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淑珍他們很快就確定了,把杭城西溪的兩塊地,作為他們在杭城的重點項目,這兩塊地是連在一起的,一塊是商住用地,還有一塊是住宅用地。


    他們準備把兩塊地合成一個項目,建一座超五星級的酒店,和一個高檔住宅小區。


    酒店和住宅在一起做,目的當然是為了用酒店來提升住宅小區的檔次,兩塊地緊挨著西溪濕地,地理位置可以說是相當的優越。


    這兩塊地,他們是四五年前拍下的,那個時候,西溪還冷冷清清,屬於荒郊野外。


    如今,西溪濕地,已經成了杭城最熱門的景區,特別是在去年年底馮小剛導演的賀歲片《非誠勿擾》放映之後,裏麵葛優扮演的秦奮遊玩西溪的鏡頭,和那句“西溪且留下”,把這裏徹底炒紅了。


    杭城原來的旅遊重點,都放在了西湖,這西溪濕地附近,連一個像樣的酒店也沒有,譚淑珍他們現在要在這裏建一座超五星級的酒店,也可以說是正當時。


    譚淑珍和老譚說,這個項目我們慢慢做,和桃花源一樣做,慢工出細活。


    老譚說明白,這就是我們的插旗項目。


    譚淑珍說對,揮一揮衣袖,但我們要留下一片雲彩,畢竟我們是杭城的房地產公司,不能在杭城一個項目也沒有,有這個項目在,我們就可以經常在媒體上亮亮相,表明我們錦繡集團還存在。


    老譚說:“這話怎麽聽上去有點悲涼。”


    “還就是這樣,大哥。”譚淑珍說,“我也不想離開杭城,但杭城現在,已經沒有我們容身的地方了。”


    打定了主意,這個項目就要從頭來過,把原來的規劃設計全部推翻,重新規劃,重新設計,重新申報。


    除了這個項目之外杭城的其他項目,就按照譚淑珍說的,盡快出清,還不能賣的,也盡快先訂出去。


    他們在上海,選擇了浦明路黃浦江邊的一塊地,這塊地的體量夠大,有一百四十多畝,這個地方,現在還不是很熱鬧,但它地處在陸家嘴和興建中的世博園區的中間,譚淑珍認為,世博會後,這裏肯定會熱鬧起來的,潛力無限,反正他們也不急,慢慢來。


    上海的其他項目也和杭城一樣,盡快出清,譚淑珍讓老萬,接下來把工作的重心,放到鬆江。


    ……


    十月份,對張晨和譚淑珍他們來說,有兩件大事,一件是小武和徐巧芯的婚禮,還有一件,也是婚禮,是小樹和姚芬的。


    小樹在國美讀研究生,還沒有畢業,本來是不急的,但張晨媽媽說,姚芬的年紀不小了,已經三十多歲,女人年紀太大,對生育不好,現在要是懷孕,就已經是高齡產婦了。


    小樹的爸媽也支持張晨媽媽的想法,所以他們,還是準備在今年就把小樹和姚芬的婚禮給辦了。


    小樹這邊定下來,姚芬那裏當然沒有問題,她和家裏早已經斷絕了關係,幾年沒有往來,這種事,她自己做主就可以。


    兩對新人的婚禮,小武和徐巧芯的,定在十月二日,小樹和姚芬的,定在十月五日,中間相隔三天的時間。


    定下了婚禮日期,小樹媽媽和小樹說,讓他還是去見見姚芬的爸媽,請他們一下。


    張晨媽媽也說對,再怎麽說,他們也是姚芬的父母,他們就是和姚芬有矛盾,和你也沒有,你還是要主動登門,娶了人家的女兒,不能一點聲音也沒有,這點禮數我們還是要有的。


    張晨見小樹麵露難色,就和他說:“我陪你去,小樹,你從姚芬那裏,把他們的地址問過來就是。”


    聽說姐夫陪自己去,小樹鬆了口氣,趕緊說好好。


    第二天中午,張晨帶著小樹,先去超市,兩個人也不知道姚芬的爸媽喜歡什麽,應該買什麽好,問姚芬,姚芬也不肯說,她還一直反對他們去,就連地址,小樹問她,她也不肯給,還是張晨打電話給她,她沒辦法,才發短信給張晨的。


    所有的老人,大概都差不多,張晨和小樹說,煙酒的必備項,他們買了煙和酒,張晨又說,還有就是保健品,他們又買了青春寶和鐵皮楓鬥精。


    姚芬父母的家在江城路,也就是城站火車站過去一點,是上海鐵路局的宿舍,房子很舊,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建造的五層樓房。


    一道鐵門進去,是半個籃球場大小的空地,兩邊各一幢房子,一幢房子兩個單元,樓梯上去,一邊一戶,整個院子裏麵,一共是四十戶人家。


    鐵門裏麵不能停車,張晨隻能把車停在江城路邊,兩個人下了車,提著東西走過去。


    姚芬父母的家在進大門右手的這幢,一單元402,樓道裏光線昏暗,越往上走,小樹就越落到了張晨的身後,張晨笑道,你幹嘛?


