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公家給正親町天皇登基大典的錢沒有花完,在登基大典半個月後,我又收到了菊亭晴季以天皇代表的名義邀請我代表織田家參加金閣寺舉行的大茶會,名義上是社會各界代表和公家聯誼慶祝正親町天皇登基。我作為織田家的一門眾當然代表的是織田家,對於織田信長來說,與其參加這種無聊茶會,還不如去打獵來得痛快,索性將這些事情交給我處理。我的副手木下藤吉郎並沒有受到茶會得邀請帖,不過請求維護金閣寺治安的帖子倒是有他一份。


    所謂茶會就是一種以品茶為名舉行的社交活動,別的倒也罷了,隻是有一點很讓我不舒服,那就是整個茶會隻用一個茶杯,由坐在上手位的先喝一點,然後按照順序往下傳遞。大家知道這是多麽不衛生的事情了吧。好在我是這次茶會的間接出資人加上我代表的是目前在近畿風頭正勁的織田家,菊亭晴季表示可以將上手位讓給我。要知道對一般人來說這可是莫大的榮耀,菊亭晴季作為公卿階級的代表這次大茶會可是代表天皇出席的。不過這也反映出誰有錢有糧有兵有地盤就是老大的日子已經來臨了。


    大茶會在金閣寺的一間臨時布置的茶室內舉行,臨時茶室的對麵是金閣寺的那座金箔覆蓋的高塔,整個高塔托足利義滿將軍的福,現在仍然是金碧輝煌。塔身倒映在庭院中的人工湖裏,遠遠望去別有一番韻味。為大家煮茶的是一代茶仙千利休居士,雖然不知道菊亭晴季用了多少孔方兄將千利休大師請來的。


    雖然號稱大茶會但是邀請的人數不超過十家,我是織田家的代表坐在了上手位,我下麵依次是天皇的代表菊亭晴季,幕府室町將軍的代表京極高吉,京極家也算是名門中的名門,和赤鬆、山名、一色合稱“四職家”,加上斯波、細川、?山的‘三管領’,在應仁之亂前可以說這七家是日本最有勢力的守護。德川家康殿下,這個家夥最近正在京都跑官,大概就像我和丹羽長秀殿下當年做的那樣,除了遠江一國的守護之外,還想把德川家也改成源氏或者平氏子弟。德川殿下之下是日本有名的大和尚法蓮宗朝山日乘,當年也和我有過一麵之緣。剩下的幾位都沒有見過,經菊亭晴季介紹分別是杏林聖手田代三喜齋大師的高足曲直瀨道三。長穀川等伯京町有名的畫家,現在說法就是藝術家了,不過這個亂世大家都為了填飽肚子而努力,藝術家就混的慘一些,有時候還會淪落到給寺廟畫壁畫的地步,這也是這個時代畫家的主要謀生手段之一。最後一位是京町赫赫有名的吉岡流劍術的傳人吉岡憲法,也曾教習過將軍足利一輝劍道。


    千利休大師將名為早船的紅色茶碗遞給我,我品了一點,茶香留存在口齒之間。我輕輕念了一句,‘飲馬渡秋水。’將早船茶碗傳了下去。作為第一個品茶的人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對詩,第一個品茶的人出上闕,漢詩,和歌都可以,然後下麵品茶的人答出最工整的下闕來為優勝。


    我出的題可能難了一點,直到漢學大師朝山日乘品萬茶後才對出下闕,‘水寒風似刀。’


    這邊茶會開始的同時,二條城室町將軍足利一輝也在和客人品茶,隻是煮茶的是足利一輝本人,沒有這麽專業的茶人而已。將軍足利一輝大人看上去也很隨意,在隻有兩個人的情況下慢慢的品茶。


    在將軍府上品完茶的上泉信綱說道,‘將軍大人是不是要問我為什麽不侍奉將軍大人,卻要侍奉一個商人嗎。’


    足利一輝放下茶碗,‘師傅想告訴我的一定會說的,師傅不想說的我問了也沒有用。’


    上泉信綱放下茶碗說道,‘我一開始侍奉工藤家,僅僅是因為工藤家給的俸祿夠高,僅此而已。將軍府一個教習每年除了祿米之外隻能拿到兩貫錢,一年除了口糧剩餘的祿米大概折合十貫左右。而工藤家用二十貫雇用我一個月。有這些錢我能盡早的開道場傳播新陰流。’


    足利一輝給上泉信綱的茶碗填滿了茶,問,‘僅僅是這樣嗎?’


    ‘是,也不完全是。到了工藤家之後我發現工藤家是一個新崛起的門閥,家中沒有傳統大名家裏那些腐舊的氣息,家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天都在想著一件事,就是如何為工藤家拋頭顱灑熱血以死盡忠。’


    足利一輝將軍聽了上泉信綱的話險些失手掉了茶壺,‘有沒有這麽誇張。不就是工藤家有幾個錢,俸祿高一些嗎?’雖然將軍也知道工藤家的俸祿可能是將軍府的十倍還要多了。


    上泉信綱接過茶碗,搖搖頭,‘不隻是俸祿高而已,一般的大名給足輕吃什麽。茶泡飯,是把。工藤家每天大魚大肉,而且在工藤新一大婚之前,總是和足輕以及家臣在一個鍋裏吃飯。這樣的主公,想來日本也就一個吧。而且對待戰死人員問題上,工藤家也是仁至義盡,賞賜得土地從來沒有收迴過一間一反,戰死將士的家屬也都得到了照顧,有寡婦改嫁的可以帶著工藤家賞賜的土地嫁過去。遇到沒有家人絕嗣的戰死將士,工藤家會給這家收一個義子延續家業。’


    聽到這裏足利一輝將軍也服了氣,‘沒想到世上真有這樣的傻瓜存在,尾張的風水看來真的有問題,大傻瓜的手下果然也是大傻瓜。聽說這個工藤新一還出了三千貫給正親町天皇搞大型登基大典,現在連九州和北陸都聽說這個事情了。’


    上泉信綱慢慢品著茶說道,‘真的是很傻嗎?或許在外人眼裏是這樣吧。但是工藤家每一個家臣,每一個足輕心裏可不會這麽想。他們知道的是自己戰死後,家人和孩子會得到照顧,再也沒有了後顧之憂。這幾年不管是在桶狹間山還是觀音寺城下人人都是奮勇爭先,當年我帶著六百人在桶狹間山狙擊今川義元兩千旗本的時候,手下已經傷亡了近三分之一,卻沒有一個人想要後退一步,每個人都瘋了一樣向今川義元的大旗衝過去。最後逼退了今川義元的旗本隊。’


    ‘那還真是了不起呀。’足利一輝也歎了口氣,這樣的部隊最少自己身為將軍也訓練不出來。‘明國有一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大概就是說的你家主公把。’


    上泉信綱微微一笑,‘按照我家主公的理解應該是吃虧就是占便宜。這次捐給天皇登基的三千貫不止買了一個好名聲,還得了一道堪合符,現在尾張正忙著進行明國貿易呢。’


    足利義滿聽了這句無意識的點了點頭,心想,這個大傻瓜手下的大傻瓜真是運氣好得驚人,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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