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不說顏瑜,怎麽連一動不能動挺屍狀的周聰都不見了?


    徐泗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覺得大家一起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被毀了,一下子人就被殘忍地扔迴到苦哈哈的起點。


    他有點不知所措,頭頂的那片天好像都壓低了一些,壓得自己直不起腰。


    抱著複雜的心情左翻翻右翻翻,徐泗在原先周聰躺著的位置同樣也發現了血跡,那片血跡就像是炸藥包的引線,一下子引爆了徐泗腦中逐漸聚攏喧囂的恐懼。


    他皺著眉,麵色鐵青,渾身的肌肉緊繃起來。


    一緊張,某人就不自覺地開始抖腿,腳下踩著的一塊木樁發出嗒嗒嗒的輕響。


    他腦中轉得飛快,有一股他們不知道的勢力也生活在這座島上,而且,敵在暗我在明,相安無事這麽長時間以後,現在這股不明勢力發動了攻勢,擄走了他的所有同伴,也不知道範明輝他們是死是活。要是碰上什麽原始部落,什麽食人族……想想就頭皮發麻,血液倒流。


    不對,也不是所有人……徐泗猛地轉身,還有祁宗鶴……剛才他比自己先迴來,現在人呢?


    剛悶頭跑出兩步,迎麵撞上了一副硬實的胸膛,那人一隻手緊緊地硌住徐泗的腰,一隻手按住徐泗的後腦勺。


    徐泗本就被自己腦補的劇情嚇得腿抖,突然被人鉗製住,下意識劇烈地掙紮起來。


    “別動,是我。”緊貼著麵頰的胸膛裏,震蕩著因說話的震顫帶出的迴音,還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跟他同一個牌子的洗發水。


    徐泗使勁兒嗅了嗅,放鬆下來。


    第36章我拒絕當魯濱遜14


    “迴來發現遭了變故之後,我就原路返迴去找你。”抱著他的人唿吸有些急促,是狂奔之後的氣喘。可能是徐泗的錯覺,緊貼著他後腦勺的手似乎有些發顫,一下一下把他的頭往對方身體裏按。


    徐泗的鼻尖硌在堅硬的鎖骨上,被悶得有些缺氧,花了個巧勁勉強推開那人。


    等大把的新鮮空氣湧入肺腑,他按捺下那種唯恐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強烈不安,放鬆緊繃到有些發酸的嘴唇。


    “有敵人……”他盯著祁宗鶴淺棕色的瞳眸,話一出口,覺得自己的聲帶發緊,帶出些有點慫的顫音。


    被推開的祁宗鶴上下掃了徐泗兩眼,沒發現有任何的外傷,緊蹙的眉毛微微舒展。


    “這次是兩個人。”他像是卸了渾身力氣,懶洋洋地靠上依舊堅守崗位的那根木樁,下意識去掏西裝褲的口袋,卻發現兜裏根本沒有煙,又悻悻地縮迴手,寂寞地撚撚手指,“一個人負責控製顏瑜,一個人……像是在搜什麽東西。”


    徐泗附和著點頭,從現場連犄角旮旯都不放過的地毯式搜索跡象來看,不難看出那人的意圖。


    “而且,要把兩個大活人搬離,唔……就算是屍體,一個人的話,恐怕也得是國家隊的舉重選手。”


    “你覺得他們要找的東西是什麽?”祁宗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緊張的情緒陡然放鬆下來,他現在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尼古丁的安撫,這讓他有些煩躁。


    他的菸癮並不大,但是他從未像此刻這般迫切需要煙糙的鎮定效果,可能是事情從未像現在這樣脫離過自己的掌控,就像是一直穩操勝券的操盤手,突然麵對崩的支離破碎的股市,一時間無從下手。


    他厭惡這種身處重重迷霧的窘迫境地。


    祁宗鶴的表情晦暗不明,徐泗能感覺出他的煩躁,他很想告訴祁宗鶴,那人翻箱倒櫃可能是為了找他手上的優盤,但是左右權衡後又不得不說一聲,“不知道。”


    因為這也隻是他無端的猜測,優盤裏的資料會威脅到的人是誰?誰會不擇手段地想找出這顆定時炸彈?可是範明輝剛剛失蹤,也是受害人之一;如果不是為了優盤,他又實在想不出他們這群身無長物的流浪漢身上,還有什麽東西值得別人如此大費周章地搜尋。


    再說,在動機上往細了想,祁宗鶴也不是完全沒有嫌疑,隻不過因為時間限製,徐泗排除了他。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兩人收拾收拾沮喪的心情,想先出去找找人。遠遠的,就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皮球似的滾了迴來。


    範明輝失而複得,再次出現的時機十分巧合、十分微妙,讓人想不惡意揣測都難。


    隻見他捂著脖子,倉皇失措地跌跌撞撞而來,一臉劫後餘生的浮誇表情,在看到窩棚倒了的慘相後,先是一愣,隨即暴跳如雷,摸著光禿禿的腦門兒就扯著嗓子罵罵咧咧起來。


    “哪個小赤佬幹的缺德事,老子倔你十八代祖宗的墳!”一激動,帶出點方言口音,他放下手,上躥下跳,碩大的肚子隨著他大幅度的肢體動作顛來倒去,活像個跳梁胖小醜。


    徐泗看清他脖子上的一抹血痕後,疑竇叢生,難不成是自己劃拉的?還有,另一個幫兇是誰?


