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冷汗立刻浸透了睡衣。


    蘇錦生推開simon:“你走吧。”


    “錦生。”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錦生。”3d0e2你花曲道半:)授權轉載 惘然【ann77.xilubbs】


    “走啊!我不想看到你!”蘇錦生抓起毯子,緊緊蒙住了腦袋。他無法麵對simon,他該怎麽告訴他呢?他做的這個夢,反反覆覆做了十年的夢,他終於看清楚了,他終於知道了:原來,是他殺了司馬紹!


    而現在的他,連simon都不肯放過。


    蘇錦生不要重蹈覆轍,simon並不虧欠他什麽,過去的早該過去,自己的雙手不該再染上他的鮮血。


    “走!走!走啊!”蘇錦生的聲音裏已經有了哭音。simon隔著毯子抱住他的頭,他發瘋一般掙紮。


    49


    “走!走!走啊!”蘇錦生的聲音裏已經有了哭音。simon隔著毯子抱住他的頭,他發瘋一般掙紮。


    simon似乎想撥開毯子,想吻吻他的臉,蘇錦生死也不肯放手,於是simon環住他的腰,吻他裸露在外的脊背,他喚他:“錦生、錦生……”


    溫熱的唿吸吹過汗濕的肌膚,蘇錦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simon的唇順著他的脊柱滑下去,他的手環在他胸前,很容易便找到他已經微微凸起的辱尖。蘇錦生盡可能地蜷起身子,然而simon右手繼續下移,覆住了他最敏感的地方。


    “錦生……”


    蘇錦生別開臉,躲避simon吻著他耳背的嘴唇,他太清楚了,假如讓simon吻下去,那麽將他什麽也無法拒絕,他太清楚simon的手段,正如simon太清楚他的弱點。


    欲望已在血液裏奔流,身體無意識地扭動著,迴應著身後的人。蘇錦生咬緊了嘴唇,才克製住徹底屈服的衝動。軟弱是太容易的事情,但是情事之後呢?當他支撐起酸軟的身子,噩夢是不是又要繼續?天明的時候,血泊裏躺著的會不會是一具屍體?


    “不要!”蘇錦生忽然大叫出來,他蜷緊了身體,緊緊抱住自己的肩膀。毯子滑落到一旁,月光映在他臉上,淚水正無聲淌落。


    simon放開了他:“錦生……”


    “走吧!”蘇錦生縮成一團,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求求你,走吧!”


    “錦生,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蘇錦生捂住了耳朵。


    simon怔怔地看著他,終於點了點頭:“好,我走。”


    蘇錦生捂著耳朵,但是他還是聽得到simon穿衣服的聲音,下床後的腳步聲,他聽到他走出房間,又折了迴來,輕輕地替他把毯子蓋在身上。simon在床前站了很久,後來他彎下腰,吻他固執的後腦勺。


    “錦生,我真的很喜歡你。”simon最後摸了摸他的頭發:“我走了,鑰匙放在門墊下麵。”


    直到simon的腳步聲徹底消失,蘇錦生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失去一個住客的房間顯得特別寂寞,地板上,那把跌落的美工剪刀正閃閃發光。蘇錦生睜著眼睛在黑暗中躺了很久,連姿勢都沒有換過,天亮時起來,腿都麻了,肩膀下的床單被淚洇濕了一片。以前他總覺得司馬沖太會哭了,簡直不像一個男人,原來自己也是一樣的。


    第二天早晨,臨出門時,蘇錦生在門墊下摸到了simon留下的鑰匙,但出乎意料的是,這並不是他當初交給simon的那把房門鑰匙,而是另一把陌生的鑰匙。和鑰匙一起塞在門墊下的還有一張寫著地址的字條。這個地方simon曾不止一次跟蘇錦生提起,他說過,他住在那裏。


