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當初景容為他手書的功名碑,在這塊巨石右下角不起眼的角落裏,還有那人親筆落下的名諱,明明是氣質出塵,飄然若仙,但卻自卑的讓人心碎。


    冥焱的心底,酸澀有,甜蜜有,當然更多的,卻是慶幸!


    慶幸重來一生,悲劇沒有重演,慶幸重來一生,他不再是那薄情寡義的負心郎,那人依舊安然無恙的陪伴在他身邊,歲月哪怕幾番波折,枕邊人卻依舊淺笑安然。


    下一刻,冥焱單手運功,直接將那巨石推動起來,直到推動到當初他萬箭穿心之地,同樣也是景容一頭撞死在這石碑上,為他殉情而亡之地。


    不知為何,深夜之中,冥焱竟覺得此地的黃沙比周邊要暗上許多,就好像被血色侵染過一般,帶著幾分詭異。幾分深沉。


    將那功名石擺放在與上一世同樣的位置,冥焱將後背倚在冰涼的石頭上,隨後合上眸子,身子脫了力,緩緩地坐在了滿地的黃沙之上。


    肆虐的黃沙被狂風席捲著砸在了臉上,竟帶著刺骨的痛意,但冥焱卻對此絲毫不在意,就這樣在此枯坐了半夜,直到半截身子埋進了黃沙裏,直到頭頂的發冠被吹落,一頭黑發桀驁不馴的在漫天黃沙中狂舞。


    黎明前的曙光升起之前,冥焱突然睜開了眼睛,眸底幽光流轉,暗色翻湧,片刻之後,冥焱突然從黃沙中站起身來,轉頭朝著玉門關飛掠而去,毅然決然,不再迴頭!


    第204章 異樣的目光


    葉景容微蹙著柳眉,睜開眼睛之際,看到的就是冥焱裹挾著一身寒氣,從外麵推門走了進來。


    一時間,還以為是在他沉睡之際,樓蘭古國採取了偷襲,葉景容掙紮著支起身子來,顧不得身子上酸軟,緊張的出聲詢問道:“王爺,可是玉門關外有什麽動靜?”


    聽到這話,冥焱趕忙否定的搖了搖頭,隨後快走幾步,來到了床榻邊,單手撫上了葉景容的後腰,一邊給葉景容借力,一邊動作溫柔的揉捏起來。


    “沒有的事,不用擔心,本王不過早起了些時間,然後便在城樓上遠眺了一會兒,夫人身體怎麽樣?要不要再歇息一會兒?”


    冥焱避重就輕,將自己半夜不辭而別之事一筆揭過,然後筆鋒一轉,很快的錯開了話題。


    聽到這話,葉景容不疑有他,輕輕一點頭之後又略微搖了搖頭。


    “不,不歇了,王爺今天是不是要與統領們商討對敵戰術?景容隻會些紙上談兵,不知可否能與王爺一同前往?”


    葉景容說完這話之後,便仰起頭來一臉期冀的望向冥焱的方向,久睡初醒,這人的眼尾之處還帶些情慾未退的潮紅,配上那張清冷的麵龐,竟是莫名的勾人。


    冥焱看的微微一怔,昨夜的激情被憶起,就此一幕幕的掠過腦海,讓冥焱下腹無端的生出了幾分熱潮!


    可是今天還有要事在身,冥焱就算再荒唐胡鬧,也不能在行軍打仗之際任性,無奈隻能微微錯過視線,在心中默念幾段經文,此次壓製心底那禽獸不如的陰暗心思。


    片刻之後,情緒總算恢複如常,冥焱才迴過視線來展演一笑,贊同的點頭道:“自然,本王求之不得!”


    聽到這話,葉景容心下鬆了一口氣,隨之嘴角勾起了一抹輕笑,探出上半身就要去勾起被隨意扔在床邊的衣袍,但卻被冥焱一把攥住了手腕,攔住了去路。


    “王爺?”葉景容不解的抬起頭,不知冥焱此番舉動是何用意?


