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明帝時,史學家班固奉命著《漢書》,在“地理誌”的“上郡”詞條中,記載了這麽一句話:定陽,高奴,有洧水,可燃。


    北魏酈道元著《水經注》,也提到“(洧)水上有肥,可接取用之。”


    大約是許多讀書的古人看到這一段,都覺得很荒謬,世間豈有可燃之水乎?但是四十多年前出任延州兼鄜延路經略安撫使的沈括記在了心裏,於是親自實地考察了一番。


    所謂定陽、高奴二縣,到了前宋,經過曆朝曆代行政區劃的調整,就變為隸屬於延州,又成為延安府的轄區。


    沈括便在《夢溪筆談》中記載了他的所見所聞,當地百姓將這種褐色的液體稱為“石漆”、“石脂”,常取來做飯、生火、取暖。沈括則給了一個新的名字,叫作石油。


    《夢溪筆談》是王倫閱讀時間最長的一本書,他花費了相當長的閑暇時間,對裏麵記載的諸多物品、現象進行科學的解釋。


    當初魯智深領兵入關中,駐守在延安府,就接到了王倫的一個命令:送些石油到京師來。


    魯智深便送來了四個大缸的石油,這些石油也迅速地被王倫用在了軍器監,將板結的石油固體敲碎,與曬幹的茅草緊密纏繞在一起,再澆上油料浸泡,中間還包裹了火藥團,就變成了大漢最新型的燃燒彈。


    延安府的石油也被列為軍工產品,王倫專門設了一個石油監,掛在兵部名下,設油兵一千人,負責收集延安府內的石油。


    於是場麵變得宏大了起來,數百具大小的拋石機全部換上了燃燒彈,在調整了方位後,便想著大定城西南鋪天蓋地地投去。


    許多文武官員都忍不住抬頭觀看,哪怕燃燒彈砸入城內,看不到火勢情況,都不願意重新坐迴去。


    有官員已經控製不住吟詩的衝動,因為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詞語描述今日之所見。


    每一輪燃燒彈投擲完畢後,熱氣球上就會丟下一個係了石子的錦囊,將城內的情況第一時間繪製成圖送到王倫這裏。


    兩輪燃燒彈結束後,熱氣球就被緩緩拽了下來,重新更換燃料,然後再度升空,這讓不少官員覺得遺憾,就更換熱氣球的功夫,燃燒彈又投擲出了兩輪,城內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不能親眼所見,實在可惜啊!


    城內的吳乞買已經麻木了,原先他是親自坐鎮城頭的,但連番的石彈、鐵彈攻擊下,大定城並不高大的城牆,泥土被震得撲撲索索地掉落,眼看城頭都未必安全了,吳乞買便被勸說下了城,退到了一個眾官員認為安全的距離。


    可惜漢軍換上了燃燒彈,重量更輕,射程更遠,追著吳乞買後退的腳步,如影隨形一般砸了過來。


    為什麽?吳乞買現在隻想揪住王倫的衣領大聲質問,為什麽漢軍變得如此強悍了?


    七八年前,他跟隨兄長阿骨打在南京道見到的宋國軍隊可完全不是這樣啊,怯弱的南人,為什麽變得這般兇殘?你王倫莫非會法術,能蠱惑人心不成?


    實在是燃燒彈鋪天蓋地砸來,這視覺衝擊力太強了,讓吳乞買都生起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大定城西南已經到處起火,城中百姓慌作一團,與趕來的金兵提桶舉盆,接了井水想要撲滅,卻怎麽也控製不住火勢的蔓延。


    站在王倫的位置,他已經可以看到大定城西南冒起了無數的黑煙,對於自己一手促成的傑作,王倫很是滿意,這一次他準備得相當充足,就是把整個大定城都燒起來,朝廷的軍備物資也是足夠的。


    “這就是科學的力量啊!”


    王倫環視了一圈,看到高台上文武官員們震撼熱切的神態,他一直在朝廷推行科學、科技、工藝,現在這些官員們或許都有了此生難忘的深刻體會了吧。


    在拋石機、紅衣炮的前麵,是漢軍列陣整齊的步兵、騎兵,王倫根本就不擔心吳乞買派金兵出城來攻,那樣反而是他最期望的。


    你金國有十個一百分的高手,那我就用一千個八十分的中高手,靠著遠超你金國的人力、財力和科技水平,強行碾壓過去!


    讓王倫失望的是,吳乞買終究沒敢派騎兵出城迎戰,於是燃燒彈從近中午一直投到了黃昏時分,大定城的西南已經徹底被引燃,將半個天空都映照成了紅色。


    入夜後,王倫又下令對大定城東南發起了兩輪亂射,反正有西南大火為參照,放火又不講究多麽精確,就算是對吳乞買的一個小小警告吧!


    這一夜,大定城內很是安靜,漢軍營中,情緒激動的諸將熱切地討論著,這樣的戰爭方式,就連他們也是第一次參與其中,這都是陛下之功啊!


    大定城的南麵燃燒了一整夜,第二天天色剛亮,燃燒彈又再次唿嘯而至,被大火燒了家園、正在一片剛剛熄滅了火勢的廢墟上無助地來迴尋找的城內百姓,就又迎來了一輪燃燒。


    兩天時間,漢軍就將大定城南麵全部燒毀,持續不斷的大火,甚至讓金兵都不敢走近,不得不將大量守城軍隊後撤了迴來,協助滅火。


    完顏吳乞買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漢軍靠著遠程攻擊的優勢,就在遠處投射,他辛苦準備的諸多防禦工事,都沒了用處。


    城頭安放的床弩等,早在第一天就被紅衣炮挨個點名集火,大多已經被砸成了零件,放在城牆後麵的投石機等,也被漢軍的燃燒彈給燒了個幹淨。


    若是漢軍此刻趁機蟻附登城,金兵該如何阻擋?吳乞買茫然地看著部下諸將,卻發現以往那些心高氣傲的將領們,眼神中也同樣充滿了迷茫。


    戰事持續到了第四天,漢軍仍舊未發起攻城,而是時不時對進行數輪燃燒彈的投擲,讓半個大定城始終處於燃燒狀態。


    到了第五天清晨,大定城南門大開,一群城內的漢人百姓戰戰兢兢地派了代表,告訴了漢軍一個消息:金軍連夜撤出大定府,逃往臨潢府去了!


    王倫鬆了口氣,這一戰他的目的不在殺傷,而在於奪城,隻要拿下大定府,漢軍就可以從燕山府東北方向與遼西的錦州連成一片,嶽飛那裏不再是孤軍一支,遼西走廊也徹底安穩了!


    “入城!”王倫下達了命令,吳乞買守不住大定府,同樣守不住臨潢府,東北的大城就這麽幾座,一座接著一座推過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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