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丁大雲把所有的話說完,苟大壯不陰不陽的問道:“丁百戶,你的話都說完了?還有沒有漏的啊?”


    “迴千戶大人的話。?[?〈[”丁大雲不卑不亢的說,“卑職說完了,還望千戶大人給卑職一個合理的解釋。”


    “啪!”


    苟大壯怒,一下子把手中的杯子摔在丁大雲的腳邊,苟大壯指著丁大雲,罵道:“丁大雲啊丁大雲,你好大的膽子,連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得出來,太祖何時規定朝廷每年要給軍戶餉?這條規矩,我怎麽不知道?”


    “千戶大人,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卑職這裏有一份山東巡撫衙門出的公文,上麵有衛所製度詳細管理製度,上麵就是這樣規定的。” 麵對苟大壯的怒火,丁大雲夷然不懼,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和苟大壯據理力爭。


    想來也是,丁大雲連販私鹽這種掉腦袋的事情都敢幹,自然不會怕苟大壯這種靠祖上蔭德的廢物。


    “嗬嗬!”苟大壯冷笑道,“連山東巡撫衙門都抬出來了,丁百戶看來是有備而來啊!你說山東巡撫衙門有公文下,你倒是拿來給我看看啊!”


    丁大雲拿出葉思文交給他的公文,恭恭敬敬的遞給苟大壯,道:“千戶大人,這就是山東巡撫衙門的公文,請千戶大人過目,若是卑職有半句虛言,甘願受千戶大人懲罰。”


    “你還真有啊?拿來我看看,丁大雲,本官可告訴你,你要是敢蒙本官,本官可要對你不客氣!一頓板子可是免不了的。”


    苟大壯一邊說,一邊疑惑的接過丁大雲遞給他的公文,苟大壯隨手打開公文,先映入他眼簾就是山東巡撫衙門那枚大紅色的印章,苟大壯立刻重視起來,煞有其事的拿著公文看。


    雖然苟大壯看得很仔細,不過他不知道,有人正在笑他,因為他把公文都拿反了,堂堂一個大明五品千戶,居然不識字,想想也真是悲哀。


    這就是大明衛所的軍官,文不成武不就,上陣不能殺敵,在後方連一份公文都讀不通,還妄談什麽指揮軍隊打仗,簡直就是扯淡。


    雖然苟大壯不識字,但是他家還是養了幾個賬房師爺的,他迅招來一個師爺,讓師爺給他解釋了一下公文的意思。


    師爺一邊給苟大壯解釋,苟大壯的臉色一邊就變了,苟大壯雖然肥,但是他並不笨,他知道,這是有人在給自己上眼藥呢!否則依丁大雲的能力,怎麽能得到山東巡撫衙門的正式公文。


    苟大壯本來想要飆,現在也不出來了,因為他從丁大雲的背後看見來了一個巨大的,模糊的身影,就是這個身影,策劃了丁大雲討餉事件。


    苟大壯知道,在事態未明前,他不能對苟大壯用強。


    “哦嗬嗬……”


    待師爺把公文解釋清楚,苟大壯立刻換了一張臉皮,他笑嗬嗬的說:“原來如此啊!原來朝廷還有這樣的公文啊!這公文是什麽時候下的啊?我以前怎麽都不知道呢?真是奇怪了哈,嗬嗬嗬……”


    “嗬嗬嗬……”


    丁大雲陪著苟大壯笑了幾聲,道:“千戶大人,公文你也看了,這餉銀還有我們曆年來上交給你的稅銀,你是不是應該還給我們啊?這些錢可是我們軍戶的血汗錢,你拿著用了心裏也不安啊!”


    丁大雲才不管苟大壯的裝傻充愣,不管你苟大壯說什麽,他丁大雲就一句話——要錢!


    丁大雲咄咄相逼,苟大壯一雙小眼睛一轉,道:“丁百戶,你看,本官也是今天才知道朝廷要給軍戶餉銀這件事,你要知道,朝廷即使要餉銀,也不會到本官手裏啊!這不是還有我頂頭上司袁將軍嗎?丁百戶,不是你要弄清楚,不是本官不給你餉,是本官根本就沒有收到過朝廷來的餉銀啊!”


    “千戶大人的意思是我們的軍餉被靈山衛指揮使袁將軍吞沒了?”丁大雲陰著臉問。


    “丁百戶,你可不要亂說!”


    苟大壯瞪大眼睛,連連搖手,道:“丁百戶,本官可沒有說袁將軍吞沒了我們的餉銀,你不要誤會本官的意思,本官的意思是,這些年,大明國事艱,官僚**,有可能袁將軍也沒有收到朝廷來的餉銀嘛!”


