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送譚淑珍他們出來,三個人走到停車場,譚淑珍想到了,問小虎,你想不想知道你母親長什麽樣?


    小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想,不過我前麵不好意思麻煩人家警察,人家已經幫了這麽大忙。”


    譚淑珍說:“沒有關係的,能幫上忙,對他們來說也是工作,也有成就感,我們迴去再問問所長。”


    三個人走迴去所長的辦公室,看到他們又迴來了,所長趕緊站了起來,譚淑珍把來意和所長說了,所長馬上拿起桌上的電話,和電話裏說了一句:“你過來一下”。


    過了幾分鍾,一位女民警走了進來,所長讓她幫助查於慧蓮一家的戶籍信息,女民警說,戶籍資料,現在都移交到區審批中心那邊去了,需要去那邊找。


    所長罵道:“瞎講,已經注銷戶籍的人員,資料怎麽會移交過去?再說這麽多年前的事情,那時候的資料也還沒有上網,一定有原始資料存檔。”


    “這樣啊,那這資料,要是還沒有移交到市檔案館去,就還在我們這裏,我馬上迴去找找。”


    被領導當眾批評了,女民警的臉稍稍紅了一下,她問譚淑珍:“要查詢的人員名字和身份證號碼,原來的戶籍所在地有嗎?”


    譚淑珍把那疊資料拿給了她,這資料當時就是從這裏複印的,隻是照片的部分,複印成了一團黑乎乎的剪影,什麽也看不清,但資料的文字部分和左上角的卷宗號是清晰的,女民警一看就說,可以了,這個確實還在我們這裏,我馬上幫你們找出來。


    過了一會,女民警拿著一個卷宗袋過來,裏麵是阿蓮他們一家的戶籍資料,拿出來看看,最上麵的是戶主,也就是阿蓮爸爸的資料,翻下去,翻到了阿蓮的那一頁,女民警脫口而出:


    “真漂亮!”


    接著她“咦”了一聲,抬頭看了看小虎,問:“這是你媽媽吧?真像!”


    張晨和譚淑珍湊過去,看到了阿蓮的照片,覺得女民警的這兩句話,表達得很準確,阿蓮確實長得很漂亮,很清秀,是那種不施粉黛的美,眉目之間,和小虎也確實長得很像。


    看到了阿蓮的照片之後,即使沒有蔡小姐的那封信,張晨和譚淑珍也看得出來,他們兩個是什麽關係。


    可惜當年,他們沒有看到過阿蓮的照片,不然這秘密,從他們看到小虎的那天,就不會是秘密了,特別是對張晨這個畫畫的人來說。


    “你好,所長,這些我可以拍照嗎?”小虎問。


    “可以,可以。”所長說著從自己的座位前走開,招唿小虎說:“來來,到我這裏來拍,我這裏光線好。”


    小虎趕緊說謝謝!


    他把阿蓮的戶籍資料放到了所長的辦公桌上,拿出自己的手機,先拍了一張戶籍資料的全貌,然後湊近阿蓮的照片,拍了下來,似乎還不放心,又拍了一次,拍好把已經存檔的照片調出來看看,不需要再補拍了,這才放了心。


    他接著又拍了外公和外婆的戶籍資料和照片。


    謝謝了所長和那位女民警,三個人告辭出來,譚淑珍看看手表,已經快五點了,從派出所這裏去往半山公墓,現在晚高峰,最起碼要開一個多小時,譚淑珍和小虎說,等我們到了,公墓那邊也下班了,我們明天早上再去吧。


    小虎說好。


    一路上,小虎不再說話,隻是不停地拿出自己的手機看看,張晨和譚淑珍也沉默著,不去打擾他。


    當天晚餐,三個人是在延安路的土香園大酒店吃的,吃飯的時候,譚淑珍打電話給漢高祖劉邦,把這裏的事情和他說了,說是隻要明天去了半山公墓,應該就能找到小虎母親他們的墓。


    “這就好,這就好。”漢高祖劉邦說。


    “大哥,你那邊怎麽樣,我們張總和你碰到了嗎?”譚淑珍問。


    “碰到了,我們在一起吃晚飯,他還幫我們找了縣統戰部的同誌,統戰部的同誌,明天陪我們一起去,和村裏都已經聯係好了。”漢高祖劉邦樂嗬嗬地說。


    第二天上午八點,張晨和小虎分別開著車到了求是書院,三個人開車前往半山公墓。


    到了公墓的管理處,他們很快就查到了阿蓮一家三口的墓所在的區域,工作人員拿出一張公墓的示意圖,把一座雙墓,一座單墓,兩座墳墓所在的位置,在地圖上標了出來,讓他們按照這地圖去找。


    三個人手拿著示意圖,謝過工作人員,準備往裏麵走的時候,看到對麵的一排房子裏,有一家祭品店,他們在店裏買了三束白菊花和一刀黃表紙,店員告誡他們,黃表紙隻能壓在墓碑上,不能燒,現在公墓裏禁止燒紙。


    譚淑珍說知道了,謝謝你!