    蘇錦生望著手中的鑰匙,終於沒有丟掉,而是將它和字條一起塞進了包裏。


    其實,蘇錦生並不打算去見simon,接連幾天,他連simon的電話都沒有接過,看到街邊停著simon的車,他都會悄悄繞路。那麽為什麽收下鑰匙呢?蘇錦生自己也不懂得,隻是忙碌的時候,失眠的時候,或是夢到simon孩子氣的笑臉時,想起包裏放著這樣一支鑰匙,就會覺得好受了一點。


    蘇錦生允許了自己這小小的軟弱,最近他的日子並不好過,噩夢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頻繁,幾乎每晚他都會在夢中將紹殺死一次。為了躲開血淋淋的噩夢,他隻有減少睡眠的時間,這樣一來,白天精神就難免不濟。


    同事郭斌很快發現了他的異樣,那天下午,蘇錦生正撐著腦袋,對著一疊卷子瞌睡,郭斌走過來敲了敲桌角,把一杯濃茶放在他跟前。


    “你怎麽啦?”


    蘇錦生搖搖頭,接過了茶杯。


    郭斌拖過把椅子,問長問短,幹脆跟蘇錦生閑聊起來,想到什麽忽然說:“你聽說了吧?那個邵博士,就是幫你解過夢的那個,要迴國了。”見蘇錦生怔怔望著自己,他皺了皺眉:“你不知道?他和南京大學合作的那個項目,贊助方撤資了,項目泡湯,他也沒必要再待下去,大概這兩天就會走吧。”


    蘇錦生站起來,拿起手機往外就走。


    “喂喂,你去哪兒?” 郭斌大叫。


    蘇錦生沒有理他,他急匆匆下了樓,找個僻靜角落,打開了手機,收件箱裏都是simon發來的未讀簡訊。蘇錦生咬了咬牙,打開了一條條看下去,簡訊的內容幾乎都是一樣的。


    我想你。我能來看你嗎?我在等你。我們應該談一談。來吧,錦生,來吧,錦生、錦生……


    蘇錦生合上手機。到底去還是不去?他對自己說:就見一次麵吧,反正simon就要走了。他知道這是藉口,他知道隻要見麵,事情就不會如預想中那麽簡單,他知道不見最好,天涯海角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距離。蘇錦生什麽都明白,但下班之後,他還是去了simon的公寓。


    撳了半天門鈴,也沒有人應聲,蘇錦生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掏出了simon留給他的鑰匙。


    房門開了,屋裏果然沒有人,客廳的沙發上卻蜷著一隻雪白的長毛貓,看到蘇錦生,它睜開如絲的媚眼,“喵嗚”一聲,警覺地弓起了背脊。


    蘇錦生愣了愣,他從來不知道,simon竟養著一隻貓,還是這樣一隻不友好的大貓。


    被一隻貓趕出房門,未免太可笑了,但待在客廳裏跟它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蘇錦生決定退進一邊的臥室。好在白貓眷戀沙發,並沒有追擊過來,斜視了蘇錦生幾眼之後,它又縮成一個白球,繼續做夢去了。


    蘇錦生籲了口氣,在臥室的扶手椅上坐下。突然遇到那隻白貓,倒轉移了他的注意,一直繃緊的神經也放鬆了不少。他開始環顧simon的臥室,房間很大,近一半的空間被闢作了閱讀區,架子上擺滿了德文、英文、法文書籍,二層的隔板上放著一個有些發黃的頭蓋骨,黑洞洞的眼窩正對著蘇錦生,明知這很可能隻是模型,蘇錦生還是不自覺地調開了視線。於是,目光落到了書架下層,那裏有一整排淡綠封皮的中文書。


    蘇錦生的心猛跳了一下,這些書太眼熟了,他的書架上也有一套,那是全套十冊的《晉書》。他走過去,蹲下身子,指頭從書脊上一本本掠過,第六本明顯比其它幾本更舊,像是有人長期翻閱的,蘇錦生抽出這本書,打開了,“帝紀第六”四個大字映入眼底,果然是它。


