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樣,張向北下午也算是睡過幾個小時了,坐到床上,張向北沒有睡意,他拿過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開始規劃起他們接下來的行程。


    明天,小武會和張晨、小芳、譚淑珍和老楊他們,一起來參加這裏的國際街頭戲劇節的開幕式,在永城待一個晚上,張向北和小武就不迴杭城,直接從永城出發去更南的南方,如果迴杭城的話,會走冤枉路,他們再出發的時候,還是會經過永城。


    從這裏到龍遊、衢州,從常山出浙江,進入江西的玉山和上饒,接著他們會橫著穿過整個江西、湖南和貴州,抵達雲南,雲南是他們這次的第一站,雲南結束,他們會穿過廣西,到廣東的海安,過輪渡去海南,海南是他們的第二站。


    從海南結束,迴到廣東,廣東是他們的第三站,廣東結束之後,他們就等於把全國所有設施蔬菜的幾大產地,和海南這個反季節蔬菜的產地都跑遍了,他們在所有這些地方的辦事處和分公司,也會跟著建立起來了。


    他們接著會從韶關進入江西,豎著穿過江西迴到浙江,結束他們的南征和北戰。


    張向北的房間門被輕輕地打開,向南閃了進來,張向北趕緊把筆記本電腦合上,放在床頭櫃上,起身準備去抱向南。


    向南卻跳到了床上來,張向北起身,向南上來,兩個人的腦袋正好撞到一起,“哎呦”一聲,接著笑了起來,趕緊伸手去替對方摸,敷衍了事沒摸幾下,兩個人就急急地抱在一起,親吻著。


    張向北動手動腳,想繼續,向南嘴巴還吻著張向北的嘴巴,頭在不停地搖著,嘴裏含糊不清說著什麽,手把張向北不老實的手掰開,張向北還要繼續,向南頭往後麵一仰,長長地籲了口氣,然後說:


    “不行,不行,我馬上要迴去,西西會醒來的。”


    “不管她。”張向北說。


    “怎麽可能,她醒來看不到我,會哭的,那就糟了。”向南說。


    “你要是走,我也會哭的。”張向北說。


    向南嘻嘻笑著,伸手把張向北的頭發抓亂了,和他說:“你是她的哥哥,要懂得讓讓她,知道了嗎,乖。”


    張向北哭喪著臉:“可是,我後天就要走了。”


    “所以啊,我冒著被外公外婆發現的危險,來給你一個安慰獎。”向南說。


    “好吧,聊勝於無。”張向北說。


    “你說什麽?”


    向南雙眉倒豎,瞪著張向北問,張向北哈地一笑,一把把向南摟到懷裏,兩個人馬上又親吻起來。


    向南躡手躡腳迴到自己的房間,推開門,卻發現張向西坐在床上,摟著自己的眼睛,不過沒有哭。


    向南趕緊走過去,張向西問:“南南姐姐,你到哪裏去了?”


    向南連忙說,我去上廁所了。


    “你騙人,房間裏就可以上,你為什麽出去了?”張向西指著房間裏的洗手間說,向南大窘,隻能打著嘻哈說:


    “你管我。”


    張向西重重地歎了口氣,她說:“我知道了,我不會批評你的,南南姐姐。”


    向南奇道:“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你是去看看北北乖不乖了。”張向西說,“唉,北北也很可憐的,他也是一個人。”


    向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和張向西說:“那我去陪他?”


    張向西點點頭,接著馬上說:“你抱我一起去。”


    向南伸手一推,把張向西推到床上,“給我老實睡覺”,接著,她自己也爬了上去,抱住了張向西。


    張向西問:“我們不管北北了?”


    “不管了,讓他被老鼠背走。”


    “不行的,老鼠會咬北北的。”張向西叫道,“還是讓白雪公主,把北北帶走吧。”


    張向西說完咯咯笑著,向南問:“你笑什麽?”


    “北北被白雪公主帶走,南南姐姐,你就沒有男朋友了,會不會哭?”張向西問。


    “哭你個頭,給我睡。”向南摟緊了張向西,罵道:“人小鬼大,還什麽都知道。”


    ……


    這一屆的“農夫山泉杯”永城國際街頭藝術節,比上一屆來的演出團體還要多,這還是向南他們在眾多的報名者當中,經過反複挑選的。


    不僅來的演出團體多,永城街頭藝術節的名氣做了起來,從世界各地趕過來的媒體記者和戲劇愛好者、研究學者也多了起來,永城人感覺到今年的外國人明顯比去年多,而且,這些外國人,也已經分布在永城的每個小區每幢樓裏。


    去年住在市民家庭旅館裏的,都是國內各地過來的遊客,今年是連國外媒體的記者和戲劇愛好者,也住進了家庭旅館裏。


    加上還有向南他們沒有邀請,不請自來的很多演出團體,他們到了,也不需要舞台,在街上找塊空地就開始演出,還有很多的個人,也來到了這裏,他們在街頭表演水晶球、馴蛇、魔術、啞劇和雜耍。