    小樹訥訥地說:“姐夫,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張晨笑道:“你要是經常做就不對了,你想結幾次婚?”


    小樹嘿嘿地笑著。


    到了402室的門口,張晨敲了敲門,不一會,門打開了一道巴掌寬的門縫,門裏麵出現一個男人,六十歲上下,梳著一個大背頭,臉麵很白淨,他上下打量了張晨一番,小樹這時候已經躲到了張晨的身後,他能看到一個頭,但上下打量不到。


    他問張晨:“你們找誰?”


    “伯父,請問這裏是不是姚芬的家?”張晨問。


    那人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沒開門,也沒有關,還是開著一條巴掌寬的縫,他人卻轉身走開了。


    張晨正在考慮是不是該推門進去,門裏又出現了一位年齡相仿的女的,還是把張晨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他手裏提著的東西,還是問:“你們找誰?”


    張晨隻能再問了一遍:“伯母,請問這裏是不是姚芬的家?”


    “不是。”對方不加思索地說,但人還是站在門縫裏,沒有要走開的意思,張晨想起來了,補問了一句;


    “伯母,請問您是不是姚芬的媽媽?”


    對方還是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反問:“你是誰?”


    張晨說:“我是姚芬原來公司的總經理。”


    “什麽公司?”


    “半畝田集團,姚芬原來是我們下麵的‘湖畔油畫館’的館長。”張晨說。


    “她現在呢?”門裏的人問。


    “現在是錦繡集團的董事長助理。”張晨說。


    對方的眼睛跳了一下,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還有點吃驚。


    張晨笑道:“伯母,我們可以進去嗎?”


    對方猶豫了一下,沒有言語,但終於把門縫打開了。


    張晨看到,這房子大概四五十個平方,房子的格局一目了然,和那個年代所有的房子大同小異,兩室一廳,一個衛生間。


    進門的這個廳,是多功能的,既是客廳,也是吃飯間,更兼帶著還是廚房,靠左邊牆腳,砌了一個水泥台子,鋪了白色的瓷磚,上麵放著一具煤氣灶,煤氣灶的左邊,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稍高一些的台子,同樣鋪了白色的瓷磚。


    這稍高一些的台子上麵放著一塊砧板,台子的下麵,有一扇木頭的門,門裏應該是一個煤氣罐。


    煤氣灶的右邊,是一個水磨石的水池,煤氣灶的上麵,沒有油煙機,隻是在煤氣灶後麵的窗戶上,安裝了一個換氣扇,炒菜的時候,把換氣扇打開,就是油煙機了。


    整個地方大概也就七八個平方,除了灶具,也放不下其他更多的家具,除了一個冰箱,還有就是一張方桌。


    這張桌子,是吃飯兼會客的,桌子上中午的剩菜還擺在那裏,上麵用一個藍色的塑料網紗的菜罩罩著,張晨四下看看,見手裏的東西也沒有地方放,就放在冰箱邊上靠牆的地上,小樹依樣學樣,也把手裏的東西放下。


    前麵出現過的姚芬的爸爸,在張晨他們進來的時候就消失了,應該是消失在兩扇緊閉的房門後的其中一扇,還有一扇緊閉的門,是衛生間,衛生間和房間很好區別,不僅是因為衛生間的門比房門小了很多,門的下部,還做成了百葉窗的形式。


    衛生間的門雖然關著,但張晨他們一進去,就嗅到了一股廁所的味道,這味道是從下麵的百葉窗裏飄出來的,張晨知道,這樣的衛生間,裏麵肯定連抽水馬桶都沒有,還是蹲坑,那個年代的房子都是這樣的,有一個自己家獨立的衛生間,就已經算是很高級了。


    張晨和小樹把東西放下之後,對方大概確認他們拿著的東西是送給自己的,再不客氣一點,就不好意思了,她招唿張晨和小樹在桌子邊上坐。


    張晨自我介紹說,我姓張,名叫張晨,弓長張,早晨的晨,他是小樹,就是大樹小樹的小樹。


    姚芬的媽媽點了點頭,終於開口了,她問:“你們來幹什麽?”


    “伯母,我們是來給您和伯父送請柬的。”張晨說。


    “請柬?什麽請柬?”


    小樹從包裏,拿出了兩份請柬,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張晨,張晨再遞給姚芬的媽媽,張晨說:


    “我是小樹的姐夫,這樣,伯母,小樹和姚芬要結婚了,我們是來請您和伯父,去出席他們的婚禮的。”


    姚芬媽媽伸出來的手縮了迴去,她沒有接請柬,臉慢慢冷了下來,這場景有些尷尬,張晨遲疑了一下,隻能把請柬放在桌上,張晨正想再說什麽,姚芬媽媽擺了下手,冷冷地說:


    “你不用和我說,你說的這個人,我不認識,也不想認識,她要不要結婚,嫁給誰,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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