    “餉銀我們暫且不論,那是朝廷的,沒有一個準信。”


    丁大雲一揮手,不再追究餉銀的問題,他繼續問道:“千戶大人,卑職想要問一問,我們這些年交給你的稅銀,到底到什麽地方去了?這個,可是我們不應該交的,還望千戶大人給我們這些窮軍戶一個合理的解釋。”


    “丁百戶,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苟大壯用責怪的口氣說,“丁百戶,你也知道,本官隻是一個千戶,這種不上不下的位置最是難做,你以為本官收取你們的稅銀是本官吞沒了嗎?不是,收取你們的稅銀,本官隻是奉了上麵的指令而已,說白了,本官就是一個跑腿的,所以,你不能找本官討要你們曆年上繳的稅銀。”


    丁大雲冷哼一聲,問道:“千戶大人,照你這麽說,我們應該找誰討要?”


    “當然該找……”


    苟大壯一句“當然該找靈山衛指揮使袁將軍討要”就要出口,但是他馬上就想起來,若是真把這個泥腿子推到袁將軍哪裏去,他這個千戶也該當到頭了。


    這些年,靈山衛五個千戶在袁將軍的指使下,剝削靈山衛下轄的軍戶,可得了不少好處,若是事到臨頭,苟大壯把問題踢給袁將軍,袁將軍自然是有辦法完美的解決這件事情,但是這樣一來,袁將軍絕對會討厭那個把問題踢給他的人。


    苟大壯知道,他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是,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然後再上報袁將軍,到時候,袁將軍肯定會表揚他的。


    雖然苟大壯還有點擔心丁大雲身後那個神秘的身影,但是他一想,自己的後台袁將軍可是當今聖上的小舅子,實實在在的皇親,丁大雲就算能找到山東巡撫做後台,又能幹什麽?難道山東巡撫還能管到皇上的小舅子,別開玩笑了。


    不得不說,苟大壯這一自作聰明的舉動,把靈山衛幾個頭頭都害了,因為孤陋寡聞的苟大壯根本不知道,大明朝最新銳,最厲害的侯爺葉思文已經就任山東巡撫,有葉思文在,別說是皇帝的小舅子了,就是皇帝的老婆也不一定頂事。


    打定主意,苟大壯笑嗬嗬的對丁大雲道:“老丁啊!你不知道,這裏麵的道道可多了,一時半會我也給你說不清楚,要不這樣,現在也是中午了,正是吃飯的時候,我讓人備一桌酒菜,我們在酒桌上慢慢聊。”


    苟大壯態度的轉變讓丁大雲一愣,不過他可不知道糖衣炮彈這迴事,他見幾個年輕後生聽見吃的口水都流出來了,於是他點點頭,道:“那就勞煩千戶大人了!”


    苟大壯矜持的笑了笑,向外麵吼道:“來人啊!準備酒菜,老爺我要宴請這幾位軍戶兄弟,記著,多整幾個硬菜,不要舍不得,要是政治得不好,老爺我可要打你們的板子。”


    苟大壯吩咐完,又笑嗬嗬向丁大雲道:“老丁,走,我們吃飯去。”


    丁大雲不知有詐,毫無防備的跟在苟大壯身後,前去苟府的飯廳。


    葉思文已經在丁家嘴百戶所裏住了兩天,這兩天他沒事就在百戶所裏亂轉,白天,他幫著軍戶種地,晚上,他幫著軍戶熬私鹽,勤快得很,哪裏需要他,他就去那裏。


    正因為這樣,葉思文在軍戶們眼中成了一個老好人,一個肯幫忙的人。


    這兩天葉思文終於知道了軍戶的生活為什麽會如此悲慘,因為軍戶一輩子都是軍戶,父死子替,代代相傳,上司不給餉銀,他們就隻能守著一畝半分地過活,隻能守著一畝半分地過活也就罷了,問題是,他們每年還要接受上司的盤剝,給上司繳納不明不白的稅款。


    從種地、交稅這兩點來看,其實軍戶和民戶並沒有區別,按理說就算軍戶日子過得不好,也不應該比民戶過得慘才是,可是他們偏偏比民戶過得還慘,這是為什麽呢?


    原因在於,民戶不種地的時候,還可以去城裏找一點事情做,賣點苦力掙錢,貼補家用,特別是遠洋商號興起之後,遠洋商號秉承:取於民,用於民的經營理念,遠洋商號的工錢可是很高的,民戶在遠洋商號手下做兩個月的苦力,比在家種地一年的收成還要多,所以山東民戶的日子是越過越滋潤了。


    可是軍戶不同,軍戶是不能出去當苦力的,這倒不是他們的上司不準許,而是大明律上有明文規定,軍戶平時隻能種地屯田,戰時隻能上陣殺敵,想要搞點副業,沒門!


    丁大雲去靈山鎮已經兩天了,可是一點他的消息都沒有,賬房丁海知道,丁大雲肯定出事來了,自古以來,軍官喝兵血,吃兵肉都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丁大雲非要去觸犯這一條規矩,不出事都有鬼了。


    還好丁大雲早就預料到這一點,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丁大雲給丁海說了自己的判斷,他囑咐丁海,若是自己兩天之內沒有迴來,丁海就去找新來的文大幫忙,文大不是一般人,隻有文大能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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