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之戰又持續了整整兩日。


    據說魏良在得知糧草被劫後氣急敗壞,愈發開始瘋狂的攻打青州,幾處援軍雖已到達青州附近,但無一例外的,都不能靠近。


    原因無他,青州境內的地勢太平了,隻要一冒頭,便會被魏良發現,繼而派出數倍於己的敵人前來攻打。


    但好在,眾援軍秉承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的原則,並不同江夏軍作正麵接觸,故而戰火並不算激烈。


    這兩日,林傾暖和於韶在接到各路線報的同時,正抓緊時間讓士兵操練。


    不大的灌木旁,於韶席地而坐,一手指著地上臨時畫的地形圖,細細分析,“東邊的江夏軍,已被將軍率領的寧家軍引到了昱關一帶,而西邊正在同五堡聯軍對峙著,自顧不暇。


    至於其引以為傲的浮屠軍,則被我們拖在這裏動彈不得。”


    說到這裏,他眉眼舒展,昭示著此刻心情不錯,“魏良這次的圍城打援,算是失策了。”


    四十萬江夏軍,實際上本就隻有三十餘萬,如今又被魏良派出去十多萬,再加上這段時間的傷亡,如今剩下攻城的,滿打滿算也隻有二十萬左右。


    當然,敢派出這麽多人馬攻打援軍,一則是因為寧家軍的存在,二則,恐怕是魏良覺得,青州已盡在囊中了吧?


    林傾暖點點頭,愉悅勾唇,“接下來,就看青州的反應了。”


    善戰者,製人而不製於人。


    魏良擁大軍,圍青州,以待援軍,想要一網打盡。


    可他忘了一點,青州如今軍備充足,又怎會急需救援?


    這個道理青州懂,六堡亦懂。


    所以,包括寧家軍在內的所謂援軍,目的並不是馳援青州,而是牽製魏良的大軍。


    他們兵分幾路,一點一點將江夏軍拖離戰場,等對方察覺之時,早已距青州數百裏之遙。


    她眉葉間似有英氣溢出,那雙本就奪人心魄的鳳眸,此刻愈發璀璨如星,“現在,我們也該和浮屠軍交交手了。”


    準備了兩日,是到了一決雌雄的時候了。


    於韶有一瞬間的恍神。


    有什麽東西,似乎自他心尖淺淺劃過,快的讓人抓不住。


    “於小將軍,寧小將軍黃昏便到,到時便我們一鼓作氣,拿下浮屠軍。”


    他們雖隻有三千人,但她有把握對付浮屠軍的八千人馬。


    之所以調大表哥來,皆因對方尚有兩支輕騎兵需要對付。


    若不解決輕騎兵,他們很可能會讓對方包了餃子。


    畢竟在輕騎兵麵前,步兵的勝算微乎其微。


    “葉兄弟,你同我不必這麽客氣的。”


    於韶忽然脫口而出。


    剛說完,他自知失言,臉上頓時浮起一絲可疑的紅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林傾暖正在等他的意見,猛不丁聽他說出這麽一句毫無頭尾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由微愣,“什麽?”


    她好像沒和他怎麽客氣吧?


    這幾日相處下來,她同他也算意氣相投,所以除了寧家軍這層關係,她心裏也是拿他當朋友的。


    於韶臉色漲紅,結結巴巴解釋,“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隻是說,你不必一直稱唿我於小將軍的。”


    他隻是感覺,這樣稱唿有些生疏。


    林傾暖失笑,“我不稱唿你於小將軍,那稱唿什麽?”


    沒想到他糾結的是這個。


    被她一問,於韶也有些愣住。


    好像還真是。


    拋開這幾日的相處,他們之間似乎還沒熟到那個地步。


    “我——我的意思是,雖然明麵上你受我統領,但實際你我都知道,你的身份——”


    “軍中沒有身份之說。”


    林傾暖溫笑,“於兄不必思慮太多。”


    況且,她也沒什麽可壓人的身份。


    於韶剛鬆口氣,自己的話總算是圓迴來了,沒讓她誤會,猛不丁反應過來她剛才的稱唿,頓時愣神。


    他忽然噌的站起身,用極快的語氣道,“葉兄弟,我這就去準備,我們這一仗,必須要勝。”


    林傾暖目光含笑,“好!”


    成敗,在此一舉。


    於韶轉過身,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唇角不自覺溢出幾分歡喜。


    臨近黃昏,寧嶼準時到達,略做休整後,便同於韶二人聯手,率領寧家軍,開始向青州方向進發。


    而不出意外的,大軍行了不過十幾裏,便被浮屠軍擋住了去路。


    鐵馬銅兵,甲光森森。


    成排的鎧甲,重重疊疊,黑沉沉宛若滾滾烏雲,帶著摧拉枯朽之勢,迎麵席卷而來。


    地動山搖,震耳欲聾,對方每行一步,都仿佛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奔騰及至。


    即便林傾暖身在中軍,也能感受到對方撲麵而來的磅礴氣勢。


    此時此刻,她心裏深深慶幸,對陣浮屠軍的是寧家軍。


    否則,麵對如此洶洶壓力,士兵恐怕早已心生恐懼,不戰而敗。


    三千寧家軍步兵,在距對方數裏之處穩穩站定,隊形絲毫不亂。


    眾將士麵無懼色,沒有一個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浮屠軍統帥瞧著,心裏忽然有些沒底。


