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廢棄的修車廠,空曠的麵積裏有很多汽車坑,還散落著一些生鏽蒙塵的維修工具、汽車殘骸,一看就是半年都不會有一隻蒼蠅經過的地兒,偏僻荒涼,正適合殺人拋屍。


    徐泗緊閉的眼皮下,眼轉子轉得飛快。


    範明輝想要他手上的優盤,裏麵有他早年雇兇殺害競爭對手的詳細證據和匯款流水。是的,徐泗到了馮玦家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開電腦,開了電腦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插優盤,在查看了內容之後,又給優盤加了一層密保,藏在了馮玦的內褲堆裏。他要是沒看裏麵的內容還好,現在看已經看了,不管他把不把優盤交出來,都是死路一條。不對,就算他沒看,範明輝為了以防萬一,也會下死手。


    現在這個狀況,隻能賭一把了。


    “範總,”他自血泊中掙紮著抬起臉,因為雙手雙腳都被捆著,他吹了一口氣把遮著眼睛的碎發吹開,挑釁地看過來,“不瞞您說,您幹的那些個事兒,嘖嘖,真是下三濫。其他的不說,連做個慈善也要貪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生來良心就是黑的。”


    這下確實是踩著了範明輝的痛處,他一下子蹦到徐泗麵前,晃著肚子差點沒站穩,扶著身邊壯漢的肩膀就死命踹了一腳,把徐泗從趴著的狀態直接踢得仰麵朝上。


    “哈哈哈,狗急跳牆了?”徐泗也不動,該什麽姿勢就什麽姿勢,他現在喘口氣,喉嚨裏就湧出一股腥甜,饒是這樣,也阻止不了徐大爺裝逼走完全程,“胖子,我跟你講,你要敢讓老子見閻王,下一秒你的資料就會直接上傳網絡,順帶著給局子裏也發一封郵件。標題我早就定下了,‘房產界大亨、慈善先生範某,居然是隻吸人骨血的螞蟥!’你看怎麽樣?還滿意嗎?”


    徐泗放肆的笑聲混雜著咳嗽響在空曠的修車廠,範明輝一張臉煞白,像是退了血色的熟豬肺,他現在恨不得親手奪過槍解決了這個害人的眼中釘。可是他還真有點被徐泗唬住了……他怕啊……徐泗的隻言片語裏已經能證明他確實看過了那些丟失的資料,這萬一真的上傳網絡了……他光禿禿的腦門上,仍然堅挺在崗位上的幾根頭發顫了顫。


    徐泗現在就在賭,什麽他一死資料就會發出去都是屁話,他一死,資料隻會在那個一百平的小公寓長黴腐爛,永遠見不到天日。但是,好比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擁有的東西越多顧忌越多,他就賭,把賭注全部押在範明輝顧慮太多,不敢輕舉妄動。


    範明輝眸光閃了閃,看向徐泗的目光裏多了些遲疑和揣度,徐泗迎著他的視線與他對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有底氣。就在他以為自己就快成功地驢範明輝一把時,他算漏了範明輝好歹在商場打拚了這麽多年,不說特別精明,也是一般精明。


    “去,把他身上所有東西都搜出來。”範明輝揮揮手,讓身邊一個手下去扒徐泗衣服,轉臉又朝那個老大笑了笑,“龍哥,麻煩您再派人去這小子的公寓裏走一趟,溜門撬鎖,怎麽著都行,務必要把東西給我搜出來!”


    一聽這話,徐泗整個臉垮下來,腦子裏隻剩兩個字:完了。


    嘴碎大哥一臉不大情願的樣子,剛想討價還價,“也不是不行……隻是這價格上……”


    一句話沒說完,就聽到大門口傳來幾聲囂張的機車發動機的唿號。


    “誰啊?機車黨?”嘴碎大哥被人打斷話,還是在談價格的緊要關頭,頓時氣不打不一處來,“去去去,去看看。”


    被他點名的兄弟腿還沒邁出去,唿唿唿十幾輛機車就飛了進來,坐在機車後座的人二話不說抄著鐵棍子就敲,一個一個把人腦袋當西瓜瓢兒似得砸,嘴碎大哥瞪著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底下人就是一片哀鴻遍野。


    “別慌!慌啥!動啊,跑起來,杵著挨揍啊,抄傢夥抄傢夥,他奶奶的,動土動到我龍彪頭上來了。”“砰砰”幾聲槍響後,剛才被打個措手不及的手下人緩過神來,紛紛想起自己腰上還別著真傢夥,拔出來對著機車就是一頓亂掃。


    子彈打在摩托車車身上,發出刺耳的鐺鐺聲。


    那幫搗亂的機車黨也不是吃素的,搞得好像誰沒有傢夥似得,也紛紛拔槍,一場火拚眼見著就一觸即發。範明輝哪裏見過這種陣仗,抱著頭就往後躲。


    刺耳的剎車聲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那些機車男一個接一個地剎住,圍成圈,把徐泗圍在中間,舉著槍,蓄勢待發。


