒什麽實質性進攻,便索性原地休整養傷,也沒去想突圍的事。


    十天內傷員傷勢大有好轉後,王省軍和王武正在營中苦惱,尋求對策。


    “王教頭,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啊,本是我魯莽之舉,現在倒好,讓你也搭進來了。”


    這十天來,王武最多的表現就是愧疚。


    “你我本是同姓家門,又同為先生共謀大事,怎還這樣客氣,再說勝敗乃兵家常事,經此一役,該是我們的宿命所在。”


    王省軍的意思就是讓王武不必太愧疚,什麽事總會有始有終。


    “宿命什麽的,我從來都不信,隻想這次如何能突圍出去,反正這次我想好了,就算豁出我這條老命來,也要保全你們突圍。”


    王武是鐵了心要迴報王省軍此番救援的,不管什麽情況,他想著說到就要做到。


    “突圍太難了,我們這幾日派出去不知多少送信的,每次都被他們有所察覺,要麽失敗,要麽直接就被他們抓住了,他們兩萬多人以逸待勞,各個方向都有人盯梢,這大雪漫天的環境下,我們沒什麽掩體隱蔽,想出去的話,真是比登天還難。”


    “哎,也是,這劉罡生性狡詐,恐怕連通往各州的關卡也都如數派人截斷,王教頭,這輩子要是能和你同生共死,死在這兒,也算一個好的結局,隻是可惜,沒有機會跟先生謝罪了。”


    聽王武這麽說,王省軍也是一股憂愁上心頭,想當初他帶著人守在大嶺坡,雖然打著土匪的名頭,過的卻是缺衣少食的日子,那叫一個慘烈。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跟著趙寒去了河源村,這才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這份情,他和所有受惠於趙寒的人一樣,時刻銘記在心。


    聽王武這麽一說,他似乎也有一種此生難見趙寒的感覺,暗歎兩口冷氣後,安慰道:


    “希望先生能收到我們的信,早日帶兵拿下天州和朝州二地,就算我倆真的丟了性命,也沒什麽多餘的念想了。”


    王武自己說喪氣話沒什麽,一聽王省軍也這麽說,心裏卻不樂意了,正欲反駁兩句,帳外突然有人來報:


    “兩位營長,敵軍有動靜,吳永帶著人,正朝我們這邊襲來。”


    “什麽?”


    王武和王省軍異口同聲道,四目皆是震驚。


    營地之外,劉罡和吳永以及劉罡的炸彈小隊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裏邊的共創士兵慌忙集結,直到對麵所有士兵集結完畢。


    劉罡也沒有廢話,剛一見到對麵士兵,便命炸彈小隊朝對麵人群中扔出一顆。


    王省軍和王武早猜到劉罡會拿炸彈來對付他們,但其他士兵還有來不及反應的,見到炸彈飛過來,卻隻半蹲著腿,準備打迴這扔來的炸彈。


    “快跑,那是炸彈。”


    王省軍大喊一聲,所有士兵便退後幾步,反應過來後,一種無名的恐懼感突上心頭。


    就在眾人驚魂未定之際,炸彈應聲炸開,聲音雖不如趙寒製造的那麽響亮,但也著實威猛,好在是炸彈小隊的人第一次實戰使用,加上臂力不夠,沒能將炸彈扔到人群中去,所以沒造成什麽實際傷害。


    不過有這樣的效果,也足夠讓劉罡等人驚喜萬分。


    “丞相大人果真神人也,這神物造出來,我們就所向披靡了。”


    震驚之餘,吳永還不忘拍拍馬屁。


    “哈哈,真是厲害啊,現在我命你們靠近賊軍,再行攻擊,就是今天,把他們都給我炸死。”


    劉罡看得興起,連忙命令炸彈小隊的士兵靠近共創軍,再使用防製出來的炸彈。


    炸彈小隊得令後,每人攜帶上足夠的炸彈,飛奔向共創軍大營。


    “快退,快退啊。”


    王武等人見炸彈小隊飛速靠近,焦急喊道,畢竟最清楚炸彈威力的,還是他們自己,要想不被炸彈傷害,隻能是盡可能地遠離。


    士兵雖然遠離了炸彈小隊的攻擊範圍,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用熱氣球的布料改成的營帳無法移動,被炸彈一番狂轟亂炸,瞬間就炸壞甚至引火燃了起來。


