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宮也看著這一老一少,筷子卻沒停,「哧溜哧溜」地吃著店小二推薦的豬腳麵線。


    老漢試了試琴弦,開始彈了起來,隻是個簡單的調子,聽著也還算順耳。很快姑娘便開口唱了起來,曲子是期期艾艾的,姑娘歌聲卻是婉轉悠揚,如此簡單的伴奏能唱成這樣屬實不錯。


    一曲終了,掌聲四起。姑娘微微揚起嘴角朝眾人鞠了個躬,然後拿著一個破舊的小碗在客人中討賞錢,願意給的就扔下三五個錢,姑娘輕聲道一句多謝。不想給的也不強求,再往下一桌去。


    幾桌過去倒也不錯,然而沒過多久,姑娘突然驚叫了一聲,手裏的碗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銅板滾了一地。


    原來一個客人給錢的時候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那人二十七、八的年紀,長得沒個正型就不多說了,一臉吃出來的虛胖,穿得倒還算體麵,旁邊坐著三個家丁保鏢模樣的人,想必是鎮上的富戶,一貫欺淩霸道的惡少。


    姑娘拚了命的往迴抽自己的手,但一個弱女子哪是男人的對手。


    「嘿嘿!小娘子,別走啊!不是要錢嗎?」惡少笑得猥瑣,一隻手扯著人家不讓走,另一隻手也開始不老實。


    「閨女啊!」姑娘的爹,不遠處的老漢戰戰兢兢地沖了過來,卻被三個家丁攔住了。


    「少爺!少爺您饒了小女吧!」


    惡少瞪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嚷什麽嚷!不是唱曲兒要錢嗎?少爺我愛聽這三弦,你們今天給我唱幾首,唱的好了我重重有賞。」說完一把摟了姑娘的腰要往懷裏帶。


    旁邊有的客人都輕聲嘀咕起來,雖然可憐那父女倆,但卻沒一個站出來的。路見不平的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幹的,有些人誰都知道得罪不起。


    那老漢連手指頭都發顫了,「您要聽曲兒我們唱就是了,求您先放開小女吧!」


    「爺我就要她坐我腿上唱!」


    姑娘已經紅了眼眶,哽咽著在惡少懷裏掙紮。


    眼看著一出「強搶民女」的戲碼就要上演,那邊,玉寒宮終宇放下筷子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然後抹了抹嘴站了起來。


    「小娘子莫要害怕,哥哥我最會憐香惜玉,隻要試過一次保你……啊~~~!」眼看著那惡少要摸上姑娘的臉,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那隻「豬蹄」往後一折,當下疼得他殺豬般大叫起來。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玉寒宮鬆開手,點頭哈腰的一臉歉意,「我想跟少爺您打個招唿,沒想到下手重了,您沒傷著吧?」


    惡少放開那姑娘握著自己的手腕子,雖然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好意思喊出來,隻能惡狠狠地瞪著玉寒宮喊:「你幹什麽?找死啊?」


    三個家丁也衝上來護在惡少兩旁,一副準備開打的架式。


    玉寒宮不著痕跡地把那姑娘推到身後,沖惡少笑嘻嘻地說:「我聽您說喜歡聽三弦,早說啊!喜歡聽三弦我就彈給你聽嘛。」


    不止惡少,周圍的人基本都有點目瞪口呆,不明白這半路突然殺出來的是哪路神仙。


    「少爺沒空搭理你,滾一邊兒去!」


    玉寒宮也不管他答不答應,一轉身伸手從那老漢懷裏拿過三弦,接著先擺好了架式先胡亂撥了兩下。


    此時樓上的刑昊天他們看到現在,雖然臉上感興趣的程度各不相同,但都挺好奇玉寒宮接下去要怎麽收場,所以和店裏其他人一樣,都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態。


    隻見玉寒宮又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一切準備就緒後,放開嗓子了吼了起來。


    「哥哥我愛那個妹妹喲~給我摸摸小手哎~再親親那個小嘴……」


    「噗~~」程煜剛喝到嘴裏的茶一下噴得一幹二凈。還好他及時轉過頭,不然一桌子的菜就不能要了。


    五音不全、荒腔走板,幾乎沒一個音在調子上,外加猶如小狗撓門一般的琴聲,玉寒宮唱了不到五句,在場所有人都被嚇著了。就連一向波瀾不驚的展風忍俊不禁起來。


    刑昊天最先也是一愣,但很快就放下酒杯,饒有興趣地看著樓下又唱又跳的男人。


    「妹妹不讓摸~哥哥我厚臉皮呀!」玉寒宮正唱得起勁,可唱就唱吧,他還故意來了一番「搔首弄姿」,一個勁兒的朝那惡少「拋媚眼」,把後者被他噁心的不行。


    到這時在場的人除了那惡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連那姑娘也躲在老漢身後破涕為笑。


    眾人笑玉寒宮是事出有因,而那惡少顯然也連帶著成了眾人的笑柄,所以他終於忍不住大吼了一聲:「給我停下!」


    琴聲陡然停了下來,酒樓裏霎時一片靜悄悄。


    「臭小子你他媽的故意噁心人是不是?」惡少幾乎氣歪了一張臉。


    玉寒宮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臉上的嬉笑表情已經消失得一幹二凈,讓人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


    突然,玉寒宮咧嘴一笑,幾步竄到惡少麵前,舉起手一巴掌就抽到了後者臉上!


