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北伐的大軍已經反攻入大定府,除了河北行省之外,對天下諸行省的影響似乎並不大。


    陝西行省長安府的鹹陽縣,一群從縣學下了課的學生們,穿著朝廷規定的藍布長衫、提著書籃、抱著書,從縣學學堂走了出來,相約去縣城最大的華夏書店逛一逛,看看有沒有新到的書籍。


    自周朝以來,華夏的城市規劃就一直處於世界最頂尖的水平,這個“最頂尖”不僅僅局限於一座城池的內部布局,似長安這樣天下數得著的大城,從秦漢時期,城市功能就分到了周邊諸多的衛星城市中。


    在王倫建立新漢、以秦檜為長安知府、京兆尹後,長安周邊諸多衛星縣城的職能再次被明確,比如鹹陽縣,就是關中有名的西瓜產地、有關中地區最大的印刷業、是長安之外最大的騾馬交易市場以及關中最大的蔬菜大棚種植基地,甚至青料、牧草交易規模也十分龐大。


    秦檜本就是前宋國子監學正出身,他這個人若不動歪心思時,能力也是有的。在吳用打通了青海商道後,由於西夏的安分、吐蕃的安定,長安城就變得更加重要和繁華了起來,連帶著周邊的縣城也跟著不斷發展了起來。


    王倫重視雜學,朝廷也延續前宋趙佶為官家時、宰相蔡京推動的學堂製度,原本洛陽府的守舊文人們覺得,秦知府也是儒家弟子,長安府成為第二個守舊派的大本營也是可能。


    但秦檜嘛,向來是一個沒有立場的人,皇帝喜好什麽,他就刻意迎逢,所以長安府的教育,也全麵轉向了雜學為主。


    所謂的“雜學”,隻是民間老派讀書人的稱唿,朝廷的正式稱唿是“科學”,凡涉及技藝、理論,都可以是科學。


    王倫一直想要推廣多學科的學堂教育,但受製於師資力量的不足,他在梁山泊時代草創的小學教育,目前隻在山東、河北、河南、江南、浙江、湖北、四川等幾個行省的主要府城,得到了較為廣泛的推廣。


    鹹陽縣作為長安府管轄諸縣之中最富裕的一個,學堂教育推廣完善得也相當到位,畢竟長安府是絲綢之路的起點之一,也是最為重要的商貿城市之一,商貿的發達,帶來的就是民間對教育的普遍重視。


    在朝廷的教育改革中,最受歡迎的,就是各種職業技術培訓類的學堂,比如木工學堂、冶鐵學堂、畜牧學堂等等,鹹陽縣就有一座隸屬於禮部與陝西行省同時管理的畜牧學堂,主要研究牧草、青料的培養和儲存。


    至於鹹陽縣學,則有千人的規模,許多教書先生都是朝廷從山東行省派來的,雖然沒有官身,但朝廷承認他們的資曆和工作年限、經曆,並在吏員考試中給予一定的優待。


    縣學主要開設國文、算術、法律、天文、地理、物理、化學、體育、音樂等相關的課程,培養學生們基礎性的知識,若想要專攻某一科,就可以繼續參加考試,報考長安大學堂等省學。


    年輕的學生們熱烈地討論著老師們教導的內容,其中一名身材挺拔的少年,正捧著一卷報紙邊走邊看。


    他旁邊的同學湊過來看了一眼,便嚷嚷地說:“允卿兄,這都是上個月的《關中民報》了,你反複讀了一個月,難道其中還蘊含大道不成?”


    字允卿的這位少年,年初剛滿十八歲,被縣學的老師授了表字,他本名乃是王中孚,其家在鹹陽本地也算是大族,若以他的家庭情況,本該是自請私塾先生,並不用到縣學來讀書的。


    但朝廷推廣了縣、府、省學堂製度後,諸多前宋時期的私塾先生、讀書人、致仕的前宋官員們,第一選擇便成了學堂老師,畢竟更穩定不是?


    所以私塾在民間幾乎絕跡,隻有一些大戶人家才會請私塾先生,給自家的女子教授一些文化知識。


    《關中民報》是秦檜效仿朝廷發行的《民報》,上奏請求在長安府增刻邸報,以宣揚長安府的民務情況。上表到了王倫那裏,王倫批複,宜以行省為規模,宣揚本省政務民務。


    於是秦檜的提議,就變成了禮部允許天下各行省刊印報紙,宣揚一些省內事務,陝西行省的官方邸報,就變成了《關中民報》。


    除此之外,王倫也放開了一些報紙的禁令,商報、工報、宗教報等在各地都紛紛出現,其中唯有宗教派別的報紙,朝廷管理最是嚴格,宗教人士不得持有報紙,報館仍歸官府所有並管理,諸寺廟道觀等,隻有請求發文並接受審查的權利,不得私自發行。


    王中孚看的《關中民報》,是因為上麵轉載了一條不是很起眼的前線消息,說皇帝陛下接見了涿州範陽府、江西行省信州上饒府龍虎山的道人們,提倡三教合流,並允許道人們前往漠南遊曆。


    對於同學的調笑,王中孚微微一笑,他覺得《民報》既然刊登、《關中民報》既然轉載,事關皇帝,無論如何都不算是小事的。


    他感興趣的,是皇帝陛下所說的“三教合流”,這個理論並不新鮮,洛陽府那邊的文人儒生們,不都是這麽叫嚷的麽?


    隻是三教合流是怎麽個合流法,三教總得分出個主次君臣,皇帝陛下雖然推崇雜學,但也從未刻意打壓儒學,難道這合流要以道家為尊麽?


    王中孚曾經認真請教過縣學的老師們,但這些老師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是皇帝的意思,萬一自己解釋得出了偏差,這不是誤人子弟麽?


    所以王中孚就頗用心收集了一些洛陽府那裏傳來的文集、書冊,發現“二程”的洛學弟子們,翻來覆去講的都是老生常談,說的實在太虛了,看似講了許多大道理,談什麽天理人欲,但就是說不到正點上。


    他記得三年前《民報》曾刊登了皇帝陛下視察京師諸作坊後的講話,其中一句記得很是清楚,皇帝說“百姓日用即是學問”,王中孚覺得說的太好了。


    他王家在鹹陽號稱大族,朝廷要均田,王家就爽快地讓出了大量的土地,並第一時間投資作坊、加工業等,依舊屹立不倒。


    王中孚曾去家中所屬的一處車馬作坊參觀過,看到作坊中雇傭的工匠們,已經開始大量使用各式齒輪,也對比了老式馬車與新式馬車的坐感,對王倫那句話就有了更深刻的體會。


    陳旉在河北的事跡已經流傳天下,王中孚很是羨慕,他覺得陳旉已經從農學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那麽自己呢?該如何尋求屬於自己的學問和“大道”呢?


    少年滿腹疑問,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和無所畏懼,想要探索更多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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