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離開會議室,去上海,張向北和他說:“師父,你到了鬆江基地,就給我打電話。”


    小武說好。


    張向北接著和周若怡說:“你去把孫胖子給我找來。”


    周若怡點點頭,跟著小武出去。


    張向北和吳歡說:“我等會和胖子去海寧看看,你這裏和屠宰場,還有給我們供貨的幹貨商,每家調味料公司的總代理,問他們有沒有和‘每日鮮’簽協議,如果簽了,他們的協議供貨價是多少,越詳細越好。


    “我們不問,他們是不會主動來找我們說的,對他們來說,多一家‘每日鮮’,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吳歡說好。


    “還有,等丁勉力已經在路上了,你再通知下去,通知總部這裏和分公司,所有總經理級別的人,今天傍晚都在辦公室裏等,隨時準備開會,我覺得應該把這件事情,坦然地和大家通報。


    “千萬不能我們這裏遮遮掩掩,下麵已經耳語一片,這會讓大家心裏沒有底,會動搖軍心。”


    吳歡明白了,張向北這樣安排,就是要避開丁勉力,現在對我們來說,丁勉力就是一顆最大的未爆彈,這顆炸彈,與其讓他在其他的地方爆炸,損傷不可估計,不如讓他,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爆炸。


    孫向陽和周若怡一起走進來,張向北站了起來,和孫向陽說:“胖子,我們走。”


    兩個人開車去了海寧,在一座工業園區,找到了“每日鮮”,這裏的房子都是新造的,大門進去,一條寬敞的大道直通到底,大道的兩旁,各有一幢占地三四千平方的白色的三層廠房,每一幢廠房外立麵的右上角,都有三個桔紅色的大字“每日鮮”。


    “我去!看樣子規模還不小。”孫胖子叫道。


    這個地方很忙碌,不停地有大貨車和冷鏈車進進出出,每一輛進出的冷鏈車上,也都刷著“每日鮮”的字樣。


    張向北把車開到離大門還有二十來米,靠邊停下,孫向陽看了看他,問:


    “停這裏幹嘛?混進去啊,不是要來看看他們這裏什麽樣嗎?”


    “你是不是傻?”張向北說,“有監控,被監控拍到,有人認出是我們兩個,那還不糗大了?再說,裏麵也不用看,我敢保證,和我們的車間裏大同小異,整個車間的設置,都是仿造我們車間的,搞不好連設備,都是和我們同一家工廠做的。”


    張向北之所以這麽說,是他知道,既然連丁勉力這種分公司總經理級別的人,都被他們拖下了水,自己這邊,還會有什麽秘密可言,“宅鮮送”等於是整個都向對方敞開了,人家進出自由,連保鮮櫃都抄了,再抄個流水線,也什麽稀奇。


    這些設備工廠的聯係方法,他們想要,丁勉力也會雙手奉上,雖然他們和設備製造商一起,對整條流水線申報了專利,但那是實用新型專利,不是技術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差不多就等於不是專利,人家隻要改兩個螺絲釘,就不算侵權了。


    這一點,設備工廠心裏門清。


    “我去!不會吧,你是說老章他們?他們就不怕我們知道?”孫向陽問。


    “笨蛋,人家就不會用馬甲?”張向北說。


    “也不怕得罪我們?”孫向陽還是不相信。


    張向北苦笑道:“我們算是哪根蔥,在他們眼裏,掏寶網是比我們更粗的大腿,他們怎麽舍得放棄這個客戶,你去大街上問問,是知道掏寶網的人多,還是知道我們‘宅鮮送’的多,而且,我們也沒有權利去限製給我們提供設備的,就不可以向他們提供。”


    “既然不進去,那我們來這裏幹嘛?”孫向陽不解地問。


    張向北說:“帶你來認認地。”


    張向北說著把車子熄了火,轉身和孫向陽說:


    “胖子,你不是當過警察,蹲守過小毛賊嗎?我給你一個任務,迴去你挑幾個人,每天來這裏蹲守,有他們的車出去的時候,跟著他們,從現在一直蹲守到十五號他們開張,搞清楚他們的貨,特別是蔬菜從哪裏進來的。


    “現在時間還早,蔬菜還不會上,要十四號才會上,這幾天,你先搞清楚他們其他的貨從哪裏來的,每天向我報告。”


    “就這些?”孫向陽問。


    “能做好這些,你就是大功一件了。”張向北說,“注意不要被他們發現,怎麽才能不被他們發現,你比我有經驗……”


    “可以可以,我知道了。”孫向陽滿口就答應了,“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就看死它。”


    張向北說好。


    兩個人坐在車裏,抽了一棵煙,張向北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兩幢廠房,特別是廠房上麵“每日鮮”那三個字,似乎是要把這三個字看進眼睛裏,摳都摳不出來。


    抽完了煙,兩個人交換位子,孫胖子開車往迴走,開到了他們食品廠和“飲食男女”的那個院子門口,張向北看看時間,已經五點多鍾,張向北和孫胖子說:


    “停車,停車,我去顧工這裏蹭飯,你迴去組織人,對了,和吳歡說,丁勉力要是到了,讓他先去食堂吃飯,其他什麽都不用說。”


    孫向陽說好,放下張向北,他自己開著車去了對麵物流基地。


    張向北走進顧工的辦公室,顧工看到他,拍了拍手說:


    “來來,我準備了好東西,就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肯定會過來蹭飯。”


    張向北奇怪了,問:“你怎麽知道我心情不好?”