    炸彈小隊都是劉罡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所以很快也跑到了能夠攻擊到共創軍的範圍之內,一個最出色的扔彈手往前一步,一把就將炸彈扔出老遠,正落到王武身邊。


    情況危急,王省軍眼疾手快間,正欲踢迴,不料腳下的積雪一滑,算起時間來,已經是來不及,隻能是下意識閉上眼睛,等著迎接那一聲巨響。


    王武更是以為剛才與王省軍的一番話靈驗,自己的命恐怕保不住,於是大喊一聲後,也絕望地閉上眼睛。


    幾息之間,扔在地上的炸彈還沒爆炸,反應過來的王省軍連忙起身,一把推開王武後,自己也扭身轉移。


    幾個動作下來,炸彈還沒一點反應。其餘士兵也有機會再次拉開距離,劉罡的炸彈小隊見此情況,尷尬不已,已然意識到這個沒有動靜的炸彈恐怕是個啞彈。


    短時間內,劉罡雖然通過拆開炸彈的方法,在接連折損了幾個工匠,並且損失幾間瓦房後,仿製出炸彈來的大概樣子來,但是不管是威力還是質量上,和趙寒的炸彈比起來,還是有不少差距。


    啞彈是經常出現的,想不到剛要發揮巨大作用的時候,落在王武身邊的竟然就是一顆啞彈,這一幕讓劉罡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給我繼續炸啊,炸死他們,炸死他們。”


    看急了的劉罡氣憤不已,連下幾道命令,讓炸彈小隊的人繼續炸。


    尷尬過後,聽到命令的士兵也顧不上啞彈的事,繼續扔出炸彈轟炸,劉罡的啞彈率雖然高,但是也不盡是,能炸的也有不少,繼續追著炸後,也有一些共創士兵被炸彈炸死炸傷。


    “王教頭,這些狗日的欺人太甚,依我看幹脆往他們那邊跑,靠近了還能抓幾個墊背的,我們這反向跑,隻能白白挨炸。”


    王武魯莽中也在計算著拉幾個墊背的,看起來對打仗這一塊還是有不小的長進。


    王省軍聽罷,卻不太同意:


    “他們今日集結兵力,雖要對我們趕盡殺絕,但是東麵空虛,正是我們突圍出去的好機會,眼下我們營帳被毀,再往迴跑,恐怕損失更大。”


    情急之下,見王省軍這麽分析,王武也隻能應下來,但心裏始終覺得憋著一口氣。


    “哈哈哈,快,吳永,快率你的兵力追上,看看這些賊軍是如何被我們炸死的。”


    劉罡聽著不斷爆炸的聲音,心裏那叫一個樂嗬,連忙下令讓吳永率兵追擊。


    吳永達到命令後,心裏直唿建功立業之機已到,迫不及待率領隊伍就追了上去。


    果真如王省軍所言,為了迎接劉罡的到來,東麵的守軍被吳永叫去一道兒整理營地了,所以此時防衛空虛,逃跑間,王武和王省軍帶兵很快就攻破防線,成功突圍。


    隻是炸彈小隊本也是精銳,加上休息得好,腳力相當出色,眼看就要追上共創軍,一顆顆炸彈扔出,在雪花飄落中,劃出一道道弧線,不斷在共創軍身後發出爆炸聲響。


    大雪越下越大,雙方追逐戰持續展開了一個多時辰,就在力竭之際,一聲震天的巨響又發出。


    聽到這等質量的響聲,王武暗道不妙,就連王省軍也驚訝,劉罡短時間的趕製之下,竟然能造出這等高質量的炸彈來。


    一聲過後,接連又響了兩聲、三聲,直到數不清是發出多少次這樣的巨響後,王武和王省軍才覺得不對勁。


    “王教頭,怎麽感覺身後追咱們的人,離得有點遠了?”


    王武再這麽一提醒,有的士兵也迴頭看去,地麵上瞧不見,卻見天上有幾隻大的熱氣球飛在天上,正往下麵扔炸彈。


    “是咱們的人,是咱們的人來救咱們了,快看啊,是咱們的熱氣球。”


    一個士兵看清楚後,大喊道,眾人再順勢看去,果然見到滿天的雪花中,熱氣球正在扔炸彈。


    王省軍見到後心中一震,輕聲道了句:


    “會不會是先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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