    嘴碎大哥手下的人下意識停止了交火。


    “你們老大誰啊?敢從我手上搶肉票?”“肉票”是人質的黑話,他吼了一句,很有個性地擼了一把光頭。


    機車的發動機低低地嘶吼著,從大門口開進來一輛純黑的低調勞斯萊斯,從上麵走下來的人瞬間讓光頭變了臉色,原本大幅度的動作突然拘謹起來,霸氣叉腰的站姿也慢慢收攏迴來,手指貼褲fèng,十分端莊。


    “龍彪啊,好久不見。”那人隨性地穿著一身白襯衫西裝褲,袖子卷到手肘處,露出結實遒勁的小臂,他懶洋洋地靠在車門上,隨手點了一根煙,棕褐色的頭發本來梳著整齊的背頭,此刻卻掉下來兩綹,垂在額前。


    龍彪此刻想扒拉一下前麵那兩個門高的弟兄幫忙擋一下,無奈他的光腦殼實在太吸引人眼球,一下子就被祁宗鶴那雙鷹眼鎖定。


    “哈哈哈,祁爺,”龍彪尷尬地笑了兩聲,“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他說這句話,他那幾個手下都替他捏把汗,還能什麽風?你這是動了人家的人啊老大!


    祁宗鶴叼著煙,沒搭理他,眼神在場上環顧一周,定在了被各種五花十色的機車包圍起來的人身上,沒怎麽看清,隻看到濺了一地的血。他皺了皺眉,把眼神收迴來,再看向龍彪的時候,多了幾分凜然殺意。


    龍彪渾身一個激靈,這下是徹底明白過來了,一邊在心裏大罵範明輝個王八羔子給他招的都是些什麽事兒,一邊賠笑臉。


    祁宗鶴在道上的名聲不比他義父祁天風,祁天風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看自己心情定別人生死,所以怕他的人多,恨他的人也多。相比較而言,祁宗鶴則講道義多了,服他的人多,聲望也高。


    “祁爺,真是不好意思,您看這……唉,這真是一場誤會!我真不知道這是祁爺的人。您看這……”所謂不知者無罪,龍彪覺著自己還能再搶救搶救,他抓耳撓腮地解釋著,結結巴巴,完全沒了剛剛那麽順溜兒的嘴皮子。


    祁宗鶴指間夾著抽了一半的煙,朝他招招手,龍彪雖然不情願,也隻好硬著頭皮上,皮笑肉不笑的湊到跟前,“祁爺。”


    祁宗鶴朝他笑了笑,拈著菸頭就在龍彪的眉心燙了個血窟窿,皮肉散發出燒焦的氣味,龍彪麵部肌肉抽動,一聲沒吭地忍了下來。沒辦法,現在不忍,在場的弟兄一個都走不了。


    “不好意思,近視,我也沒看清這是你的臉。您看這……”祁宗鶴拿開菸頭,丟在地上碾了碾,雲淡風輕地道。


    龍彪捂都不敢捂一下灼痛的傷口,動了人家的人,挨一根菸頭,這都算輕的,“祁爺客氣了,真不怪您,是我非把臉湊上來的。”


    祁宗鶴看他認錯態度挺良好,不欲與他多追究,他現在隻想看看那人傷的如何。


    徐泗知道是祁宗鶴來了,雖然他被一群帶著頭盔的非主流機車男擋住了視線,但是他聽見了他走過來的聲音,穩健有力,像他的幹燥溫熱的掌心一樣,能給人以力量。


    說真的,祁宗鶴能出現在這裏,他還挺意外的,他以為這個人的心裏,沒有他一絲一毫的位置,壓根兒不在乎他,畢竟是個連離開都告別得悄無聲息的人。


    手下讓開一條路,當看到馮玦的那一刻,祁宗鶴的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肉眼可見的外傷以猙獰的麵目橫亙在他眼前,那件純色的連帽衫鬆鬆垮垮地吊在肩膀上,滿是血汙,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著。已經有人替他鬆了綁,而他現在顯然意識有些渙散,側著身,頭和手腕抵著地,蹬著腿,似乎想竭力爬起來。


    祁宗鶴丹田的火氣幾乎是一口氣著到了頭發絲,直燒得他胸口憋悶出鈍痛感,臉上陰沉的表情讓旁邊跟了他這麽多年的秒哥都抖了抖。


    “別讓範明輝跑了。”他咬著牙,吐出幾個字。


    秒哥猛地迴神,正好看見範明輝已經暗搓搓地挪到了大門口,連忙帶著人追了上去。


    “別動。”徐泗掙紮著要爬起身的動作因為一句話宣布投降,他咳了一聲,血水濺到祁宗鶴的修長的手上,他一愣,伸手去擦,“不好意思啊老鳥,噴你口水了。”


    隨後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祁宗鶴看了看手背上的血水,沒去擦,打橫把人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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