    三個人按圖索驥,在山裏麵走,找了二十幾分鍾,找到了阿蓮他們一家三口的墳墓,這兩座墳墓,看上去有些淒楚,一眼就能看出是兩座無主的孤墳,雖然現在不是掃墓的節日,但周圍其他的墳墓,墓碑頂上都壓著風化的黃表紙,墓碑前麵,也有枯萎的花。


    特別是墓碑上,陰刻的文字油漆顏色都已經很淡,墓碑上也隻有孤零零的“於慧蓮之墓”五個字,再沒有其餘的文字,而周圍其他的墓碑上,都是子女媳婿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一堆的立碑人。


    三塊墓碑上,放照片的那個橢圓形有機玻璃罩子裏,也是空的。


    小虎把三束白菊花,放在了三座墓前,把黃表紙壓在墓碑的頂上,完了他在阿蓮的墳前跪了下來。


    張晨和譚淑珍走了開去,他們看到小虎跪在阿蓮的墳前,磕了三個頭,口裏念念有詞。


    接著,他又磕了三個頭,張晨和譚淑珍知道,這是替蔡小姐磕的。


    他又跪在自己外公外婆的墳前,磕了三個頭。


    張晨和譚淑珍走了迴去,小虎的眼眶還是紅的,三個人在墳前站了一會,譚淑珍輕聲說:“走吧。”


    三個人迴到了公墓管理處,小虎問工作人員,那三塊墓碑可不可以幫我換一下。


    “他們是你什麽人?”工作人員問。


    “我是於慧蓮的兒子。”小虎遲疑了一下,輕聲說。


    工作人員看看小虎,又看看登記冊,她說不對啊,這裏登記的是無主墓,沒有留親人的聯係方式。


    譚淑珍趕緊說,小時候失散的,現在剛剛找過來。


    工作人員點點頭:“那好,你把你電話留下來。”


    小虎把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在登記冊上寫了下來,張晨在邊上說,也留下我的,他是從台灣過來的,迴台灣不在大陸的時候,你們有什麽事情,聯係不到他,就聯係我。


    工作人員說好,她把登記冊攤到了張晨麵前,張晨在寫的時候,她說:


    “平時也沒有什麽事,就是看看,這墓還有幾年快到期了,我們這裏的墓地使用期限是二十年,到時要續費的話……”


    “也可以找我。”張晨說。


    “我可以現在就續費嗎?”小虎問。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她說這個可沒有先例,還是到時等我們通知吧。


    小虎又問起換墓碑的事,工作人員為難了,張晨說,我們可以出費用。


    “多少錢都可以。”小虎說。


    譚淑珍和工作人員說,你看,人家是從台灣找過來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媽媽和外公外婆在你們這裏,當小輩的,怎麽可以自己的名字不在墓碑上。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她站了起來,說你們等一會。


    走出去,過了十幾分鍾迴來,跟在她後麵還有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人,工作人員介紹說這是張師傅,工作人員和他們說,我們這裏確實沒碰到過換墓碑的,也不符合規定,但是你們這個情況又比較特殊,我和張師傅商量了,就他們自己給你們換吧,不過……


    “材料費和人工費我們會出。”張晨說。


    工作人員說好,那你們自己談。


    張師傅問工作人員要了一台計算器,從大理石墓碑的錢、石匠刻字的工錢、施工材料費和人工費等等,算起來一共是四千兩百元。


    小虎從包裏掏出一刀一萬元,交給了張師傅,張師傅要從這一萬裏,數出四十二張,小虎按住了他的手,和他說,不用了,謝謝你,就這個錢,你負責幫我把墓碑換好就可以。


    張師傅看了看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說:“家屬主動給你的,你就收下吧。”


    張師傅趕緊說謝謝,謝謝!


    小虎和張師傅約好,他下午會再來一趟,把他母親和外公外婆的照片給張師傅,張師傅說好,我就在對麵那排房子裏,靠左手最頭上的那間。


    三個人離開半山公墓,再往市區走,小虎的臉色明朗了好多,他看著車窗外,偶爾還笑了起來。


    車進入市區的時候,漢高祖劉邦打電話過來,問譚淑珍怎麽樣了,譚淑珍說,已經找到他們一家三口的墓,小虎已經磕了頭,說到這裏,譚淑珍用手掩著嘴,輕聲說,六個。


    漢高祖劉邦說,太好了,這也算是了了蔡小姐一樁心事,唉,小虎也是個懂事的小孩,不枉蔡小姐疼他。


    譚淑珍問漢高祖劉邦,你們那裏怎麽樣,漢高祖劉邦笑道,我們這裏也找到了,已經和貴敏通過電話,她姑媽腦子清醒得很,很多事情兩邊對上了,哈哈,不光光找到了貴敏的姑媽,這裏半個村都是她的親戚,連村主任算起來,都是她的侄外甥。


    譚淑珍笑道:“那太好了,恭喜你和貴敏嫂子!”


    “嗯嗯,村裏麵人太熱情了,不放我們走,中午要請我們吃飯,晚上還要請,還一定要留我們在他們的農家樂住一個晚上。”


    漢高祖劉邦壓低聲音說:“不過,統戰部的同誌很謹慎,他們先迴去了,說下午要去縣檔案館,查查四九年前的戶籍資料,再確認一下,貴敏她都等不及,要來大陸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漢高祖劉邦又打電話給張晨,和他們說,沒錯了,統戰部的同誌,已經找到了四九年前的戶籍資料,確認沒錯了。


    張晨放下電話,把漢高祖劉邦的話,告訴了譚淑珍和小芳,兩個人都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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