    明顯祁宗鶴也暗生疑心,“你去哪兒了?”他眯起眼睛,身體很放鬆,可雙手環胸的姿勢卻隱隱透出戒備。


    “嘿,別提了。”跳梁跳久了,範胖子氣喘籲籲地彎腰撐著膝蓋,擺擺手,“告訴你們,這島上不止咱們幾個,還有別的人。”


    “嗯。”祁宗鶴點頭。


    “那兔崽子蒙著麵,拿把指頭長的小刀抵著我喉嚨,逼我就範。”迴憶起自己差點就一命嗚唿的場景,那叫一個驚心動魄,範明輝抹抹脖子上的血,臉色煞白,沾了自己血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這帕金森的抖動頻率跟他驚慌的神情,不像是裝的。徐泗心裏的疑惑更大了,難道真是我猜錯了?


    “你是怎麽從那人手上逃脫的?”徐泗迫不及待地問。


    範明輝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繼續他的說辭,“他把我綁了,丟進一個一早挖好的深坑,估計是覺著以我這體型肯定出不來,人就放心大膽地走了。他奶奶的,也不看範爺我什麽出身?也太小看我了。費了一番功夫,一出來我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給你們報信兒。”


    說著,他拍拍自己滿頭滿臉的塵土,連僅存的幾根頭發絲兒裏都沾著泥。不可否認,確實很像剛剛從礦裏上來的挖煤工人,幹淨的地方隻剩那雙像是常年睡不醒的小眼睛。


    “這地兒太邪乎……”他拿眼睛滴溜溜搜了一圈,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少了兩個人,“其他兩人呢?”


    “嗯,估計是跟你遇到同一票綁匪了。”祁宗鶴輕輕撩了一下眼皮,越過範明輝,掠過徐泗凝重的臉龐。


    徐泗接受到訊息,眨了眨眼睛,抬腳跟著祁宗鶴往外走。


    “誒,你們去哪兒?”範明輝一把拖住徐泗連衣裙的裙擺,灰撲撲的臉上沾了汗水,泥土混成條狀夾在他抬頭紋的fèng隙裏,有點滑稽。


    徐泗扒開他的手,笑得陽光和煦,“範總,人不見了,起碼得去找找啊。難不成就這麽讓他們被擄了?”


    “嘿,早說啊!”範明輝眼睛一亮,騰地跳起來,“要是同一夥人,說不定又被推進我之前掉的那個坑兒裏了呢?”


    聞言,祁宗鶴默默轉身,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不明覺厲的氣壓讓範明輝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撩起衣擺擦臉,借著這個動作掩飾一絲尷尬。隨即又恢複正常,在商界混的如魚得水的範總,這點過硬的心理素質還是有的,他討好地迴視祁宗鶴,一臉坦蕩蕩。


    “帶路。”祁宗鶴偏了偏頭,吐出兩個字。


    “好嘞。”範明輝如蒙大赦,放下衣擺蓋住肚子,蹦到前麵領路。


    徐泗跟祁宗鶴並排,在後麵不緊不慢地綴著。


    “範胖子有問題。”徐泗以最小的音量偷偷警告祁宗鶴。


    雖然剛剛範明輝的那通解釋沒什麽大的破綻,大體上能夠自圓其說,但徐泗心裏總覺得有個疙瘩,他隱隱有些不安。


    祁宗鶴像是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埋著頭走路。徐泗隻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微弱他沒聽見,準備再提醒一遍,左手卻被人悄悄握住。


    那隻手的掌心一直保持著幹燥溫熱,即使在熱帶氣候下也沒有生出黏膩膩的汗水,總能恰到好處地給人傳遞某種力量。這讓徐泗想起被戒斷反應折磨的那幾個夜晚,就是這雙手幫他按摩身體各個酸痛的關節,帶著不可推拒的力量,帶著令人安心卻不至於灼心的熱度。


    那隻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虎口,徐泗還沒來得及體會出什麽深意,祁宗鶴就飛快地撤離了。


    徐泗挑眉,側頭看了看大佬,隻見他一臉我什麽事兒都沒幹的深沉表情。徐泗沒來由地想起小學的時候,他老揪前桌女生的長辮子,然後把對方惹毛後自己又裝的一臉天真無辜,手欠得不行。


    徐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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