    「啪」地一聲又脆又響,光聽著就覺得肉疼。


    「哎喲~~!」惡少被抽得眼冒金星原地轉了二圈都不止,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嘴的血。


    「少爺!少爺你沒事吧!」


    「叫個屁啊!還不快給我收拾他!」惡少捂著臉沖著家丁吼,一時連舌頭都不順溜了。


    見情形不妙,酒樓掌櫃和店小二都要過來勸,結果被家丁推搡開,幾個人掄拳頭擼袖子就沖玉寒宮過來了,周圍客人爭先恐後的站起來往旁邊躲害怕殃及池魚,


    玉寒宮站在原地心中冷笑一聲,抄起三弦當作武器,三下五除二將三個人打個人仰馬翻哀號陣陣。


    惡少一見情勢不對,害怕想跑眾目睽睽之下又拉不下臉,隻好硬撐著咬牙切齒地瞪著玉寒宮,指著他嚷道:「你、你是誰?敢管少爺我的事!也不問問我朱少爺在這……嗷~~!」話還沒說完,就被甩過來的三弦砸中了腦門。


    「你是朱少爺還是‘豬少爺’我管不著,而我是誰你也管不著。我隻要你記著一點……」


    「你……」惡少捂著頭掙紮著還想起來,結果一抬頭,眼前突然一黑,隻覺得鼻子裏熱乎乎的,下一刻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臉被踩出血了!


    玉寒宮抬起右腳踩在惡少臉上,低頭看著他笑,「再欺男霸女爺就剁了你的‘豬蹄’燉湯讓你自己喝下去。」


    他語氣雖然平靜卻透著威懾,惡少急忙點頭求饒。最後,惡少一臉血被家丁架著,幾個人一瘸一拐地出了酒樓,比起先前的架勢如今隻剩狼狽。


    玉寒宮轉過身向那老漢和姑娘走了過去。


    老漢原本愣在原地,見他過來的急忙拉著姑娘道謝,「多謝恩公……」


    「不必了。我也是嫌他那張臉倒胃口吃不下飯而已。」玉寒宮擺了擺手,也沒多看那姑娘,從懷裏掏出一塊碎銀交到了老漢手上,後者頓時受寵若驚。


    「這、這怎麽使得……」


    「拿著吧,是賠你的三弦的。」玉寒宮一擺手笑了笑,隨後不再多說轉身迴了自己的桌子,拿了桌上紅布包的酒和自己的包袱,留了足夠的飯錢之後向門口走去。


    可眼看著一隻腳就要踏出門檻了,玉寒宮卻突然轉身抬頭,目光和二樓的刑昊天碰個正著。


    刑昊天微微一挑眉,還未等多想,就見玉寒宮抬起手沖他做了個拇指向下的動作。隨後在眾人的矚目之下揚長而去,連背景都帶著一股挑釁。


    「哈哈!哈哈哈……」程煜從噴了茶之後嘴角就一直揚著,看玉寒宮臨走前鬧來這麽一出,當即就笑趴在桌上停不下來了。好不容易收斂了一點,才抹去眼角的淚水說:「這戲看得可真下飯! 一段比一段精彩,我都笑餓了!哈哈!」


    展風拿拳頭擋在嘴上咳了兩下,也笑了。的確從頭到尾都好笑,至於哪個更好笑,還真難決定。


    刑昊天沒說話,他還在思考剛才玉寒宮那個動作和表情,到底意欲何為?不過,嘴角也是微微揚著的。如果剛才玉寒宮唱的那出戲隻是讓他看了個熱鬧,那麽最後那個挑釁的動作,可比戲有意思多了。


    「隻是沒想到他發現我們了。」展風突然說了一句。


    的確,玉寒宮什麽時候發現他們的,誰也沒察覺。


    「這麽看來,這位比一般的紈絝子弟有意思多了。」程煜挑眉。


    刑昊天斜睨了一眼樓下玉寒宮坐過的地方,並未表示認同或否定這句話。


    英雄救美書中常見,但現實中絕沒那麽頻繁。今天的情形,如果沒人去替那對父女解圍,程煜和展風也會去。程煜是真心喜歡出那英雄救美的風頭,展風則是不能讓人壞了刑昊天用飯的氣氛。


    結果先站出來的卻是玉寒宮,這的確有點出乎刑昊天的意料。那人彈琴唱歌的樣子著實有趣。


    刑昊天揚了一下嘴角,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指尖緩緩摩挲著杯沿,眼前浮現出玉寒宮離開時的樣子,光是那個眼神,就跟他記憶中那個yin蕩窩囊的樣子相差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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