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嘆了口氣,說道:“今年我二十四歲,沒談過戀愛,相親還總是被女生拒絕,被妹妹嘲笑,已經夠悲催的了。你比我大四歲,也沒談過戀愛,明明長了一張帥哥的臉,卻還是個處男,這也太慘了吧。在國外生活不會被人嘲笑嗎?”


    邢衍笑著說:“你擔心我嗎?”


    “誰擔心你了,我隻是在陳述事實好不好!別別別,你別這麽看著我,怪恐怖的。你……你冷靜一點……要聽我講鬼故事嗎?”何其一隻手把邢衍擋在了一臂之外,邢衍退開後,他暗鬆了一口氣。


    邢衍是故意這麽做的,他就是想要嚇唬嚇唬他,看到何其有些驚慌的表情他感到新鮮又覺得有趣。


    何其開始講他的鬼故事了。其實也不算什麽鬼故事,不過是自小聽到的悚人雜聞罷了。


    漁村裏總會有幾個類似海鬼索命的故事,用來嚇唬小孩子不要隨便到海邊遊泳。何其說他小時候聽母親提到他有個舅公,幾十年前在這片海裏駕船打漁,一艘小船上隻有三個男人,帶了一個禮拜的食物。最後一天晚上收網,捕上來的海貨不多,正當他們以為又是一次毫無收穫的出海的時候,漁網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被砍下的頭顱。他們三人嚇到不行,趕緊把網裏的人頭扔迴了海裏,船開迴了岸上。迴到家裏又是燒香又是請神婆,鬧了足足一個禮拜,以為事情總算過去了。可是後來那一年,莫名其妙死了三個人,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一個是舅公的兒子,另外兩個也都和船上的兩人有血親關係。你說這事奇不奇怪?


    邢衍問,為什麽死的不是船上的三個人呢?他們三個當時又沒有在船上。


    何其說:“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我媽說,也許女鬼認為,傷害身邊的人會讓他們感到更加傷心吧。我舅公當時五十多歲了,隻有一個兒子,兒子死後,他再也沒有出過海。現在九十了,每天就是在村裏閑逛,不知道幹什麽。”


    “他的人生在兒子離開的那一瞬間,可能就已經毀滅了。後麵的四十年裏,不過是一具會行動的屍體。”邢衍說。


    “你說得對。”何其十分地贊同他這個說法,他又補充道:“想想實在太可怕了,幾十年都走不出傷痛,他得有多難過啊。”


    他看上去真心地為那個幾十年前那位失去孩子的父親感到遺憾,即便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麽久,當事人可能都老到不記得自己曾經有過一個兒子,何其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是很難過。邢衍喜歡他這一點,認識的伊始他就知道,何其擁有一顆比世界上大多數人都要溫暖的心。和何其在一起,就算是嚴冬的夜裏他也不會感受到寒冷。


    趁他不注意,邢衍偷偷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何其楞住,他解釋道這隻是一個打招唿的吻。何其一邊用力地擦著臉一邊說:“你不要晃點我,以前你要敢隨便拿出這種外國禮儀,早就被我打死了,這分明是……”


    “分明是什麽?”邢衍笑嘻嘻地問他。


    何其故意哼了一聲,瞥了他一眼,說道:“你態度囂張喔。”


    邢衍趕緊告饒說沒有沒有,我是一時高興沖昏了頭。


    何其聽到他的話,又哼了一聲,心裏還有點小得意,所以就連旁邊的人悄悄靠了過來,他也沒在意。


    天邊出現第一抹旭光的時候,在海浪的滔滔聲中,邢衍的額頭輕輕靠在了何其的肩上,小聲地說:“我愛你,何其。”


    當他說完這句話後,何其也迴了一句。他以為是自己在海浪聲的掩蓋中把何其說的聽成了內心裏最想聽到的一句話,邢衍錯愕地抬起了腦袋,想從何其的口中再次聽到答案。


    何其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無比肯定地說:“我愛你,你沒聽錯。我想我是愛你的。”


