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烈嘴角一歪,“坐好。”


    她找了個角度坐好,兩人誰也不講話。


    他的手在她發間溫柔地穿梭。


    夜晚來臨,他們各自一邊,躺在同一張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不說話,不說話,不說話……


    沒人說話……


    同一條被子,竟也這麽寬,兩個人各自把一邊,中間兒還能有那麽多富餘。


    “睡吧。”他說。


    “嗯。”她答。


    兩人各自關掉自己這邊的檯燈,睡覺。


    月色撩人,衛瀾偷偷瞥過他一眼,他完美漂亮的輪廓時時攝人心魄,月色下更是動人,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啊!


    以為他睡了,放肆地看他,端詳他,漫無邊際地想著一些七七八八的場景。


    都是些細節,細得不能再細的細節。


    無意去記憶,卻都在這一刻一片一片飛進腦海。


    “你的腦袋該不會在想我吧?”他忽然睜開眼睛。


    衛瀾即刻正身躺好。


    “想來就來吧。”


    他的手從被窩裏伸過來,抓住她的手。


    “跟我上山砍木頭,準你一個禮拜睡我懷裏。”


    磨磨蹭蹭就被他拖進懷中,貼著他的胸膛,她閉上了眼睛。


    兩人相擁著,很快入睡。


    不知緣何,今日與以往不同。


    ☆、第 46 章


    決心忘掉的人, 終於來夢裏相會。久未露麵的中恆在一片白色光暈中向她走來, 對她微笑。


    “中恆……”話才出口,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中恆……”


    可是中恆不講話, 隻是對她笑。


    衛瀾心中有愧,掩麵而泣,雙膝跪地, “中恆……我……”


    中恆忽然站在她麵前, 對她伸出手,扶她站起來。


    然後,他就像個仙人一樣, 慢慢後退,對她揮手告別。


    “中恆……中恆……中恆……”


    睡夢中醒來,滿臉的眼淚,頭發被淚濕了, 粘在臉頰。


    太陽已經升起,四周一片靜謐。


    哪裏有中恆,一睜眼, 看見的是另一個男人——肖烈。


    他蹲在床邊,手裏提著酒精棉球, 想是正在為她處理膝蓋的傷口。


    夢裏夢外的愧疚搞得她裏外都不是人了。


    肖烈沒理她,兀自進行著手裏的工作, 左手捏著她的膝蓋,右手拿著酒精棉球,輕輕地蹭。


    一時間, 衛瀾很噁心自己。她猛然從他手中掙脫,跑進浴室,將自己藏起來。


    她無法再乞求肖烈的諒解,無法在對他說“最後一次”。她的最後一次限額已經用完了。


    藥箱還張著嘴在身邊,肖烈坐在床上抽了一支煙。


    那個身影一直蹲在浴室門口,想是埋著頭,悶聲哭泣。


    忘掉一個人,哪裏會那麽容易!慢慢地,她會懂的。


    這個早上,他們各自沉默,沒什麽話說。


    午飯時間,衛瀾沒來吃飯,張嬸兒去叫,衛瀾隻在屋裏悶著不肯出來。張嬸兒去告訴了肖烈,肖烈在廚房自己先吃了。


    “不用管她,餓了她自己就出來了。”


    張嬸兒雙手在圍裙上蹭著,“小衛不是又要想不開吧?”


    “不能。”


    “可看她那個樣子……”


    “張嬸兒坐下吃飯吧。”


    “哎,要不一會兒我給她送去。”張嬸兒怕自己討人嫌,趕緊閉嘴,啥也別問。


    肖烈沒言語。


    飯後,張嬸兒挑了幾樣衛瀾愛吃的菜擺盤,剛要去送,肖烈接了過去,“我來吧。”


    張嬸兒默默上交,趁人還沒走,說了句多嘴的話,“小肖,好好說話,讓著她點,別吵了。”


    肖烈怔了一瞬,點點頭。


    仔細一想,他們之間的爭吵的確太多,太過激烈,張嬸兒,小六他們都被他嚇怕了。攢了這麽多年的人品,敗在這一個女人手下。


    衛瀾門沒鎖,留了條fèng,滿屋子的煙都從那個fèng裏往外擠。門一開,終於有了出路,一齊往外奔,他一個男人都要嚇一跳。


    衛瀾知道是他,沒迴頭。


    肖烈把餐盤放在床頭櫃上,“張嬸兒做了你愛吃的辣白菜。”


    “謝謝。”


    昨日嬌嗔小女人的模樣一掃而空,怪不得張嬸兒又在擔心。一夜的功夫,她的臉沉了,聲音沉了,腦袋更沉,連抬都抬不起來,看都不看他一眼。


    肖烈坐在沙發上,沉默地與她抽了一支煙。


    兩人之間倒是習慣了這種模式,他們可以不說話,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甚至一整天。


    身後一聲輕響,他出去了。


    過了十分鍾,他迴來了,拎了一袋子啤酒。


    “請你喝酒。”他說。


    是的。他答應了她要請她喝酒出去玩的,隻是行程因她意外摔了一下中段了。


    他默默支起小桌,餐盤擺上桌,衛瀾夾著煙安靜地看著。


    中恆從來沒為她做過這些。


    待他都做好了,他伸了伸那條不太方便的腿,“過來!”


    像是相逢痛飲的酒友。衛瀾把菸頭戳進菸灰缸,推開窗戶。上桌。


    目光總是不禁在地上轉悠,麵對他,也是需要勇氣的。


    低著頭,一瓶開好的啤酒送到她麵前。


    他的手摁在酒罐上,待她接收任務。


    衛瀾抬起眼,接過來,還是一句不鹹不淡的“謝謝”。


    他嘴裏銜著煙,沒講話,自己啟開一瓶,先喝了一大口,半瓶進去了。


    他手臂借力支著桌麵,另一隻手提著酒罐,微微抬高食指,“你要是有這個能耐,這些酒全歸你。”


    他仰起頭,把剩下的一口喝幹,“怎麽不喝啊?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真不喝?”


    肖烈作勢要把她的酒罐收迴。


    衛瀾忽然發力,握緊酒罐。


    對視片刻,肖烈鬆了手。


    衛瀾抬起酒罐,一口氣喝了一瓶。


    “慢點喝,都是你的。”


    酒水和淚水一起往下淌。


    “看樣子,今天是又要耍酒瘋了。”


    打了幾個嗝,衛瀾抹掉嘴角的沫子。心裏想著中恆在夢中對她揮手告別的一幕,心如刀絞。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他看著她的醉態,目光寸步不離。


    “我答應了你,最後一次……我不是故意的……”


    “嗯。”


    “對不起。”


    “我聽見了。”


    對不起,對不起,無數個對不起,她不知道是在對誰講。


    “好了,吃點飯,吃完了你隨便喝。”


    肖烈掌握著節奏,拿走她的酒,讓她吃飯。


    她乖乖地服從安排,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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