    聽到這話,冥焱一雙眸子裏暗光流轉,沉默了半晌之後,才緩緩的送開了手,但卻什麽都沒有多說。


    看到這一幕,葉景容眸色古怪的瞄了冥焱一眼,但是看那人低垂著腦袋,薄唇緊抿的模樣,葉景容覺得他就算是追問也問不出所以然的,索性幹脆就放棄開口,隻有手腕再度往前伸了幾寸,葉景容拎著衣袍的一角,將那件淡紫色的衣袍鋪展開,隨後慢悠悠的穿戴起來。


    穿戴整齊之後,葉景容想著一會兒既然要跟將士們一同商討戰事,那這一頭青絲最好還是用玉冠固定住,若隻是隨意的被發帶束在身後,未免顯得太不正式。


    單手掀開被子,葉景容剛想去青銅鏡前束發,可是卻被緊張兮兮的冥焱一把按住了肩頭,完全動彈不得。


    這下子,葉景容就算是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可是疑問的目光投過去便被那人逃避似的交錯開,葉景容沉不住氣了,正打算不管不顧的追根究底一番,可是那人卻突兀的站起了身來,然後轉身走到青銅鏡前,俯下身去從一旁的抽屜裏取出一質地清澈透亮的玉冠來。


    再度轉身之際,隨手抓起了案桌上的木梳,冥焱跟堵肉牆似的擋在了葉景容和銅鏡之間,半晌之後,才聲音低沉的開口道:“夫人,今天便由為夫為你束發如何?”


    聽到這話,葉景容嘴角略一抽搐,麵上的神色有些猶豫不決,若不是看在這人是一番美意的份上,葉景容其實是想拒絕的。


    究其原因,那就是這人一身的蠻力,還控製不好,每次為他束發都把他揪的好痛,束一次發,不亞於遭受一場酷刑,每次看到那飄灑了一地的青絲,葉景容都覺的好心痛。


    怔怔的凝視了那人片刻,確定冥焱沒有要主動反悔的意思之後,葉景容心中嘆息一聲,隨後認命的斂下眸子,主動的背過身子去,然後渾身緊繃,等待著酷刑加身。


    其實冥焱也知道自己下手沒輕沒重,總是會把他的夫人扯疼,若不是為了不讓葉景容照到一旁那麵青銅鏡,冥焱其實也捨不得他的夫人遭這份罪。


    至於為什麽不想讓葉景容照到青銅鏡,這就是冥焱那不可告人的齷齪心思了。


    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盡可能的放輕力道,冥焱一點一點的將那滿頭青絲攏在手心裏,緩慢的抬高之後用玉冠固定住。


    雖然這手藝和葉景容相差甚遠,可比起以前,也有了很大的進步,最起碼這一次,葉景容沒有發出一聲痛唿,這讓冥焱一直懸著的一顆心,安安穩穩的著了地。


    接下來不管是穿襪還是套靴,冥焱都有意無意的擋住了葉景容看向青銅鏡的視線,不知是因為冥焱掩飾的太好,還是因為葉景容壓根沒有多想的緣故,從頭到尾,葉景容竟沒有生起半分疑心。


    將一切都收拾妥協,葉景容隨著冥焱走出門外,轉身朝著城樓的主殿走去。


    而這一路的沿途上,有不少把守和巡邏的將士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葉景容總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可是每次葉景容用略帶些探究和疑惑的迴望過去,那些人又會齊刷刷的把眼神縮迴去,然後等著他收迴視線,那些打量的目光又如影隨形的黏了上來,讓葉景容脊背發涼,心下更是毛毛的。


    葉景容疑竇橫生,連忙低垂下眸子,攏了攏袖袍,正了正衣襟,確定自己一如往昔般風度翩翩之後,才強壓下心頭的不解,逼迫自己刻意忽略掉那些異樣的目光。


    直到走進正殿,將那些視線隔絕在門外之後,葉景容才隱晦的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跟著輕鬆了起來。


    還是還沒來得及等他從毛骨悚然的異樣感中走出來,緊接著走進門的四大統領,居然也用那莫名其貌的目光,訝然的掃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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