    他們都想像不出,這世上還有什麽吻是比現在的吻更加甜美的。


    邢衍終極一生都不可能忘記這個時刻,他已經把這個吻定格在了心裏。


    從背後望去,兩個相交的背影在漫□□霞下美得如同一副油畫。


    僅憑這一句話,他能夠活很久很久,直到全身的肌肉在潮濕陰暗的土壤裏腐爛,變作微生物的糧食,他幹枯的顱骨也要不停地述說此刻的幸福。直至上帝收割他的靈魂,邢衍在天堂也決定唱這愛的頌歌。


    第88章 插pter 13


    他們一直在海邊坐到六點半,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才迴到紮營的帳篷前。日出後兩人在朝陽裏相互倚靠睡著的背影被早起的社長拍攝了下來,陸萍起得最晚,沒有看到最令他激動人心的一幕。後麵看到照片後他很是後悔,哭嚎著說早知道就不要賴床了,薛成禮幸災樂禍地說誰叫你昨晚熬夜,活該囉。陸萍狡詐地笑道:“嘿嘿嘿,你今晚千萬不要在房間裏鬧出動靜,要知道我可睡在隔壁。”他話一說完,薛成禮就臉紅了,四下裏找趁手的東西要扔他,陸萍見情況不對立馬找到了威武雄壯的副社做靠山。薛成禮見副社夾在中間,他暫時得不了便宜,於是冷笑了兩聲,說道:“你想什麽呢?我還是要跟你睡啊。別以為你找了副社當擋箭牌我就動不了你,今晚我要你好看!”他咬著牙一字一句撂下最後一句話,哼地一聲就走了,陸萍朝著他的背影大唿道:“你自己說的哈!晚上你要是不和我一個房間,就爛嘰嘰!”


    副社略顯無奈地轉頭看著他說:“爛嘰嘰?別這麽狠吧。”


    “他嘰嘰爛定了我跟你講!”陸萍臉上十分肯定地說。


    副社搖了搖腦袋,對從頭到尾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過一句話,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睡眼惺忪地收拾帳篷的麵癱說道:“聽到了沒有?要爛嘰嘰的。”


    麵癱睜著一雙單眼皮的死魚眼,有氣無力地把帳篷拆下來,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張大了嘴巴又打了個哈欠,眼淚都擠出來了。


    副社看著這幾個和他一起來的“男孩子”,默默地感慨這個社團陰盛陽衰,真正的男人隻有自己一個,不禁覺得肩上的責任更加重了。“唉——”這幾天他嘆氣的頻率都快趕上學校那幫老頭子,再不畢業真的有可能未老先衰。


    這位有擔當、有責任心、社團裏“真正”的男人,對著初升的朝陽握緊了拳頭,默默地在心裏為自己打氣。


    今天的副社依舊十分可靠。


    幾個女孩子已經起床坐在旁邊用瓶裝的礦泉水簡單地洗漱了一下,還抱怨著再也不來海邊露營了,帳篷裏又硬又涼一點都不舒服,早上沒有自來水洗臉,昨天晚上還被塞了一嘴的狗糧,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車怎麽還不來。


    何其和邢衍往這走過來了,副社遙遙地對他們熱情揮手,等他們走近,也不問他們昨天晚上去哪兒了,就問何其車什麽時候到。何其給司機打了一個電話,司機說他已經在路上了。這時haruko注意到他倆都光著腳,於是好奇地問道:“你們的鞋呢?”


    在他人眼裏,何其是騰地一下臉變得通紅,幹瞪著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笑的是昨晚邢衍明明替何其找了一條好理由,現在他也想不起來了,隻好老實地說:“海浪沖走了。”


    徐芳曉打趣道:“你們可真粗心,浪把鞋沖走了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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