    “明皇帝諱紹,字道畿,元皇帝長子也。幼而聰哲……”


    蘇錦生讀著那一列列特地用紅筆劃出的文字,並不太厚的一本書記述了紹的一生。讀書的人顯然非常用心,扉頁邊記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那些字,蘇錦生並不是頭一次看到,simon留給他的字條上,就是這樣的筆跡。


    “戊子,帝崩於東堂,年二十七,葬武平陵,廟號肅祖。”


    筆記一直做到最後一頁,在“年二十七”旁,simon重重地畫了兩槓。“死因不明”觸目的紅字旁,打了一連串問號。


    蘇錦生看著這些問號,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柱緩緩升起,他猛地站了起來,視線剛好和書架上的頭蓋骨平行,骷髏的嘴微微嘴開,仿佛正沖他訕笑,它知道他做過什麽,它知道一千六百年前他做過什麽!


    蘇錦生想逃,然而他看到頭蓋骨的斜後方,就在那張嘲笑似的嘴旁,放著一件東西,蘇錦生挪不開視線,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骨頭打顫的聲音,但他逃不開,也動不了,他甚至不能把目光從這件東西上移開。


    那是一截斷笛。它靜靜伏在隔板上,給人以骸骨的錯覺。千百年前,想必它也曾瑩白如雪,可天長日久的,斷口沾了鏽色,暗紅的顏色滲進玉裏,絲絲縷縷,像是杜鵑啼血。


    這不是蘇錦生的斷笛,它比蘇錦生的斷笛短了許多,但蘇錦生認得它的斷口,每一個起伏、每一道裂紋都是這樣熟悉,蘇錦生知道,假如把兩截斷笛拚在一起,一定會嚴絲合fèng。它們本是一體。


    50


    “錦生。”身後有人叫他。


    蘇錦生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抓起斷笛,轉過身直麵那人:“這是什麽?邵博士,你到底是誰?”


    看到那截斷笛,simon臉上有轉瞬的驚訝,然而他很快平靜下來:“你知道我是誰。錦生,我並不想瞞你。”


    “你記得?你知道你是……”


    “是的,你的噩夢也是我的噩夢。”simon走上前來,蘇錦生背後是書架,他退無可退。


    simon握住蘇錦生攥著斷笛的手,輕撫他纖長的手指:“從記事起,我就常常看到你的手,每天晚上,我都看著它們把匕首插進我的胸膛。對一個孩子來說,這真是糟糕的經曆。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對夢、對心理學感興趣,進而成為一個催眠師。三年前,我在香港的拍賣會上見到了夢中的斷笛,我買下了它,也由此知道,你是司馬沖,而我是司馬紹。從那時起,我就在找你。”


    “你想複仇?”


    “複仇?”simon笑起來,“怎麽會?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不,我隻想看看你,我隻想知道,我夢裏的弟弟是怎樣的人,他現在還記不記得我。那時我隻是好奇。可是真的看到你,我才明白,我為什麽要千裏迢迢來找你。錦生,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對你一見鍾情。”


    “不,我不信。”蘇錦生搖頭:“你接近我,幫我催眠,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你!”


    “有這個因素,但是……”


    “那麽你已經知道了吧!”蘇錦生把《晉書》拍在他胸前:“催眠的時候我都告訴了你,不是嗎?你知道你對我做過什麽!至於後來的事情,你猜不到嗎?”見simon一聲不吭地望著自己,他冷笑:“你真沒看懂嗎?好吧,我來告訴你。父親死後的第二年,王敦屯兵姑孰,準備謀反。而我就在這時去了姑孰,我四月到那裏,他六月病危,等不及與你交鋒就一命嗚唿。書上說他是‘暴病’,他這樣健壯的人,怎麽會得暴病?是你派我去毒死了他,不是嗎?哥哥,你把我送給他,你利用我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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