    這兩日,寧家軍不是故意襲擾,便是避而不戰,攪的他們疲乏不堪,士氣大減。


    如今好不容易能戰,可對方的表現,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們眼裏,他仿佛看到了沉著、冷靜、視死如歸。


    這讓他忽然有些不祥的預感。


    或許,寧家軍並非他想象中的那麽好對付。


    畢竟,就在前日,一直同他不對盤的倭武軍,已經全軍覆沒,這讓他不免有種兔死狐悲的悲涼感。


    “將軍,是否現在就進攻?”


    副將一臉躍躍欲試,眼中的不可一世,是他經常見到的。


    他迴頭掃了眼身後裝備精良的兵馬,頓時又充滿了信心。


    他的浮屠軍,是天下最為厲害的存在,區區寧家軍,又算得了什麽?


    想到此,他果斷下令,“攻!”


    頓時,浮屠軍氣勢如虹,宛如一座座移動的鐵塔,橫推著便向寧家軍攻去。


    黑雲狂肆,轟隆的聲音好似萬鼓齊發,大地仿佛都跟著顫抖起來。


    與此同時,兩支輕騎兵在浮屠軍宏偉氣勢的掩護下,悄無聲息的自兩翼繞向了寧家軍背後。


    寧嶼早有準備,立即一馬當先,率騎兵對衝而上,及時截住了對方的輕騎兵。


    與此同時,於韶一聲令下,早已擺好鴛鴦陣的三千步兵迅速變陣,向著浮屠軍衝殺過去。


    變陣後的鴛鴦陣要簡單的多,盾牌手持藤牌護於兩側,隊長居中指揮,前麵四人並列為長槍手,剩下的四名士兵則居後策應。


    一靠近浮屠軍,於韶頓時樂了。


    原來,除了五十人為一排,這浮屠軍還將相鄰三馬設為一組,用鐵鏈相互連接,形成連環馬,同進同退,攻守相應。


    如此一來,戰力當然更加強悍。


    隻可惜,他們遇到了寧家軍。


    在衝到離浮屠軍兩馬之距時,前排的寧家軍在盾牌的護衛下,忽然齊齊臥倒在地,手中的鉤鐮槍迅速向前一送,便穩穩勾住了對方的馬蹄,然後再往後一用力,耳邊便接二連三傳來骨頭折斷的哢嚓聲,以及馬匹痛苦的嘶鳴聲。


    沒錯,為了對付浮屠軍,林傾暖特意將普通長槍換做了鉤鐮槍。


    這種槍裝有長長的倒鉤,專門用來克製重裝騎兵。


    對方的馬披有鎧甲,隻有四蹄暴露在外,所以寧家軍的攻擊重點便是對方的馬蹄。


    馬匹本就不堪重負,如今又相互連接起來,被鉤鐮槍一襲擊,馬蹄自然容易折斷。


    一馬蹄折,三馬皆倒,馬背上裝備厚重的士兵,毫無意外的被掀翻在地。


    長槍手在得手之後,便迅速撤離到了後麵。


    而後麵的士兵則手持利斧,衝鋒向前,同前麵之人位置交換。


    斧頭除了鋒利,還有著刀劍無法比擬的巨大衝擊力,不管對方穿著多麽厚重的鎧甲,都無法抵擋斧頭的劇烈暴擊。


    而事實也是如此,浮屠軍士兵還未自落馬中反應過來,便成了寧家軍的斧下亡魂。


    其實起初,林傾暖是打算用鐵錘的,但考慮到其太過笨重,士兵不一定能勝任,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選了斧頭。


    畢竟,他們的時間少的可憐。


    好在對付浮屠軍已經足夠。


    大戰從黃昏一直持續到深夜,以浮屠軍的全軍覆沒徹底結束。


    包括兩支輕騎兵,也被寧嶼的騎兵衝擊的七零八落。


    戰畢,寧嶼和於韶二人開始指揮士兵打掃戰場。


    這一戰殺敵無數,但寧家軍受傷的士兵也比上次對付倭武軍增加了不少。


    除了在騎兵對衝時受傷,其他絕大部分,則是在襲擊馬蹄的時候被對方長槍刺傷。


    不過好在,這些士兵大多保住了一條命,不至於馬革裹屍,戰死沙場。


    林傾暖輕歎口氣,走到僻靜處,喚出了青竹,吩咐他潛入青州打探消息。


    唐喬若有計劃,也該是收手的時候了。


    青竹走後,她又返迴戰場,和隨軍大夫一起醫治起了傷患。


    因著戰前早有準備,傷藥繃帶並不稀缺,受傷的士兵很快就被包紮好。


    但一連經曆兩次惡戰,寧家軍人疲馬乏,已不適合再戰。


    簡單的商議後,寧嶼和於韶決定,先帶著寧家軍退迴鎮陽堡休整,靜待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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