    “我看到你爹,還有你娘了啊。”


    顧工說,他說的這是,他前麵看到張晨和小芳了,顧工拍了拍張向北的肩膀,和他說:


    “事情我都知道了,沒事,我相信你能頂過去的。”


    張向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顧工的辦公室,連著一間三十幾平方米的操作間,那裏是他的廚房,也是他的實驗室,他沒事的時候,就會在裏麵鼓搗著各種稀奇古怪的食物。


    顧工走進操作間,張向北坐在沙發上,頭往後仰,靠在沙發背上,閉上了眼睛,一閉上眼睛的時候,“每日鮮”那三個桔紅色的字,就在他眼裏出現了,閃閃發光。


    張向北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酒香味,睜開眼睛,看到顧工端著一個托盤出來,托盤上麵,放著兩隻海碗,顧工把托盤在茶幾上放下,張向北看到那兩隻碗裏,湯汁是乳白色的,裏麵有河蝦、花甲、豆芽等等,那酒香味,就是從碗裏飄出來的。


    “來來,先來一大碗。”顧工說。


    “這是什麽?”張向北問。


    “你去海南這麽多次,居然沒吃過糟粕醋?”顧工問,“哦對了,不能怪你,糟粕醋是文昌的風味小吃,你去的都是三亞,沒去過文昌,這個,我還是在傅胖子的本子裏看到的,你爹把那些本子,都拿給我看了。”


    顧工說著把一碗糟粕醋推到張向北麵前,他用筷子敲著自己那碗的碗邊,和張向北說:


    “我做了十幾壇蓮子酒,在後麵藏著,還沒到時間,時間到了你嚐嚐,口感肯定賽茅台,這醋,是我用蓮子酒的酒糟做的,還有這糟粕醋,我在傅胖子寫的方法上又改了改,他用的是海鮮,我是河鮮。”


    顧工說著用筷子撈著和張向北說:


    “看到沒有,他是用海蝦,我是河蝦,還有這個,是鱔絲,這個,你看是什麽?”


    張向北罵道:“你當我是豬?我連花甲都不認識?”


    顧工哈哈大笑:“你果然是豬,這個不是花甲,是河蜆,河蜆的營養價值可比花甲高,不是我說的,是李時珍說的……”


    顧工一說,張向北想起來了,他叫道:


    “對對,這個東西我小時候,我奶奶買來吃過,不過我們不叫河蜆,而是叫黃蜆。”


    “對,也叫黃蜆,那種滿臉都是青春豆的,用這個泡水洗臉,可以去除,還有,要是食物中毒的話,喝黃蜆湯可以解毒,還有這個,這個你看看是什麽?”


    張向北也用筷子,跟著顧工從碗裏撈出了一條看著像魷魚絲,又像豬肚絲的東西,放到嘴裏嚐嚐,很鮮,很有嚼勁,張向北咀嚼著問:


    “豬肚?”


    “不是,河蚌肉。”顧工得意地笑道,“好吃吧,來來,喝湯,一定要一大口。”


    張向北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這湯又酸又辣又鮮,還帶點甜味,再加上濃鬱的酒糟味,太爽了,讓人頓時胃口大開。


    “怎麽樣?”顧工迫不及待地問。


    “爽!”張向北叫道。


    顧工大笑:“爽吧?特別是在這麽熱的天氣,人胃口不好的時候,特別是像你今天這樣,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和你說,張總,這女孩子要是失戀的時候,吃上一碗我的糟粕醋,她馬上就能把前男友忘得一幹二淨,何以解憂,唯有我顧工的糟粕醋。”


    張向北哈哈大笑,罵道:“你不應該做菜,你應該去賣狗皮膏藥。”


    “不是,張總,你認真告訴我,不要敷衍,要是以五分為滿分打分的話,我這糟粕醋可以幾分?”顧工問。


    張向北看著他說:“我認認真真地告訴你,可以打五分,確實好喝。”


    “這就行了,這糟粕醋,我準備推薦到‘飲食男女’去,我不能白看傅胖子的筆記,裏麵的好東西,我自己試過改過之後,都會一個個推薦過去。”顧工說。


    張向北笑笑,心想,看樣子老爸把傅胖子留下來的那些筆記本,交給了顧工,還真的是沒有交錯人。


    張向北的手機響了,是小武,張向北趕緊接了起來,問:“師父,你到了?”


    小武說到了,我已經和二貨在一起。


    張向北在電話裏和小武說,他們該如何如何。


    掛斷小武的電話,張向北撥通吳歡,問她:“丁勉力丁總到了嗎?”


    “到了,去食堂吃飯了。”吳歡說。


    張向北說好,“你通知下去,二十分鍾之後開會,丁勉力就不要參加了,就讓他在你辦公室裏等,對了,開什麽會,也不要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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