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伍迴來之後吧,就和我媳婦兒結了婚。”


    “我倆是發小,算的上是青梅竹馬,我挺感激她的,當兵三年,她一直等著我。”


    “退伍之後,家裏托關係給我送進了我們市的機床廠,兩年吧,我就當了我們機床廠的一個小班長。”


    “後來我又把我媳婦兒整進了機床廠當會計,日子也算過的挺好的。”


    男人歎了口氣,陳默清理著傷口,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仿佛失去了知覺。


    “再後來,我母親病了,家裏本來還算寬裕的日子,一下子就變的緊吧了起來。”


    “她不伺候我媽,我不怪她,畢竟我媽沒生養她。”


    “沒辦法,我隻能辭職在家裏照顧我媽,等我媽走了以後吧,我又迴到了機床廠上班,但是我發現機床廠的人,看我眼神都怪怪的。”


    “有煙麽?”


    三兒點了點頭,掏出一根煙塞到他的嘴裏。


    男人猛吸了一口,身子微微顫抖。


    “我也不傻,有一次我無意聽到了我媳婦兒和廠長好上的事情,當時我還不信。”


    “但是那段時間,我媳婦兒每天都下班很晚,也不和我一塊兒迴家,迴了家之後就拉著臉,倒頭就睡。”


    “她是碰也不讓碰,一點就著。”


    “我當時想著,不行離婚吧,我跟她說,她還不同意。”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有的時候隨便找個理由,一晚上不迴家。”


    “穿著絲襪出門,光著腿就迴來了。”


    男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三兒把手裏的煙塞到男人嘴裏,男人又吸了一口。


    “謝謝。”


    三兒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哥們兒,心裏多少有些同情。


    “我實在是扛不住了, 就跟她說好聚好散吧,她說啥,說離婚不可能,自己沒本事就憋著。”


    “我去找廠長理論,廠長也不掩飾,明擺著告訴我就是玩兒我媳婦兒,我能怎麽樣,他姐夫是我們市市局的,動他一下,我就得進去待著。”


    “他還說我和我媳婦兒好幾年肚子都沒動靜,他大發慈悲,給我播個種。”


    “我沒吱聲,我找人問了他姐夫是誰,拿了照片,然後用車床啥的做了個缺把子。”


    男人一臉絕望的看著陳默,說道:“你知道麽,就我找完廠長之後,她迴來就指著我鼻子罵,說我媽折磨了她兩年,她也得玩兒兩年之後才離婚。”


    “要是不離婚也行,不管她懷了誰的孩子,我必須養著。”


    男人的聲音顫抖著,眼淚刷刷往下流:“你說她咋就變成這樣了呢。”


    陳默搖了搖頭,問道:“你殺的那個警察,是那個廠長的姐夫?”


    男人點頭說道:“嗯,是他,要不是為了殺他,我也不會受傷。”


    陳默深吸了口氣,給男人纏上紗布,說道:“下輩子眼睛擦亮點兒吧,你是條漢子。”


    後來的事情陳默知道。


    這家夥做好了槍,等自己媳婦兒撅著腚趴在沙發上的時候,一槍給倆人打成了血葫蘆。


    缺把子是一槍換一次子彈的,這哥們兒把那倆狗男女都打成肉餡了,開了十幾槍。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兒太多了,感謝你為祖國付出的三年,下輩子,投個好胎。”


    男人搖了搖頭,目光有些渙散:“太累了,下輩子不來了。”


    說完,男人靠在椅子上昏死了過去。


    他之所以一直靠一口惡氣撐著,沒有人能說話,喪母之痛加上奪妻之仇,讓他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那些看起來不錯的同事,也一直嘲笑他戴了綠帽子,沒有一個人能開導開導他,陪他說說話。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有人的悲歡是相同的。


    哪怕當時她媳婦兒離婚,或者有人能開導開導他,幫他說兩句話,也不至於有今天的下場。


    陳默小心翼翼的把皮夾克給他穿上,虎哥來了之後,陳默把情況說明,虎哥歎了口氣又叫了輛救護車,把這哥們兒先送到了醫院。


    折騰完之後,陳默心裏憋著難受,默不作聲的出了屋子,蹲在牆角抽煙。


    三兒拍了拍陳默的肩膀,問道:“你知道我為啥離婚的不?”


    陳默搖了搖頭,三兒咧開嘴笑了笑,眼睛裏閃爍著淚花。


    他點上根煙,火光搖曳,被風輕輕吹滅。


    “我前妻是我當兵第二年探親假的時候懷的我女兒,我當了六年兵,轉業退伍之後,在咱們b市的礦務局上班。”


    “我那個活啊,可是個肥差,那個年代剛私營不久,咱們東北本來發展就慢,正是好時候。”


    “開礦的幹啥的有的是,當時我雖然是個職員,但是一頓飯就變成了萬元戶。”


    “那段日子,過的是真特麽舒坦。”


    “老婆孩子熱炕頭,啥啥都是行行行,好好好。”


    “後來我的職位莫名其妙就被局長小舅子頂了,給我整了個文職,我當時不樂意了,直接找了局長,完後文職也沒了。”


    “沒了就沒了吧,好歹我還有錢。”


    三兒的聲音有些低落,一根煙,一口就抽了一大半,然後掐滅,再點上。


    “我那時候就靠著手裏的幾萬塊錢,開了個飯館,當時咱們飯館還掛幡呢,哈哈,不過你叔我不懂做生意。”


    “也就兩年吧,這些年掙的錢全搭裏麵了。”


    “其實當時就是不結賬的太多了,一些地痞流氓啥的,天天來蹭吃蹭喝,後來店兒不行了,我也忍不了了,就給幾個混混捅了。”


    “那個年代啊,給錢是能私了的,隻要你有錢,事情不是很惡劣,殺人也能花錢私了。”


    抽了口煙,三兒輕聲說道:“我把家裏最後的家底都掏空了。”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這事兒是真特麽沒錯。”


    “沒錢了以後,我前妻天天鬧,後來連孩子也不看了,去舞廳跳舞。”


    “我當時也沒說啥,女人麽,有點兒小脾氣正常,我前妻也沒亂搞,隻不過我倆天天吵,天天吵,孩子嚇得哇哇哭。”


    “後來我受不了了,過不了就別湊合了,其實我現在才明白,我前妻當時就是故意氣我,也沒想真離婚。”


    “我也沒管那個,直接把婚離了,然後啊。”


    “三兒活了,蘇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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