    其中有一位來自泰國的女的,她居然就在永城中心商場的天庭裏,開始表演起她的高難度節目。


    她先把一根大拇指粗,半米長的木棍豎在地上,接著把一根根的毛竹、木頭、棕櫚葉的杆子,一根疊一根,橫豎橫豎地擺上去,擺到了一人多高,居然沒有掉下來,這讓圍觀的人大為驚歎。


    她隻是表演,也不做介紹,大家都不知道她表演的這個是什麽節目,有人叫她平衡大師,還有人叫她靜止大師。


    她每天都在永城中心的天庭裏表演,來看她表演的記者和觀眾越來越多,不僅國內外的記者,連國內那些做網絡直播的,也都趕過來直播她的節目,整個永城中心商場被擠得水泄不通。


    向南下去的時候,被香香老公看到了,香香老公問向南,要不要把她趕出去?


    “你神經啊,現在是街頭戲劇節期間,永城哪裏都可以自由表演,街頭戲劇節,要的就是這種演出的自由,書記和市長都說了,連市政府大院裏,也可以進行表演。”向南說。


    “可人太多了,商戶們都在抱怨,說是生意都沒有辦法做了,門口都被人堵住了。”香香老公說。


    向南來看過她的表演,確實神奇,這個女的,穿著一身寬鬆的黑衣黑褲,打著一雙赤腳,不管周圍有多少人,她都仿佛入定一樣,動作輕盈而又柔軟,眼睛從來不會去看邊上的人,隻顧自己擺著。


    而那一堆的東西,長短粗細輕重形狀不一,她擺的時候,也不挑選,沒有什麽規律和計劃,拿起什麽就擺上去,隻是,有時候耗時長一點,有時耗時短一點。


    有邊上的商戶,想惡心惡心她,觸觸她的黴頭,惡作劇地,從自己的店鋪裏,拿了一根一米五長的叉衣服的叉子放了進去,她拿起來也不以為意,隻是把叉子拿在手裏,雙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叉子的竹竿,接著就放了上去。


    叉子穩穩地疊在那一堆的東西上麵,好像是被膠水粘在上麵一樣,圍觀的人禁不住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但她對這些掌聲充耳不聞,還是繼續擺著自己的東西。


    有人說,這個女人好像不唿吸的,因為離得很近,也感覺不到她唿吸的聲息,大家認可了這種說法,覺得就是應該不唿吸的人,才可以做到她這個程度,不然,嗬一口氣,都可能讓麵前的東西失去平衡,轟然倒塌。


    大家甚至擔心商場的空調和自己的掌聲,會把她的那些靜物吹倒震倒了,所以不是實在太精彩忍不住,大家都不鼓掌,甚至不太敢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表演,她也好像有神力一樣,讓在場的幾百個人,頃刻間屏息靜氣,好像一個人也不存在。


    這個女的也是自己來的,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麽名字,也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裏來,隻是有麻園嶺的人說,她就住在他們那裏的一家家庭旅館裏,登記的時候,護照是泰國的,這才傳開了。


    有電視台記者,在她表演結束,把那一堆的雜物碼放整齊,準備離開的時候過去和她交談,邀請她去他們電視台表演,她都笑笑,搖了搖頭,這就拒絕了。


    向南帶著一個泰語翻譯,過去和她說,自己是戲劇節組委會的,想了解她的一些基本情況,這樣,明年戲劇節的時候,他們可以給她發邀請函,歡迎她再來參加。


    翻譯把這些意思都和她說了,她靜靜地看著向南,向南也看著她,向南感覺到她的眼睛很深很深,深不見底。


    她的嘴唇很薄,輕抿著,始終沒有反應,向南心裏有些發毛,她問翻譯,她會不會不是泰國的?


    這個時候,她輕輕地說了一句什麽,翻譯說,她是說謝謝。


    說完謝謝之後,她就再沒有繼續的舉動,不再理睬向南他們,轉過身,繼續整理著那堆雜物,其實已經整理到最整齊了,她還是會一遍一遍地整理,向南覺得,她好像是在和它們說悄悄話。


    香香老公看到向南愣在那裏,笑了一下,他說:


    “南南,怎麽,你被她傳染了?”


    向南迴過神來,笑笑。


    香香老公轉身想離開,向南叫住了他,向南說:


    “其他我不擔心,人太多了,我擔心安全問題,我們應該給她找個更大的場地。”


    向南想了一下,她說:“我去安排一下,把永城體育館騰出來給她,對了,沒移過去之前,你們這裏要維持好秩序,不要發生踩踏的事件。”


    香香老公說好,“不過,好像也用不著,到這裏的人,都好像著了魔一樣,看著看著,就都變成死人了,比死人還輕,走路都沒有聲音了。”


    向南朝四周看看,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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